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姐,我娘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她还能康复吗?”从郑国公夫人的寝卧出来,郑明旭的声音在控制不住的轻微发抖。
昭昭明白他此刻的心情。
她安慰地伸手拍拍前者的肩膀,“虽说你的情况我没办法,但是你的母亲,我却有能力让她恢复如初。”
“真的吗?”郑明旭不敢置信的重复。
“嗯,我向你保证。”昭昭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自信。
若是郑国公夫人有个别的什么毛病,昭昭还真没什么把握,但是这跌打损伤……
不是昭昭自夸,她就是闭上眼随便治,都能还郑明旭一个健健康康的全乎人。
没办法,在她原本的世界,跌打损伤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各种特效药配方更是层出不穷。
哪怕昭昭并不懂医,在这骨伤科里,也可以称得上一句翘楚。
“恢复如初?叶大小姐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阿旭,你可别告诉我这样荒诞滑稽的瞎话你也信。”一道讥诮却疲惫的男声从抄手游廊的拐角处传来。
不是别人,正是忙到刚刚才回来的郑明旭二哥郑明景。
此刻的他眼睛红得就跟兔子似的,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倘若是府外的人这样说,我未必会信,但叶小姐说的,我信。”郑明旭一脸郑重的回答。
“我看你是因为娘的事情魔障了!”郑明景没好气地说:“这位叶大小姐的品性,咱们京城有几人不知?就算你觉得对不起娘,想顺从她一回,也不该和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牵扯在一起。”
郑明景只要想到母亲郑国公夫人现在的处境,就对叶昭这个把母亲引去朱雀大街的女人恨之入骨。
是以,他明知自己这样的行为是迁怒,也依然没办法控制。
“二哥,我希望你能对叶小姐放尊重点,她以后会是你的弟妹。”
郑明旭浑身的气息都仿佛染上了一层从外面带进来的霜。
“还有,听墙根不是君子所为,你这样做会被人唾弃的。”
郑明景恨恨磨牙,看叶昭就像在看一个红颜祸水。
“你们还没订亲呢,你就为她跟我这个做兄长的对着干,等你以后真娶了她,我岂不是连站的地儿都没了?”
昭昭被他看得皱眉,“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还什么都没做,郑二公子怎么就一口咬定我办不到呢?”
“别以为你有阿旭护着,就能为所欲为!我郑国公府的大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郑明景冷哼一声,绕过郑明旭和昭昭径自往郑国公夫人寝卧去了。
郑明旭抱歉的看着昭昭,“我二哥的脾气有些暴躁,再加上他今天很可能在朱雀大街受了点气,所以……”
虽然他们父子几个都已经习惯了给母亲郑国公夫人善后,但不得不承认,这并不是件多么愉快的事。
昭昭摆手,“我这个人从小就不喜欢磨嘴皮子,他不是说我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吗?那我就治好你娘给他看,让他知道什么叫事实胜于雄辩!”
郑明旭被她充满信心的语气弄得心头一热。
他刚要开口再说两句感激的话,前不久被他派出去的小厮就急匆匆回来了。
和小厮一起回来的,还有一枚犹自带着血迹的私印和一纸供述。
小厮告诉郑明旭,这枚私印是他悄悄从合德长公主府那辆出事的马车上寻回来的;而这一纸供述则是合德长公主府那个马车夫的口供。
“小的已经让他签字画押,基本可以断定,他之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分弄虚作假之处。”那小厮单膝跪地,将口供奉上。
对这个世界的贵女来说,最了解自己的人,不是自己的父母亦或者其他长辈而是乳娘、是贴身丫鬟、是时常为自己效劳的马车夫。
郑明旭满意点头,接过那纸供述看了起来。
昭昭视力很好,郑明旭也明显没瞒她的意思,因此,借着抄手游廊两侧的明亮角灯,昭昭也将王驸马与合德长公主的恩恩怨怨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合德长公主竟然是个喜新厌旧的渣女。
一得到芝兰玉树的王驸马还生了个儿子后,就对他不怎么上心了。
这倒也罢,偏生她还仗着自己当朝长公主的身份到处勾搭英俊男子供自己享乐。
当今陛下要脸,不愿让底下的百姓知道在他对他们再三强调烈女不事二夫的时候,他的大女儿却是这样一副沾花惹草的德行。
可他又不想硬逼着大女儿吃素——怎么说都是自己的金枝玉叶——因此只能委屈大女儿的驸马做个睁眼瞎,并且从别的地方弥补他的痛苦。
王驸马性情温顺,尽管被合德长公主带了无数顶绿帽子,也从没想过反抗。
当然,他也没资格反抗。
公主是君,他是臣。
他全家老小的性命也都掌握在前者的一念之间。
按理说,王驸马如此能忍,当今又一直在夫妻俩中间调和,这段貌合神离的婚姻,最起码也能够再坚持个十数年时间。
说不定,等到那个时候,合德长公主也收心了,愿意回归家庭了。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谁能想象,儿子都要成亲的合德长公主居然在快知天命的年纪遇上了自己的真爱。
遇上了就遇上了。
大不了像从前那样养着,直到玩腻了为止。
可以前一直走这套流程的合德长公主这回却改了主意。
她要和王驸马和离,要和她的真爱在一起。
王驸马当然不肯。
他寒窗苦读十数载,好不容易才高中状元。
原以为可以尽情施展抱负,却在金銮殿上,被藏在龙椅后面的合德长公主一眼相中,被迫折断羽翼,成了个满头绿油油的活王八。
如今,他蹉跎多年,已然与废人无异。
怎么甘心与害了他一生的合德长公主和离,去成全她和她的真爱?
王驸马这破天荒的反抗看在合德长公主眼里,就是不可饶恕的罪状。
当王驸马因为一时激愤,脱口说了句“想要和离,除非我死!”的时候,合德长公主半点都不顾念两人二十几年的夫妻情分,直接抓起桌子上的一块鸡血石印鉴就朝着王驸马猛砸了过去。
她是对着王驸马的太阳穴砸的。
她是真的想要自己丈夫的性命。
昭昭看得毛骨悚然,“我说合德长公主怎么会心血来潮的想到要开店做买卖,还广撒邀请函,原来……原来她竟是给她的那个真爱开的……呕!等我回去就让我娘把我们今日在彩绣坊拿回来的成衣统统扔掉,省得脏自己的眼睛。”
郑明旭脸上的表情也很阴沉,“就目前的情形来看,合德长公主是存心要把害死她驸马的罪名栽赃到我娘身上了,不行,这件事我必须要告诉父亲和兄长他们,让他们早做防范。”
郑明旭多年经商,消息确实灵通,人脉也十分广阔。
可由于身体的缘故,他常年游离在政治圈外,像这样的情况,还是需要依靠父兄去处理的。
想到就做的郑明旭带着印鉴和口供把父兄请到外书房。
至于昭昭则被他拜托给长嫂安置。
郑明旭的二哥郑明景本来是不打算理会,但拗不过郑明旭的反复相请,只能沉着张脸过来。
“有什么话就不能明天再说吗?”
“不能!”郑明旭面不改色地说:“我待会要说的事关系着整个郑国公府的未来。”
郑国公冷哼,“旭哥儿,怎么你也开始学你二哥那套,喜欢吊人胃口?有什么要说的,你直接说就行。”
如今妻子身受重伤,又执意不让他近身,他本来就急得很,哪里忍得了三儿子这故弄玄虚的腔调。
“爹,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躺着也中枪的郑明景忍不住翻白眼,“您就算对阿旭不满,也别拿我做筏子啊。”
郑国公咳嗽,“我这不是顺口吗。”
郑明旭脸颊也微微泛红。
他刚才确实有吊人胃口的念头。
不过和二哥当年喜欢看人着急的恶趣味不同,他这样做只是为了让父兄更加看重叶昭。
郑国公府的世子郑明昌没参与进他们的谈话。
他捧着一盏热气蒸腾的清茶出神。
今天大家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他也没闲着——几乎把京城有点名气的大夫都问了个遍,可就没哪个敢跟他打包票,说能够让他母亲康复的。
郑明昌是个孝子。
他只要想到平日像孔雀一样,总是骄傲仰头走路的母亲会像坨烂泥似的终日困守床榻,就心如刀绞。
此时此刻,他对三弟口中的大事一点都不感兴趣,他只想继续遍访名医,争取让母亲康复起来——最起码的,也能像从前那样,能坐能走。
就在这时,他的注意力被两个弟弟的争执吸引住了。
原来,被郑国公拆穿心中想法的郑明旭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叶昭今天的发现对着父兄和盘托出了。
郑明景看叶昭不顺眼,哪怕明知小弟不可能在这样的大事上撒谎,依然讽刺他这是又想给他的好心上人脸上贴金。
“先前你说她有本事让娘恢复如初,现在你又说她一眼就看穿了王驸马额角伤口处的猫腻,阿旭,我看在你心里,叶大小姐她不是个人而是个无所不能的神吧?!”
“二哥,你对叶小姐的偏见太大了,我不跟你争,反正过些时日你总会——”
郑明旭话还没说完,就被郑明昌急急打断。
“阿景、阿旭,你们刚才说什么,叶大小姐她有办法让娘的身体恢复如初?!”
他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亢奋。
郑国公也精神大振,“这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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