昭昭家门口的动静有点大。
当他们拨开门闩的时候, 村里其他人也纷纷开门, 探头朝这边看来。
“四小姐,咱到地方了。”一个五大三粗的仆妇从马车上跳下来, 对马车里面的人说,另一个和她同样打扮的仆妇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作拱桥状。
村民们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的看着这一幕, 在心里猜测到底是谁这么大派头。
昭昭却望着马车上残留着的几缕红色装饰,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睛。
在大家的严阵以待下, 一身大红嫁衣的张萱踩着仆妇的背脊下了马车。
昭昭心里虽然已经有了猜测, 但是还是有些惊讶于对方居然会选在今天这个日子出现在他们这群苦主面前。
昭昭了然的目光让张萱意识到眼前这个农妇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
心里莫名觉得难堪的她皱了皱眉,双眼冷冽如冰的看着昭昭说道:“我此番过来并无恶意, 只是要把我夫君的孩子带回去, 噜噜是李家人, 他不能留在牛家招人话柄。”
“噜噜身体里也流淌着牛家人的血,你想要把他带走,先问问我手里的刀答不答应!”昭昭扬起自己手中的剁骨刀,“而且我们早在你们还没有成亲以前,就已经在两村村长的见证下, 和你婆家达成协议, 噜噜以后归我们牛家抚养, 与你们李家再无瓜葛!”
张萱活了两辈子,还是头回被人用武力威胁。
她虽然并不相信昭昭敢拿剁骨刀劈她,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往后退了两步,从丫鬟手中拿过一个鼓囊囊的钱袋道:“你执意不肯放人, 不就是为了钱吗?这里面有二十两金子,只要你把噜噜还给我,就是你的了。”
二十两金子?!
牛家村的村民差点没震惊的从自己屋里栽出来。
他们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金子长啥样呢。
噜噜也很不安地蜷进母亲怀抱里,他知道舅妈是个财迷,他害怕舅妈真为了这二十两金子把他送出去。
反倒是牛小妹相信大嫂不会这样做。
因为她已经在大嫂面前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只要大嫂给她时间,她可以给大嫂赚来更多的金子。
果然,大嫂连眼皮子都没眨的对那个抢了她丈夫,还险些害得她被浸猪笼的女人下逐客令。
“噜噜从来就不是你的,我们家也不需要你的臭钱,赶紧给我滚!”昭昭指着张萱大声呵斥。
心里却在疑惑对方对噜噜的执着。
毕竟不管从哪方面看,噜噜都是一个反应慢半拍的普通小孩,毫无半分出彩之处。
张萱虽早已从李三保口中得知牛家人的顽固,但昭昭的态度还是让她觉得自己被狠狠冒犯了。
“乡野小民就是上不了台面,既然你们敬酒不吃要吃罚酒——”张萱语气一顿,“来人啊,给本小姐将噜噜少爷抢过来!”
跟着张萱一起过来的仆妇们应声而动。
她们个个膀大腰圆,牛家村的村民们不约而同为昭昭等人捏了一把冷汗。
“我看谁敢!”经过一段时间苦修,已经练回一点内力的昭昭挥舞着剁骨刀朝那几个仆妇猛扑过去。
牛老爹尽管心里慌的不行,但还是鼓起勇气,抓着老伴寻给他的粪叉,嗷嗷乱叫的紧跟上去。
一些情绪冲动的牛家村村民也想上前帮忙,被家人摁住。
“那可是县太爷家的千金,是咱们这样的普通老百姓能招惹的吗?花儿娘是个傻大胆,天不怕地不怕,咱们可不能跟她一块犯糊涂!”
没村人支援的牛老爹很快被两个仆妇放倒在地。
牛老娘见老伴被摔在地上,登时站不住了,随手捡起一张小杌子,就往门外冲,很快被步了老伴的后尘。
昭昭见状,连忙快刀斩乱麻将她周围的仆妇都用刀背砍倒,打算擒贼先擒王。
张萱没想到昭昭动起手来居然如此生猛,脸都骇白了。
她的丫鬟也慌得够呛,“小姐,我们今天来得太仓促了,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妇人如此厉害,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张萱有点不甘心。
她未来的前程距离她只有短短数十步之遥,只要她能把他抢回去——
遐想到一半的张萱被昭昭用剁骨刀架住了脖子。
张萱花容失色,“我爹是县令!你!你要是敢对我动手,你们整村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没错啊花儿娘,你千万别冲动啊!”一直做缩头乌龟的牛家村村长面如土色地冒出来,“噜噜本来就姓李,你还是让……让张小姐把他带走吧。”
“我说了很多回,噜噜是我家的人,谁都不能把他带走!”
昭昭作势将剁骨刀压进张萱的皮肉里,张萱被剁骨刀的寒光吓得尖叫连连。
“够了,够了,我不带他走了行了吧,你放了我!你快放了我!”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昭昭像拎小鸡崽儿似的将张萱拎起来扔进马车里,“你要是再敢打噜噜的主意,我随时都可以送你上路!”
被昭昭推得环佩叮当乱响的张萱抖着嗓门说:“我……我不敢了……我这就带他们离开,这就带他们离开!”
昭昭满意点头,足尖一挑,将张萱掉到地上的那袋金子挑入掌心,“这就算是你今天指使人打伤我公婆的赔偿。”
她转身将疼得直打哆嗦的牛老爹和牛老娘扶起。
“带着你的人赶紧滚吧!”
昭昭杀机满满地冲张萱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记住你刚才的承诺,如若再犯……呵!”
张萱就如同当日李三保一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的离开。
不过她人虽然走了,但是昭昭知道对噜噜贼心不死的她一定会卷土重来。
“花儿娘啊,我看这村子你们是不能再呆了,不是我们要赶你走,实在是我们也没办法啊。”牛村长也想到了这点,唉声叹气的对昭昭说。
“九弟啊,牛家村是我们的根,你要赶我们走,我们又能去哪呢?”牛老爹语带哭腔。
牛老娘更是直接瘫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王法啊,有没有王法啊!”
见他们如此难过,村里不少人也擦起了眼泪。
牛小妹神情晦涩地把不断挣扎的噜噜从怀里推出来,“实在不行,就让噜噜跟她回去吧,她既然想用噜噜的名义来洗白她抢夺人夫的罪状,就一定会对噜噜好的。”
昭昭没想到牛小妹是这样看待张萱的抢人动机。
她暗暗在心里摇了摇头,觉得这里面肯定另有猫腻。
“噜噜不能送走,咱们好不容易把他从李家湾那个虎狼窝里带出来,可不是为了让他回去再受欺负的。”
昭昭表情坚定。
“树挪死,人挪活,她爹再厉害,也只是昌德县的县令,咱们干脆把大头麻辣烫开到邻县去,三伯,我记得邻县的陈县令对张县令的某些作为一直都很看不惯,对吧?”
昭昭找牛三伯求证。
牛三伯点头。
常年在镇上县里卖猎物的他消息比昭昭还要灵通得多。
“没错,陈县令是寒门出身,对张县令的奢靡怠政很是不满,不止一次当众抨击他枉为父母官。”
牛村长即便知道三哥说这话不是在影射自己,但还是忍不住胀红了一张老脸。
“既如此,我们就搬去邻县开店吧,”昭昭是个利落的性格,直接一锤定音,“婆婆,村子里往上数个几代,都是咱们的骨血至亲,咱们可不能连累他们。”
牛老娘舍不得,“花儿娘,我自嫁你公爹,就一直住在这,我……我不甘心啊,我不想走啊!”
昭昭何尝想走。
但他们不走不行。
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她总不能杀了那对狗男女,带着一家人亡命天涯。
“婆婆,这当官的都有任期,咱不是走了就回不来了,等张县令调走,我们还是可以再搬回来的。”昭昭劝道。
牛村长也不住点头。
牛老娘半信半疑,“咱们真的还能再回来?”
“当然能!大头还在这里给我们看家呢!”昭昭毫不犹豫地说。
牛老娘的眼泪又涌出来了,“如果大头还活着,还知道我们吃了这么多苦头,他该多难过啊,呜呜呜呜……”
“老伴儿,听儿媳妇的安排吧。”
情绪逐渐恢复稳定的牛老爹满眼眷念的环顾着他们住了数十年的老屋。
“今儿我们算是把县太爷家的千金得罪狠了,再不逃,她随便往我们头上按个罪名,我们都是死路一条。我们年纪大了,死不足惜,可花花和噜噜还小啊,他们不能跟着我们陪葬啊。”
在大家的百般劝说下,牛老娘终于强压下心中的不舍和悲愤,同意家里人一起离开。
牛村长来送行的时候哭了。
“八哥,我知道你瞧不起我,我也承认我这个村长当得窝囊,可我没法子,我必须以大局为重。以后你们在邻县好好过日子,我……弟弟在这儿给你们赔不是了。”
他何尝舍得撵八哥一家走,自从大头麻辣烫开起来以后,他们村可没少沾他八哥家的光。
牛老爹本来硬撑着不哭,如今见牛村长向他赔罪,顿时绷不住了,抱着对方就是一通撕心裂肺的嚎啕。
牛花花小小人儿也感受到了家人的伤心,抽噎着学她奶问,“娘,咱们真的、真的还能回来吗?”
“当然能!”昭昭把女儿从地上抱起来,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花花,我们会回来的,而且会风风光光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古代人不知道吃野味的危害,咱们知道,拒绝野味,从我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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