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夏恩真正完成好作业时是凌晨一点,批改加订正又花了一个小时。最后高南允将撑着眼皮的李夏恩赶回房间睡觉时依旧精神十足,她属于那种熬夜越熬越精神的人,不过作为一个执行力满分的规划狂,将“让李姑娘在平日里多带着写”划入备注,再整理一下今日计划和明日行程后她便熄了灯上床。
明明是该入眠的时间,高南允的头脑却出奇地清醒,她闭着眼清醒着。
高雅兰从来没给高南允讲过睡前故事,她告诉女儿,闭上眼,总会睡着的。
恢复静音勿扰模式的手机荧屏上闪过两条间隔半个小时的讯息。
【IP的事,明天会有效果的。】
【晚安】
手机那头,一个人无望地等待回应,另一头,一个人将自我放逐在清醒中。
自相识起,韩宇周与高南允总是在互相错过。
第二天一清早阿萨姆去录制MCD时,姑娘们照常收到无数视线的打量,那些目光大多聚焦在高南允身上。这一次的眼波和善的很,以往的猜疑、嫌恶等不友善的信号仿若烟云般消散,高南允在那些人眼里甚至还看见了心疼。
高南允又登上了热搜榜一位,从昨天半夜开始往上爬,现在依旧未掉出一位,而且这次,高南允是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现在公众的视线里。
网民的忘性非常大,立场突变,一面心疼她,一面借着IP的事向金议员方试压讨伐。
暴风雨般迅速的转变,本来毫不在意的高南允这时才忽感疲惫,不过她觉得应该是自己昨夜压根就没睡着的缘故。韩宇周这小子虽然油嘴滑舌了些,但办事是真的靠谱,走到待机的地方,高南允拿出手机打算道谢,看见那两条未读信息时顿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在意地发了信息。
【你买了多少水军?还买了热搜一位?】高南允觉得热搜是预料之中,但这一位倒有点过了。
【有补贴吗?】韩宇周总是会的很快,也依旧欠揍。
【账单打给我,我给你销。】高南允正直无比。
【离家出走的某位还有多少资产?】韩宇周是为数不多知道高南允和高雅兰闹别扭的人,偏偏还总拿这事来调侃她,他真地不明白这是她心中的隐痛吗?
【比你多。】高南允没好气地回他,和韩宇周这堪称散财童子、总是大手大脚花钱的逍遥公子哥相比,哪怕现在她和高雅兰切断了来往,过往的积蓄好好打理着。钱,是永远不会缺的。过去每年高南允过生日,高雅兰送给她的都是基金、股票、债券、不动产。过去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的礼物,现在倒成了她高南允唯一所实在拥有的存在,想想都觉得讽刺。
韩宇周其实也清楚他撩骚就是自动终止对话,然而他乐此不疲:【其实我想说,姑奶奶赏给我一个吻就够了!】
【Go away!】高南允今天心情算好,还愿意回他一句滚开,要是往常,她早冷脸丢了手机。
【说正经事,没买水军。最近这事的流量本来就高,只要和这事有关联的上热搜都很容易。金议员根基深,这案子一直被上面压着,他女儿还逃在国外,网络上骂的再凶也没多大进展,主要看金议员和那边势力究竟怎么取舍博弈。政治上的事,再凶的舆论也不能左右多少,到最后还是换汤不换药。这次姑奶奶你被耍的很惨啊,他们带你玩,但是只是利用你,谁管你死活?现在你名声简直臭破天,如果没有IP或者其他人帮你澄清,你这疑似霸凌标签一辈子都洗不掉。】
【我有录音。】高南允挑眉,她,做什么总是会留后手的。
【变态啊!当年那件事把姑奶奶你逼成被被害妄想症了?姑奶奶你现在还每天都录音呢!都不累的吗?】韩宇周想起了高南允小学被同学反咬污蔑的事,真正细究起来,高南允小时候可真的被霸凌过呢。
【谁都靠不住。】高南允觉得今天自己的耐心出奇的好,也是看在韩宇周事情做得实在漂亮的份上,她才耐着性子和这总是会无端让她想起不美好过往的人聊。
【你可以依靠我的!姑奶奶!】韩宇周再度撩骚。
【Go away!!!】高南允皱眉,韩宇周这小子怎么这么会顺杆子往上爬呢?和猴子比上树的话,猴子该哭了!
但韩宇周深谙一个道理,高南允对有效信息总是有兴趣的,他又恢复正经:【这次是通过黑市那边做的,很干净,不会知道是我们动的手脚,那两边可都不是好惹的。听说安先艺愿意当证人,那边和她谈妥了。】
【她还是逃的不够远。】高南允习惯独来独往,除了天性使然,更是因为被卷到乱七八糟的圈子会让她烦躁的很,划归界限也只是给她自己提供安全感。
而安先艺,那个只有过几次交流,有些怯懦,但也单纯和善的孩子,高南允并不讨厌。
高南允告诉过安先艺:“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离开并不是逃脱。”其实那是高南允对自己的催眠,离开并不是逃脱。
【Amo,你也不可能逃一辈子的。】韩宇周总是能戳中高南允的痛点,高南允不想面对他,便扔掉了手机。
其实高南允明白,“离开并不是逃脱”这句话是个十足的谎言,她不过是在逃避母亲并不爱她的事实而已,只是在逃避自己的信慕的信仰崩塌而已。
权姐看到新闻后高兴地差点飘起来,走路都带着风,这挖IP的实在是来的太及时了!昨天金正治那个家伙居然以未来事态不好控制为由,向金理事提议踢掉或者换掉高南允!还好最后金宥利理事驳回了他,让出道不到两个星期的新团退人根本就是自伤元气,而且反而让大众以为高南允真做了什么坏事,更是丢了公司的形象和面子。
打点完关系,回到待机的地方后,权姐看着有些晃神的高南允交代道:“接下来只要专注舞台和电影拍摄就好,平常对金哥呢,装作听话就好。”考虑到高南允实在是有些自我,权姐又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不要让夏恩她们跟着你被金哥找茬。”
“内。”高南允乖乖地点头,眼神里却有着几分不常见的迷惘。
当天结束舞台后,高南允匆匆赶到论岘洞看画展,小时候教她水彩画的老师李奶奶总会给她寄门票,寄到她家里。这门票还是高雅兰让助理转交给高南允的,倒是母女之间唯一还存在的联系了。
“最近的租金又涨价了,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李奶奶拉着高南允的手感慨道,首尔的一切都是越来越贵了。
“不会的。”高南允摇了摇脑袋笑着安慰。
“我们Amo最近还在画画吗?”李奶奶患了阿尔茨海默病,记忆早就被病折磨的紊乱,每次高南允来看画展时候,总会问她同一个问题。
Amo,还是李奶奶让高雅兰给高南允起的作为小画家的艺名。
“不了,奶奶。”高南允乖巧地回答道,眉眼舒展柔和,她早在高雅兰觉得自己的画技达到要求后便停了笔,马不停蹄地又去学着其他技能。
“真是可惜,我们Amo是我教过的最有灵气的小女孩呢。”老人脸上的纹路又多了几条,记住的事情却越来越少,能说出的话都快成了机械的台词,那由衷的赞美和夸奖却只引的总是心冷的高南允眼眶微湿。
高南允红着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泰亨啦,你也在啊!”李奶奶忽然热情地扬了扬手。
高南允只见金泰亨小跑着向她们靠近,干净美好的面孔上扬着和暖热情的笑,看见她的时候只楞了一下,但立马恢复常色。
李奶奶更加愉悦地说了起来:“泰亨啊~上次你看见的那个画里的小女孩就是我们Amo哦~,那是她十岁那么点大的时候,每次上课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当模特的时候也不笑,小脸严肃的板着,既滑稽又可爱。看见她偶妈来接时候就笑了,就像只活泼的小雏鸟~”
金泰亨认真专注地看着李奶奶快要手舞足蹈的样子,时不时点头,笑容真诚,最后李奶奶说到小雏鸟的时候,还十分配合地跟着李奶奶一起摆手做了飞鸟的样子。
老奶奶和小少年两个,幼稚却又和睦极了。
李奶奶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故意板着脸问道:“我们Amo长这么大了,是不是还是不爱笑呢?”
高南允十分不害臊地卖乖:“哪有,奶奶,我经常笑的呢!”最后还转头向金泰亨挑了挑眉:“是吧,泰亨?”
金泰亨顿了一下,但也立马配合道:“嗯?嗯嗯!笑起来很漂亮呢~”
“那是,我们Amo笑起来漂亮又可爱!小朋友要好好相处哦!奶奶给你们抓糖吃!手不许松开哦!要等奶奶回来哦!”李奶奶伸手就把高南允的手交到金泰亨手上,再转过身乐呵呵有些颤巍地离开,真的去拿糖的样子。
高南允只觉得抓着自己的那只手颤了一下,哪怕奶奶帮她捂了许久,男孩的温度也比她的灼热上几分。
金泰亨的手心湿漉漉的,不断冒着汗,高南允正别有深意地打量着他,漂亮的猫眼里闪烁着意欲不明的光芒,尽管金泰亨的心正跳的很快,但更不愿意高南允因此讨厌他,虽然是李奶奶交代的,但怎么说随便抓女孩子的手都是不礼貌的行为,便松了松手就要放开。
高南允却反手抓住了他的手,微醺的调子慵懒极了:“握紧了,我又不会吃了你,奶奶抓完糖马上就会回来。”说罢,便转过脑袋看着李奶奶离开的方向。
“内。”金泰亨悄悄收紧了握住她的手,他可以清楚地听见心脏在胸膛里胡乱撞着的声音,然后一点一点的,回归浪漫的平静与安稳。
两人之间不知沉默了多久,时间也似乎放慢了脚步,画廊里来来往往的行人定格成了一帧一帧的画面。
“一个人?”高南允忽然出声问道,金泰亨也是一个人来看的画展?
“两个人。”金泰亨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
“?”高南允回过头疑惑地望着他,总是清淡的眸子里萦绕着几分迷雾般的困惑。
“我和Amo。”迎着她的那双眼睛干净美好,弯起的弧度盛满了温柔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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