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老道士被昭昭的药方钓着,对郑明旭的病情是要多用心就有多用心。
不仅如此,他还顺手把郑国公夫人的身体也调养了下。
如果说昭昭只是照着方子依葫芦画瓢,老道士就是对症下药。
在他帮助下,原本被昭昭断定,至少还需要半年才能够行走的郑国公夫人已经能够在丫鬟们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试探性的走两步了。
这立竿见影的效果,看得郑家人喜不自胜。
原本七皇子和鲍宰相作乱都没变过脸色的郑国公更是当着一众儿孙的面,流下了高兴的眼泪。
看到他哭的郑国公夫人却只觉得他虚伪。
她把脸撇到一边,很是殷切的问老道士,什么时候,她的儿子也能够像她一样,站起来独立行走,像那日在宰相府假山上的事情,她断不容许再发生。
老道士不是个喜欢故弄玄虚的人。
郑国公夫人问,他就答。
“贵公子体内的寒症存留多年,一直未拔,如今已然蜕变成寒毒。想要彻底去根,必须先用老道开出来的汤剂调养一段时间,再徐徐图之。”
老道士摸着下巴上的白胡子。
“好在这段时间,贵公子配合的极好,依照他现在这个身体状况,老道估计再有个十天半月,就能正式医治了。”
郑家人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够从老道长这里得到一句准话,心里都十分欢喜。
郑明旭更是心神大震。
为自己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老道士对郑明旭的治疗早有章程。
四月十五这天,是个阳光灿烂的好日子。
老道士让人准备了一个巨大的浴桶,示意郑明旭泡进去。
在浴桶的下面更是架起了高高的柴垛。
郑明景看得头皮发麻,“老道长,你该不会是要把我小弟煮了吧。”
郑国公和郑明昌也是满脸关切。
至于家里的女眷则在外面等候。
除了男女有别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女子性软,尤其是对待至亲。
老道长担心郑国公夫人和昭昭受不住郑明旭的哀嚎,上前阻止,坏了他的治疗步骤。
“没错,”老道长用类似于大灰狼看小白兔的眼神看着郑明旭,“就是不知道三公子敢不敢进去。”
郑明旭洒脱一笑,“这些年来,我几乎无时不刻的都在盼望着能够降下一位活神仙救我脱离苦海。如今神仙已至,我除非疯了,才会放弃。”
说完,他在父兄忧心忡忡的目光中,神情泰然自若的仅着一件单衣跳进已经被老道士放满各种珍稀药物的浴桶里。
“俗话说得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老道为你定下的诊治方案,就是这样一个将寒毒一点点抽出来的过程。”
老道士背着双手,围着郑明旭绕了一圈。
“即便老道不说,想必你也知道,这肯定会很痛很痛,老道由衷的希望,你能坚持到最后,如此,方不负你家人对你的这份心。”
郑明旭严肃点头。
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而且他对自己的耐痛力有充足的把握。
老道长见郑明旭点头,再无丝毫犹豫,让早已经等候在一旁的小厮点燃柴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浴桶里的药液逐渐翻滚,房间里也响起了郑明旭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郑国公父子仨牙关紧咬。
他们家阿旭哪怕是寒症爆发的最严重的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狼狈过。
狼狈的脸色涨红,额角青筋毕露。
守在外面的郑国公夫人和昭昭听到房间里的惨叫声也有些坐不住了,下意识就要红着双眼往房间里走。
被世子夫人妯娌俩带着一众仆婢硬拦下了。
“娘、三弟妹,你们可是和老道长保证过,绝不会进去影响小叔治疗的。”世子夫人硬着头皮说。
她和二弟妹留在这里的最主要任务就是将婆母和三弟妹留在门外,省得真如老道长说的那样,打扰到他的治疗。
可是……
看她们现在这架势,迟早会闯进去啊!
“你没听到旭哥儿在喊吗?他肯定很痛,要不然他不会喊得这么大声。”郑国公夫人自己都有些站不住,但依然坚持着要往房间里闯。
“娘,我听到了,可是您进去又能做什么呢?”世子夫人硬着头皮用极为刻薄的语气道:“就您现在的模样,哪怕进去也只会添乱!”
郑国公夫人被长媳说得整个人都在僵在原地。
不过她很快就振作起来,拖着昭昭说:“我进去是添乱,昭姐儿可不是!旭哥儿最喜欢昭姐儿了,他只要看到昭姐儿,指定就不疼了。”
昭昭也连连点头,“至少我也能给他擦擦汗什么的。”
她先前是不知道会痛成这样,早知道的话,她根本就不会被那老道士给忽悠得在外面陪着婆婆她们傻站。
世子夫人被昭昭说得有些犹豫。
小叔有多喜欢这个妻子她是知道的,说不定她进去还真像婆母说得那样……能够起到点什么奇效呢。
只是到底不敢随便做主,冲旁边的大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她到门口去问问。
很快,里面就传来准话,让昭昭进去。
昭昭闻听此言,立马如同一支利箭射进了房间内。
看到她进来的郑家父子如见救星。
“……已经疼得咬舌了,老道长几次让人把布塞到他嘴里去,都吐出来了。”
昭昭仓促点头,直奔浴桶旁边,不顾柴垛上那几乎要把人逼死的高温,一把抓住郑明旭死死攥住木桶边沿的手掌。
与之同时,她近些天才修炼出来的一点内力,也源源不断的往郑明旭身体里灌去。
郑明旭因为她的举动,勉强恢复了点神智。
“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这里面热,仔细烫着你。”
昭昭被他这含糊不清的话逼得眼泪都下来了。
“我不怕热,我要和你在一起。”
她倔强的握着他的手,不论他怎样费力去挣开,都不放手。
老道士一脸惊奇的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这感情深厚的夫妻就是不一般,握握手居然也能够止痛。郑三夫人,如果早知道你有这本事,我又何苦做恶人,不让你进来呢。”
“老道长说笑了,我们知道您也是为我们好,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额头已经有汗珠滚滚而下的昭昭连忙道。
老道长心情大好的又摸了摸胡子,“你再坚持一下,这第一遍药浴马上就要结束了。”
“第一遍?!”郑明昌和郑明景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叫出声:“难道还有第二遍、第三遍?”
老道士给了郑明昌兄弟俩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令弟身体里的寒症太重了,想要一次性拔除,他根本就吃不消,所以只能一次一次的来。”
他微抬下巴,示意郑国公父子仨上前。
“你们瞧,”他指着郑明旭纤细又深凹进去的锁骨说:“这就是你们弟弟体内积累多年的寒毒。”
得了老道士指点的郑国公等人赶忙定睛去看,昭昭也顺着老道士所指的地方望去。
只见那锁骨凹陷处不知道何时,居然出现了一缕缕漆黑如墨的细丝,那些细丝就如同海藻一样,在那里摇来晃去,在热得禁止可以炖汤的浴桶里散发着森森寒意。
而它们的存在,也正是郑明旭现在还稳稳呆在浴桶里,却没有被烫伤的原因。
郑明旭被他们火热的眼神看得浑身都不自在,又不好闪躲,只能满脸无奈的随他们去了。
“如果您老不说,我们恐怕做梦都想不到这就是阿旭体内折磨了他这么多年的寒毒。”郑国公心悦诚服的说。
“国公爷,您这儿子是个能忍的,以后前途定然不可限量啊。”老道士也是语出肺腑。
他手下活人无数,像郑明旭这样不靠麻药,硬生生熬到第一次治疗结束的人还没有过。
要知道,像这种拔毒治疗,最痛的就是第一次。
第二、第三、第四……
只会越来越轻,直到趋近于无。
再次为郑明旭耗空内力的昭昭继续深藏功与名。
“他现在就已经是我的骄傲了。”郑国公用充满愧疚和心疼的眼神望着幼子感慨。
幼子明知道把他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是谁,可是他却从没有埋怨过自己这个做父亲的,相反还时不时的安慰自己……
这些年来,眼看着幼子沉疴日重,何止妻子在煎熬,他也同样如此。
幸好,一切都要过去了。
想到已经十数年没给自己一个好脸色的发妻,郑国公就止不住的心口火热。
虽说老道士反复告诉昭昭以后的拔毒只会越来越轻松,但昭昭依然日复一日的守在郑明旭身边,见证着他一天一天好起来。
对于昭昭的行为,郑家人以及秦恒是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
转眼,六个月过去了。
郑明旭体内的寒毒被老道士拔了个干净。
他的人也因此瘦了一大圈。
“别嫌他,别看他现在瞧着是个排骨样,再过段时间,定然还你一个俊俏的全京城都比不上的好丈夫。”老道士调侃昭昭。
昭昭对此也是深信不疑。
她为什么会在郑明旭一提到成亲就二话不说的答应下来,不就是因为他是她这两辈子以来,所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吗。
“他没好的时候我都不嫌他,更何况他痊愈了呢?”昭昭眉眼弯弯的看着坐在浴桶里越发美得动人心魄的俊美青年,“我这也算是捡漏了吧。”
“哈哈哈,没错,三弟妹,咱们京城论慧眼识珠者,在没有谁比你更厉害了。”心头大石在这一刻彻底搬开的郑明昌也开始开玩笑了。
“来,我的宝贝珍珠,我扶你出来。”昭昭冲郑明旭伸手。
已经开始学着重新走路的郑明旭干咳一声,跨出浴桶还没走出两步,刚刚还笑靥如花,眼底却带着淡淡青痕的爱妻已经身形一晃毫无预兆的栽进他怀里晕了过去。
郑明旭下意识抱紧她,眼前只觉一阵金星乱冒。
郑国公等人也齐齐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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