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母亲

    拍摄的第三天, 赵梓豪启程回A市去。

    话说, 赵梓磊毕竟还年轻，很多事情做不了主, 公司那边积攒了太多需要董事长签字才能实行的合同，赵梓豪不得不赶回去处理那些紧急的事务。

    临走前，赵梓豪没忘记特意防着一手，就把秘书小周留了下来, 让小周负责看守胡娇的安全——并且随时报告情况。

    这天一大早, 胡娇就送他去了机场。

    人潮汹涌的候机楼里，赵梓豪戴着一副墨镜, 胡娇跟在他的身后, 只见周围好多女人都侧目看着他，一副墨镜根本遮掩不住他的英俊帅气。还有女孩向她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任何女人只要有资格站在赵梓豪的身边，就足以让人眼红的。

    到了安检口, 就是分别了。

    胡娇刚想说：“再见，”就被他转身抱住。

    赵梓豪的拥抱来得很紧密, 胡娇囧了囧, 想挣脱开，但根本没力气和他对抗，只好任由他抱了一会儿。

    赵梓豪一边抱着她，一边道：“陈娇父亲的事情挺蹊跷，我回去会查一查这件案子，看看有什么线索。你等我的消息。”

    “嗯。” 胡娇倒是很乐意调查这件事的，于是道：“那, 谢谢你的帮忙。”

    要是能调查出陈娇父亲的下落，不管结果如何，她也算给陈娇的家人一个交代。陈娇的爷爷奶奶在地下，也可以瞑目了。

    陈家毕竟养育了陈娇（这具身体），这也是她能为陈家做的唯一一点事了。

    ***

    送走了赵梓豪，胡娇就回到了宾馆，随手翻了翻这份【关于海南远航H3674号渔船的失踪调查报告】——

    时间回到22年前的茫茫大海上。

    一艘钓鱿船飘浮在平静的海上，它原本还有一周就要回国凯旋，却毫无征兆地和渔业公司失去了联系。

    卫星电话打不通、船长驾驶舱GPS定位器被关闭，整艘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事后，日本、中国两个国家的军舰组织过搜救。但是连个船板子都没找到。刑侦专家推测：这艘船应该是整个没入海底的，沉没的时候结构还是完好的，所以海面上毫无痕迹残留。

    船上有来自3个省市的18名船员——其中海南当地人9名、山东籍船员3名、广东籍船员6名。他们通通消失无踪。

    警方的调查线索中断于日本以东海域——那是22年前，调查的手段还不如今天这么发达，很多线索都没能找到。

    胡娇从头到尾翻看了下，在这份厚厚的报告书上，清晰地列出了18名受害人的家庭情况、家庭住址等等。其中有个叫“王老九”的人就住在临高县城里，还曾经是临高造船厂的员工。

    临高县是海南的渔业大县，当年这里是许多渔业公司招聘水手的基地。就在22年前的秋天，王老九和陈燕南一同签署了合同，一同上了远洋船，一起没回来。

    ……那么22年前过去了，这个王老九的家人现在怎么样了呢？！

    胡娇忽然很好奇。

    ****

    第二天，微电影拍摄计划继续。

    拍完了孙家的祖孙三代，今天拍摄的重点在“外来户”茹茹一家——

    茹茹本姓马，是浙江嵊山岛人，他们一家是十年前由内陆地区迁移到海南来的。

    对着镜头，腼腆害羞的茹茹说起了家中的故事：“……十几年前吧，嵊山岛附近的渔业资源枯竭，好的地盘都被养殖公司给包了，我爸爸他们捕不到鱼了，养不活我们兄妹四个，大家饿的要去讨饭吃。这时候吧，我家一个姥爷说海南岛这边鱼多，捕也捕不完，我爸爸就带着我们全家过来了……”

    “刚刚迁移过来的时候，我们家当时没有房产证，小孩不能入学。我爸去找政府，政府说连房产证都没有，就不算本地人……”说到这里，茹茹的头更低了：“所以我的两个哥哥上完初中就不再读书了，我一直拖延到了十岁才上小学……”

    旁白配音：渔业资源枯竭的生存压力，迫使这些世世代代靠海吃海的渔民，不得不远途迁徙，寻找下一个渔场过活。

    但是到了下一个地方，他乡已非故乡，连孩子的入学都很困难。

    拍摄完毕，中午饭的时间就到了。茹茹一家人十分热情，茹茹爸今天出海，捕了满满一桶海鲜，他把所有海货全部下了锅，做了个海鲜火锅邀请他们吃饭。全家人还把最大最好吃的一只兰花蟹留给了胡娇。

    胡娇啃着螃蟹，吃着葱爆鳗鱼丝，嘴里美滋滋，心里也美滋滋的。

    吃到一半，茹茹的哥哥马嵊山也回家来吃饭了。胡娇忽然想到了那个“王老九”的事情，就问道：“嵊山哥哥，我跟您打听一个人来着：县里有个叫王老九的人，曾经在你单位的造船厂干过。你听说过这个人没？”

    “王老九？”马嵊山想了想，一拍大腿：“你说的是那个22年前出海没了的老王是不是？我早就听说过这个人。”

    “怎么？”胡娇很好奇：“他家人还住在造船厂宿舍里吗？”

    马嵊山很好奇：“你怎么知道王老九一家住在造船厂的宿舍里？！”

    胡娇道：“22年前，我爸和王老九一起失踪的，调查的报告上写着王老九一家子的住处。就离咱们西岗村不远。”

    马嵊山看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悲悯，马家其他人也投来同情的目光:陈燕南随远洋的船失踪，这是村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有小陈娇不知道。现在看来，她已经知道了父亲失踪的真相。马家人都觉得陈娇实在是太命苦了，小小年纪就没了家人。

    秦骏也问道：“这个王老九一家，现在还住在原地吗？”

    “早搬走了，”马嵊山挥了挥手，极为羡慕道：“王老九的大儿子叫王世海。这人可发达了，前几年，他举家都搬去了日本，如今都混成了日本什么厂的厂长!”

    “日本？！”胡娇吃了一惊：“王世海他怎么去日本的？！”

    “王世海原先在我们厂做机械的，说是一个日本老板看中了他……嗨，谁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就是那个日本老板把女儿嫁给了他，又把王世海带到了日本去。这王世海当年也是个穷小子，就凭借这个日本老丈人，全家人都一仗翻身了！”

    “……”

    胡娇若有所思：渔船最后在日本近海区域消失的，而王世海在日本发达了，又举家搬往日本……这难道是另有蹊跷，还仅仅是一个巧合？!

    她忽然有个想法：剩下来的16个失踪者家庭，是不是也有人这样居家“迁移”到日本呢？

    她不由得抬起头来，刚准备跟秦骏说出自己的猜测，“滴滴滴！”这时候电话响了，她随手接了电话，是村长打来的：“喂？张爷爷？”

    “……小陈……”电话那头，张爷爷似乎很为难道：“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千万别激动……你母亲她……又回来了。”

    咯噔！

    陈娇的母亲回来了！

    胡娇尽量保持着平静，她道了句不好意思就离开了客厅，跑到了外面去接听：

    “爷爷，那个女人在哪里？!”

    “她现在人就在我家客厅里，你张奶奶正在和她聊天。她说看在你爷爷的份上，要我们借款一万块钱给她。”

    呵呵哒，借款？!

    胡娇冷笑道：“她当年抛下我爸出去傍大款，一走五年，回来的时候，唾骂我爷爷奶奶活该是穷鬼，张口就要我爸的死亡证明，然后又是一走二十年。怎么，她现在还有脸回来要陈家亲戚的钱？！”

    张爷爷叹了一口气：“我打算今晚就打发她走的，但她一直拉着你张奶奶的手说：她怀孕了，现在无依无靠的，那个包她的男人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她想借一点钱，出国去找那个男人。”

    “……怀孕？！”胡娇懵了懵，默默一合计：“她今年都44岁了，居然怀孕了？”

    “是。她说她孕吐的厉害，现在要去医院检查，还要你张奶奶陪着去，好像是真的有了小孩。”

    胡娇略一思忖，就道：“张爷爷，您甭管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已经和我们陈家，和整个西岗村都没有关系了。您不要告诉她我回来的消息，也让奶奶不要给她钱。”

    陈娇的妈任来凤跟了情夫20多年都没怀过孩子，结果44岁上居然怀孕了，说实话，胡娇觉得这件事不太可信。

    “我知道了，她自己做的孽，她自己负责吧！”

    张爷爷领会精神，这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个女人带给陈家的一切苦难，胡娇都替陈娇记着呢!

    ***

    第二天，拍摄继续。

    胡娇让孙蕾蕾在海边等自己，她不想进村，不想“意外”遇到陈娇的妈，就干脆直接前往码头拍摄素材。

    今天的海上无风无浪，秦骏的拍摄十分顺利，跟着他们上船的秘书小周心情也很好，还面朝大海，开始春暖花开地唱歌：“……狂暴啊暴雨、狂风啊暴雨、别得意，有什么了不起……”

    胡娇看了看这头顶一轮大太阳，四周没狂风暴雨，只有个好听的男中音，就道：“小周啊，歌唱的不错啊。”

    “我当年可是清华的校园歌手大赛冠军。”小周一点都不谦虚：“论唱歌，整个赵氏集团总部上上下下几千号人，也没人比我唱的好听。”

    胡娇知道赵梓豪的身边人才济济，但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男秘书都是清华毕业的高材生，于是来了兴趣：“小周，你是怎么到赵总身边的？！”

    “嗨，我爸是赵家的一个项目部门经理，我实习就在总部实习的。承蒙赵董事长不弃，一毕业，他就把我调入了总部的秘书办工作。我们那个秘书办，都是要清北硕士学位毕业，工作五年往上才能进去的。我是里面最年轻的秘书，这都亏了赵总破格提拔我。”

    提到赵梓豪，小周都是一副报君黄金台上意的忠恳语气。

    他的高材生身份摆在社会上很显赫，但是在人才济济的赵家内部，基本上谈不上什么。

    当然，他能有今天的位置，最重要的是：“陈小姐，我能捞到给赵总当行政秘书，这也要多亏了你。”

    胡娇不明白：“和我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丹妮离职，我还没机会上位，你也是我的伯乐啊，哈哈哈。”

    “瞧瞧，赵总身边的秘书，这话说得多好听，”胡娇对着秦骏笑道：“秦老板，你身边有这样好玩的秘书吗？”

    秦骏则淡淡道：“这次，我是出来办个人的私事，不会让秘书掺和进来。”顿了顿，他也发表了看法:“赵总此举，似乎有些不妥当。”

    言外之意，秦骏对赵梓豪这种人走了，还要留下秘书监视胡娇的举动很不赞成——胡娇又不是他赵梓豪的奴隶，凭什么一举一动都要给赵梓豪汇报？!

    周秘书则摇了摇头，不禁替自家总裁辩解：“秦先生，你这话就不对了，咱们赵总对陈小姐那是一片真情。他人虽然走了，但是心思一直留在了陈小姐身上。”

    “那赵总的心思可真多。”

    秦骏就是看不惯赵梓豪的所作所为。

    得了，两个人抬杠上了。

    旁边茹茹悄悄凑了过来，问道：“娇娇，他们是不是在争风吃醋？”

    胡娇正想发表意见，忽然手机响了。

    电话是张爷爷打来的，胡娇又想到了母亲的事情，顿时觉得有些不妙：“喂？”

    张爷爷告诉她：“娇娇，你家二叔公刚才打电话过来说，你母亲跑到他家去借钱了。还是那一套说辞，说她怀孕了，要你二叔公借一万块钱，资助她出国去找那个大款!”

    “什么？!”

    胡娇这才知道任来凤的所作所为：

    不得不说，这个当情妇的女人口才很好。她看村长家一毛不拔，干脆就去了陈家爷爷的弟弟家。把二叔公都哄了半天：

    “我怀的可是王老板的孩子!王老板身价20个亿呢，这个可是他的亲生骨肉!只要我生下这个孩子，那我继承5个亿绝对没问题!”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任来凤口口声声说她能凭借肚子发财：

    “你们借我一万块去加拿大，只要到了加拿大，王老板一听说我有了孩子，那我就发了!到时候，你今天借我一万，我明天还给你十万块钱!”

    “天下还有比这更赚钱的买卖吗？!我这是给你家一个致富的机会……”

    二叔公一家都是老实人，一来二去，就被任来凤给忽悠了。不过二奶奶留了个心眼，亲自带着任来凤去了市里的医院检查，说是查出真是怀孕，就借给她那一万块钱。

    胡娇觉得她有必要管一管，不能让这个女骗子继续坑害陈家人。于是道：“爷爷，你把我二叔公的电话给我，我来跟他们家人说。”

    张爷爷道：“借钱的事情我跟老陈说，让他们不要借。但我听你二奶奶说，那个女人好像下一站打算去A市找你……”

    呵呵哒，陈娇母亲这下是要讹到她头上了嘛？！

    胡娇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看样子，这任来凤是没完没了啊。

    那好啊。躲既然是躲不了的，那就迎头上呗——

    “秦先生，麻烦你送我一趟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精选：

    网友： 辣条睡得香 评论： 海南岛民冒头，大大真的好认真啦海南方言查的很细（十分可能海南文昌口音），嘎得啦（捣乱）用法很精准啦2333，但素我家孩子直接说我（哇）孩子（麽嘎）2333

    回复：哈哈哈，方言是网上查的~~~居然能精准到是文昌口音。厉害！

    网友： 清霜遥遥 评论：陈娇爸爸是碰到黑心船主变成黑劳工了吗。。。。。

    回复：陈娇爸爸的失踪确实是人力所为。→_→这里先卖个关子。

    网友： 修仙党 评论：她老爸是被救了？在外面发达了？

    回复：大家都很关心陈爸爸哈，其实陈爸爸确实活得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