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每天过来给他补课”,沈辛以为顾庭沛只是随口说说, 可是没想到, 从那之后, 他居然真的每天都来,一到七点钟,敲门声就会准时响起。
第一天, 沈辛开门,看到顾庭沛,下一秒就把门关了。
第二天, 沈辛开门,看到顾庭沛, 没来得及关门, 被顾庭沛用《五三》卡住门:“你不是说你这条命是五三给的么。”学神的声音一本正经,有理有据,令人无法反驳, “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
沈辛:“……”
啊、好卑鄙啊!
光辉伟岸的学神是怎么想到这种卑鄙的理由的?
于是,这天, 顾庭沛成功塞进来一本地理笔记。
沈辛接过笔记, 把门关了。
第三天,顾庭沛再接再厉,成功塞进来一本历史笔记。
第四天,沈辛开门,和顾庭沛大眼瞪小眼。见顾庭沛没动静,沈辛说:“今天不塞东西给我了?”
顾庭沛:“不, 今天就来看看你。”
沈辛一顿,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慌了。
妈的,怎么回事,心里那头小鹿,该装死的时候怎么活蹦乱跳的。
“前几天的笔记有好好复习吗?”顾庭沛像是没有看出他的异常。
“没有,我都扔了。”沈辛骄傲地说道。
“那你亏了。”顾庭沛平静地告诉他,“我的笔记现在在高三文科班被炒到800元一本。”
沈辛目光动摇了一下,挑眉“8、800?真的吗?”
顾庭沛趁机挤了进来:“假的。”
“喂!顾庭沛!”
沈辛骂骂咧咧地跟上去,但却在自己房间门口停下了,因为顾庭沛已经发现书桌上,那本摊开的历史笔记。
顾庭沛回身,目光略有深意地望着他:“不是扔了?”
“……”沈辛无话可说。
他确实有偷偷地看顾庭沛给的笔记。
“好吧,我是有看过几眼。”沈辛不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声。
顾庭沛看着这上面几乎是龙飞凤舞的笔记,一看就是某人后来加的,不禁挑眉:“只看了几眼?”
“……”被无情拆穿后,沈辛干脆破罐子破摔,“你走吧,我不会回学校,别再来劝了。”
沈辛赶他走,顾庭沛没动,目光直直望向他,仿佛能看进他的心里去,半晌,他一字一顿认真地说:“小辛,如果你真的一点都不想回学校,那第一天你就不会给我开门了。”
沈辛愣住。
是啊,他明明可以连门都不开。
可是他做不到。
因为对方是顾庭沛,所以他做不到。
他所有的自尊和故作坚强,在顾庭沛面前都那么不堪一击。
良久,他低下头去。
顾庭沛放缓语调:“你昨天勉为其难看的那几眼,有看不懂的地方吗?”
“唔……有。”沈辛终于还是点点头。
于是顾庭沛在书桌前坐了下来,拍拍身边的凳子:“过来。”
沈辛慢吞吞挪了过去。
顾庭沛问:“哪里不懂?”
沈辛纵使极其不想承认,但他还是忍不住指了指笔记上昨晚想了一个晚上都想不通的那一道练习题:“这里。”
“分析唐朝前期盛世局面形成的原因,”顾庭沛语调温和地开始给他讲题,“一般要从经济、政治、民族、对外、文化几个方面去写,这种题目都是按点给分,写对一个关键词就能得2分……”
沈辛不知不觉,就听他讲到了九点点,顾庭沛声音很好听,清清凉凉的,不疾不徐的,却又能让人很容易听进去。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张脸太过好看,如果讲台上的老师都长这样,估计就没人上课会开小差了吧。
“发什么呆?”红笔在顾庭沛秀场的指尖转了一圈,他的视线突然投了过来,笔头在沈辛额前点了一下。
沈辛触电般坐直了身子,仿佛一个上课被抓包的学生:“没……没有。”
说完就猛然发觉不对——自己干嘛这么心虚啊!
我又没答应接受他的补课,于是理直气壮反驳了一句:“讲这么多也没用,我不学就是不学,你不要白费力气了,明天我是不会给你开门的。”
顾庭沛看他昂首挺胸器宇轩昂的样子,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淡定地合上书:“那今天就到这里,我先回家了。”
“……”
听到这里,沈辛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这就要走了啊……
他目送顾庭沛的身影消失在小巷的尽头,默默站在门口看了很久很久,就如当年在目送妈妈离开的背影一样,用期盼她明天又会出现。
到了第二天傍晚七点,没有敲门声。
顾庭沛没有出现。
因为我昨天的狠话,他真的不来了。
沈辛在给奶奶洗衣服的时候,不断地瞟着门口。
七点十五分,还没有人来敲门。
沈辛用力搓了两下衣服,慢慢卸了劲,颓然地耷拉着肩膀——好了,这下顾庭沛,真的放弃我了。
他把衣服拧干,挂到晾衣杆上,门口突然传来动静,他立刻跑过去拉开一条门缝,才发现原来是隔壁钱伯的孙子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拍皮球。
沈辛气死了:“阿和你要死啊,没事跑到我门口玩什么球。”
阿和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哥哥你还是这么凶,小心以后没人要哦。”
“干!”
“哥哥你又说脏话,小心我跟你阿嫲告状哦。”
沈辛吐出舌头冲他做鬼脸:“去告啊去告啊去告啊略略略略略~”
做到一半,他僵住了,因为他看到了顾庭沛的球鞋出现在眼前。
顺着球鞋往上看去,是笔直修长的双腿,干净规整的校服,然后是那张英俊清秀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庞。
这……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那我刚才和小屁孩吵架被他看到了?
沈辛顿时觉得颜面尽失,扶着门把忘了下一步该做何动作。
阿和站起来,对着顾庭沛伸出手:“大哥哥,你说引他出来就给我糖的。”
顾庭沛“嗯”了一声,把一块棒棒糖放到他手里,阿和拿了糖,兴高采烈地走了。
而沈辛懵了。
顾庭沛走上前:“这次可是你是自己开的门。”
“……”沈辛这才明白,他被这一大一小给耍了。
“今天给你带了一套习题,是我根据你的水平出的题,你做一下吧,让我们找一找你哪里比较薄弱,然后补缺补漏。”
顾庭沛从书包里拿出一叠A4纸,是刚刚打印出来的,上面还散发着打印机的热度。
沈辛呆愣了很久,才默默接过,攥在手里。
顾庭沛就像回自己家一样走进去,看了一眼奶奶的房间:“阿嫲最近怎么样?”
“吃完药刚躺下……”沈辛耳垂着睫毛,拇指无意识在A4纸上刮了一下,“自从我不去学校后,她就不怎么理我了……”
顾庭沛抬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下。沈辛被那力道带得身子晃了晃,等到抬起头来,就看顾庭沛走向了他的卧室。
沈辛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发觉,刚刚那个揉脑袋的动作,是带着安慰的意思的。
他心里某处忽然就软了一下。
为什么顾庭沛总是能在不经意间给人恰到好处的温柔?
不多不少,不会让人有压力,又能起到安慰的作用。
沈辛陷入沉默——这么好的顾庭沛,以后终究是会和他分道扬镳的。
他前途光明,而自己只能站在这里仰望他。
沈辛跟着走进去,看到顾庭沛还是坐在昨天的位置,对他说:“过来。”
沈辛顿时就没由来地一阵难过,这种难过是从未有过的缘由——毕业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坐在这里等他了。
他为此而难过。
他在顾庭沛身边坐下,顾庭沛说:“给你四十分钟,把这套习题做完。”
沈辛没有说什么,十分听话地提起笔开始做题。
等到四十分钟过去,他放下笔,转头发现,顾庭沛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这才意识到,在高三这么紧张的时间段里,顾庭沛每天都来,课业本就紧张,但他还是多花了很多精力帮他补课,并且不是普通的填鸭式教学,他给沈辛整理的都是最符合他目前水平的补习计划,就好比手里这份习题,从筛选到打印成册,一定耗费了不少时间。
而那些被占用的复习的时间,怎么补呢?
沈辛呼吸微抖,盯着顾庭沛的侧颜,心想,他是否每天压缩了他的睡眠时间,才兼顾了两人的课业。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沈辛轻轻说道,“你终究要走的,你走以后,我怎么办?”
故事书里曾写过,一只流浪猫在垃圾桶翻垃圾吃,并没有什么可怜的,而如果此时经过一个人,给它买火腿肠,给它喂水,温柔地抚摸它,然后离开了。
那个时候,才是这只猫最可怜的时刻。
顾庭沛微微睁开眼睛,虽然眼里充满疲惫,但是琥珀色的瞳孔里盛满暖意:“那你就跟我一起走好了。”
那你就……跟我一起走好了……
沈辛这一次,没有急着反驳,喉结滚动一番,紧紧攥着衣袖——我何尝,不想跟你一起走啊……
“顾庭沛。”他低低地叫了一声。
“嗯?”顾庭沛支起身子,靠近他,想听清他说的话。
“我可以相信你吗?”小狮子惶惶不安,又不确定地问。
顾庭沛听完微微一顿,然后,眼眸里像是冰川融化一般,眼角弯了下来,毅然决然地覆盖上他的手背:“任何时候,你都可以相信我。”
“顾庭沛……”沈辛似乎是情绪压抑太久,到达了一个濒临崩溃的临界点,他的哭腔溢了出来,“顾庭沛,我想考大学!”
这一次,他放下了自尊,放下了自我防备,敲碎了从小到大铸就起来的高墙,把最脆弱,最无助,最丢脸的一面剖开,展现到顾庭沛的面前。
眼泪一旦决堤就再也刹不住,他哭得好大声,话都说不清楚,断断续续地,颠三倒四地,就重复着一句话:“我想考大学!我想走出去!你拉我一把……求求你拉我一把……”
顾庭沛心疼得无以复加,他喉咙发紧,原本覆盖在他手背的手换了个动作,托起沈辛的手,掌心相对,五指张开,从沈辛指缝间插了进去,就这样,十指没有一丝缝隙地相扣在一起。
“好,那这一次,你就不要再放手了。”
沈辛冰凉的手指在顾庭沛的温暖下稍稍回了点温,用力点头:“嗯。”
结果一个没控制住,吹出了鼻涕泡。
顾庭沛轻笑着把抽纸递过去:“还是小孩子吗?”
沈辛舍不得放开顾庭沛,就单手擤鼻涕,一边擤一边说:“我可能得跟你借钱了,我去上学的话,需要找一个保姆照顾阿嫲。”
“这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托人找好了,是在专业机构评级为A的保姆,有二十年照顾阿兹海默症老人的经验,明天就可以上岗。”
沈辛还是有些担心:“那很贵吧,你有那么多钱吗?”
顾庭沛想到自己账户里躺着的那些花不完的钱,假装严肃:“所以你要好好努力,我可是拿出老婆本帮你了。”
沈辛:“我、我会努力的,这些钱我以后一定会还你!”
顾庭沛:“去跟阿嫲说你的决定吧,别让她再继续自责了。”
“嗯。”
沈辛出去后,顾庭沛掏出手机,给方芳发了条短信,简单说明了情况。
方芳在办公室里改作业改到睡着,她昨晚准备教案到三点,正趴着小憩,就被短信声震醒,看到内容后,她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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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辛来到奶奶房间,看到奶奶戴着老花镜在缝东西。
昏暗的灯光下,奶奶的背脊似乎又更弯了。
“阿嫲,你怎么没睡啊?”
“嗯。”奶奶眯着眼睛,很努力地看清手里的东西。
沈辛走上前,“在缝什么?”
“给你和小顾缝了一对平安符。”
沈辛看到,那是一对用红布金线缝制的平安符,上面还绣了两个人的名字。
一个“辛”,一个“庭”。
他微微惊愕:“阿嫲……”
“这几天小顾都上门来给你补课,很辛苦的,他对你这么好,阿嫲也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这个平安符,希望可以保佑他一生平平安安。”奶奶有些累了,坐到床上,叹了口气,“阿嫲不知道还能陪你多久,但是阿嫲很感谢老天,让你遇到小顾,以后,有小顾在你身边,阿嫲也能放心了。”
“阿嫲,你不要乱讲,你还会陪我很久很久。”沈辛打断她,“我已经决定去上学了,我会给你更好的生活,你再等等我。”
奶奶表情一怔,抬头看他:“你……愿意回学校了?”
“嗯。”沈辛重重点头,“我决定了,我要考大学,而且要考上一本。所以阿嫲,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等着看我的录取通知书。”
奶奶久久没有回神,过了几分钟,她说:“小辛,阿嫲不希望你为了我而努力,阿嫲希望你为了自己努力。我一个老太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可是你,还有很长,很好的一生。”
沈辛不喜欢听奶奶说这个,他皱了皱眉,换了个话题:“明天开始我就回学校上课了,会有保姆来照顾你。”
“保姆?那不是很贵?”
“不会,顾庭沛找熟人介绍的,还给我们打折呢。”沈辛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努力考大学,以后找个体面的工作,我们都会越来越好的。”
阿嫲干涸的眼睛望向孙子,喃喃地动了动唇:“我们……会……越来越好吗?”
沈辛坚定点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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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沈辛回到自己房间,就看到顾庭沛已经改完他的试卷了。
“怎、怎么样?”沈辛紧张地问。
顾庭沛按住太阳穴:“你自己看。”
沈辛低头一看,满目红叉。
“……”
“……”
良久,沈辛扯了扯顾庭沛的衣服:“庭哥,我还有救吗?”
顾庭沛:“没救了。”
沈辛大惊:“不不不,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看到小狮子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顾庭沛不免勾了勾嘴角,一只手懒懒撑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离高考还剩两个多月,按照你的水平,需要比平常人付出更多,你做好准备了么?”
“方芳说过,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沈辛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我已经准备好往死里学了,尽情捶打我,鞭挞我,糟蹋我吧。”
“……”
于是,四个小时后,沈辛虚脱地趴在桌上:“我不行了,你摇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这题f(3)等于多少!!!”
说完就要往床上爬,顾庭沛把他拽回来,语调冰冷无情:“那就学到你懂为止。”
沈辛:“太难了!!!!太难了!!!!”
顾庭沛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地把他按回书桌前,拿红笔指着题目,声音公式化的冰凉:“已知函数f(x)满足f(2x)=2f(x),且当1≤x<2时,f(x)=x,则f(3)等于?”
沈辛:“……”
“我刚教过你,和上一题一样的解法。”顾庭沛红笔在桌上敲了两下,“到了这里就不会了?”
那几下敲得沈辛心惊肉跳——卧槽,尼玛,我之前是不是说过顾庭沛温柔来着?温柔个屁!就是个魔鬼!魔鬼中的魔鬼!!!!!
“你的字典里是不是没有举一反三这个成语?”
“……”
不是,学神你对我们普通人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们普通人的举一反三是从1+1=2得出1+2=3,而你的举一反三是从1+1=2得出进化论、微积分、量子力学!
顾庭沛在草稿纸上写了一行公式:“告诉我,f(3)等于多少。”
沈辛战战兢兢:“等于……等于……3?”
顾庭沛露出了看白痴一样的眼神:“你是蒙的还是算的?”。
“那、那等于9?”
“再想想。”
沈辛都快哭了:“等于……等于……呜呜呜我算不出来,太难了……太难了……”
当天,沈辛学到凌晨四点,做梦梦见顾庭沛追杀他,逮住他一个劲地问:“f(3)等于多少?”
自己则哭着说:“不知道,你摇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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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沈辛是被吓醒的,顾庭沛已经穿戴整齐,和奶奶在院子里有说有笑。
他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走出去,靠在门口打了个呵欠,看到奶奶把缝制好的平安符交给顾庭沛。
顾庭沛似乎愣了一下,红色的小符静静躺在他的手掌心,他就这么呆呆地看了很久,然后说:“我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
奶奶笑道:“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但都是我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希望你喜欢……”
“很贵重。”顾庭沛十分认真地告诉奶奶,“它很贵重,我会好好收藏的。”
奶奶轻叹一声:“小顾,你是个好孩子,但你从小到大得到的爱太少了,阿嫲希望你以后,能得到更多的爱。”
“庭哥。”沈辛喊了一句,顾庭沛回过身,他就比了个土味比心的手势,腻呼呼地说了声,“爱你哟。”
顾庭沛眼眸深邃地望着他,沈辛被他看得发毛:“干、干嘛?开玩笑的,别当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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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半,两人准点到达教室,这是沈辛为数不多地没有迟到,方芳很激动,连说了好几声:“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老大!”韩絮抱着他一个劲地哭,“呜呜呜老大你终于回来了,太不容易了呜呜呜,可担心死我了……”
沈辛嫌弃地把他的脸推开。
“老大,你都不知道,看不到你,我书都读不进去。”
沈辛:“你什么时候读过书?”
“……”
韩絮跟着他来到座位上:“所以庭哥是怎么劝动你的?”他实在好奇,老大这么倔的性格,居然有人能劝得动他,“你黑眼圈这么重,难道庭哥昨晚对你使武力威胁,迫使你屈服?”
顾庭沛适时插入一句:“我不是那样的人。”
沈辛:“你昨晚明明就在捶打我,鞭挞我,糟蹋我!”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被顾庭沛按着头算函数的那一夜。
韩絮:“咦~好变态……”
一定要跟张静婷分享一下。
这时顾庭沛手机震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对沈辛说:“我请的保姆已经到你家了,你就在学校好好读书,阿嫲会被照顾得很好。”
“那、那太好了。”沈辛顿时安心了不少。
顾庭沛把阿嫲送他的平安符挂在书包上,沈辛说:“你干嘛挂在那么显眼的地方,跟你书包一点都不配。”
“是么。我觉得挺配的。”顾庭沛顿了顿,又道,“听阿嫲说,你也有一个,和我是一样的。”
“是啊。”沈辛拿出了自己的那个,“上面绣了我们各自的名字。”
顾庭沛凝眸看了良久:“那就是情侣款了。”
“!!!!!”沈辛瞪大眼睛,一时之间都不知说什么好,好不容易反映过来,吼道,“谁跟你情侣款!乱讲什么!!!你给老子闭嘴!!!!”
他面红耳赤,又张牙舞爪,在顾庭沛眼里却显得极为可爱,眼里都是宠溺。
望着眼前堪称打情骂俏的两人,韩絮默默退开:我应该在车底。
第一节是政治课,原本沈辛是缝政治必睡,但事实证明,沈辛的决心可不是说说而已,今天他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全程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政治老师,害得老师一度觉得自己是不是欠他钱了,转过身写板书时还脊背发凉,最后,老师忍无可忍地说:“沈辛,你其实可以不用每分每秒都盯着我的。”
“不,老师,我是一块海绵,正贪婪地汲取知识,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想浪费。”
班里同学被他一本正经地样子逗笑了,都转过去看他,沈辛丝毫不觉得害臊,目光越发炯炯有神。
政治老师头疼地扶了扶额头:“其实,我还是喜欢原来的你。”
“老师,当年的沈辛已经死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马克思·辛。”
老师:“……”
于是,一整节课就能听到这样的对话——
老师:“接下来谁能说说矛盾的普遍性原理……”
马克思·辛:“我!我!老师,我!”
老师:“下面我叫一个同学起来回答一下货币的基本职能……”
马克思·辛:“我!我!老师,我!”
老师:“谁来解释一下如何树立正确消费观……”
马克思·辛:“我!我!老师,我!”
终于,政治老师捏断了粉笔:“沈辛同学,老师很欣赏你的课堂热情,但是你没有一题答对。”
下课后,政治老师虚脱一般回到办公室——我做错了什么要背负这一切?
方芳关切地问:“怎么了?”
政治老师摆摆手:“学渣不可怕,就怕学渣爱抢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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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结束后,沈辛回到家,就看到保姆在打扫屋子。
“你好!”他立马跟保姆打了个招呼。
“你好,你叫我李婶就行。”
“李婶,我阿嫲今天还好吗?”
“刚躺下。今天还好,就是比较没胃口,不过不要紧,我会给她做容易入口的食物,她今天心情不错,一直跟我说你要考大学了。”
沈辛点点头:“辛苦您了李婶。”
“嗨,没事儿。都是熟人介绍的,我也会尽心尽责帮你照顾好老人。”
沈辛想起什么:“对了,那个……您一个月的薪资是……”
“这你不用担心,已经有人预付好了。”
其实沈辛是想问问她一个月多少钱的,不过既然已经预付好了,那就直接找顾庭沛问吧,到时候打个欠条什么的。
回到房间,他随手的把书包随手丢在书桌上,望着书桌上摊开一半的习题,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人的影子,那人坐在这里,冲他说:“过来。”
沈辛的动作怔了怔,如今他已经会学校上课,顾庭沛也不需要再到他家给他补课了吧。
还有点怀念是怎么回事……
半晌后,沈辛又猛地摇了摇头,嘀咕道:我是疯了吗,怀念他什么?怀念他半夜按着自己的头学函数吗?!
不就是学习么,自己一个人也能学。
于是,务必膨胀的沈辛,翻开了他尘封多年的高一数学,崭新的课本让人怀疑是否用过。
半小时后……
“这都是什么?”
“为什么一堆字母最后能得出数字?”
“这又是什么?真的是人类界的文字吗?”
“那叫三角函数”一个不咸不淡的声音从门口穿出来。
顾庭沛熟络的推开门,脱掉书包,然后走进房间。
沈辛望着门口仿佛回自己家一样的顾庭沛,震惊的说:“你……你你你……”
顾庭沛微微一笑:“我来看看阿嫲,顺便给你补课。”
“我……我我我”沈辛震惊的语无伦次“我……”
“你有很多的不会的题,我知道。”
沈辛点点头,又摇摇头,疑惑的问:“不是……这是我家,你为什么有我家的钥匙?”
顾庭沛拿出钥匙,在沈辛眼前晃了晃:“你是说这个吗?是阿嫲给我的。”
“……????卧槽!!!阿嫲什么时候给你的钥匙啊!”
“就是今天早上给平安符的时候。”
“……你把钥匙还我!”沈辛伸手去抢钥匙。
顾庭沛仗着身高,踮起脚尖,把钥匙高高举在头顶:“这是阿嫲给我的钥匙。”
沈辛可不管这些,这些年爬墙上树的本事在这一刻发挥的淋淋尽致,直接攀着顾庭沛的身子往上爬。
某一刻,两人的什么地方亲密接触了一下。
顾庭沛动作僵住了。
两人吵闹的声音传进卧室,奶奶问:“是小顾同学吗?快进来。”
顾庭沛瞟了一眼挂在身上的沈辛,眼角带着古怪的笑意:“阿嫲在叫我,你不会想让我这样带着你去看阿嫲吧?”
沈辛瞪了一眼顾庭沛,不再去抢,跟在顾庭沛身后走进卧室。
“阿嫲。”顾庭沛仿佛是看望自己亲奶奶一样,十分轻车熟路地走到床头。
奶奶也是满脸慈祥,拉着顾庭沛的手,嘘寒问暖,把站在门口的沈辛晾在一边,仿佛自己才是外人。
“喂……林娇花女士,我才是您亲孙子,你不会认错人了吧?”每次沈辛吃醋时,都会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奶奶,比如五岁那年,奶奶抱了其他小朋友的时候。
“小沈辛这孩子,就是贪玩了点,如果肯努力学习,凭他那鬼精的脑瓜儿,一定能考一所好大学。”奶奶仿佛把他当成了透明人,对着顾庭沛语重心长地说道。
顾庭沛温柔的一笑,点头:“我知道,小辛已经开始努力学习了,是他拜托我每天晚上来给他补习的。”
“等等!我没有!我什么时候叫你来了?”沈辛被顾庭沛这一系列的操作噎的满脸通红。
可床上的奶奶会错了意:“这孩子,就是死要面子。那就麻烦你帮他补课了,阿嫲每天给你做好吃的。”
顾庭沛转过身,看沈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阿嫲听到你学习,有多高兴吗?”
沈辛白了一眼顾庭沛,眼神中尽是不服气,但看到奶奶高兴的样子,只能憋着气,说:“阿嫲我去学习了。”
回到卧室,顾庭沛若无其事的掏出书本,随口问道,你历史复习的怎么样了,今天上课老师复习的知识点,你都记住了么?”
沈辛眼睛一瞟,也不说话。
顾庭沛不以为然,直接问:“从汉代至明清,中国传统文化主流思想演变的总趋势是?”
沈辛今天上课还真听进去了点,脱口而出:“不断传承发展,服务……服务……”后半句想不起来了。
不过能想起半句,已经是质的飞跃了。
“能想起半句,看来你还是蛮喜欢历史。”
“喜欢?拜托,有什么比历史这种又麻烦又无聊的东西更让人讨厌吗?除了数学。”
顾庭沛一手撑着脸懒洋洋道:“恰恰相反,有什么可以比了解两千多年人类发展,世界变迁更有趣的吗?”
沈辛一脸“请开始你的表演”的样子。
顾庭沛语气淡淡,开始给他理顺古代史,这些故事就像是印在他脑海里一样,用他的话通俗地讲了出来,一点都不枯燥,甚至还有点有趣。
半小时后,顾庭沛看了看沈辛,见沈辛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显然是听进去了,开口道:“历史不是扁平的,他就像人一样,有些多副面孔,只要你读进去了,就不会觉得历史难。”
沈辛竟是听的有些呆了,他头一次知道,历史原来也可以这么有趣,竟然不比小说差。
顾庭沛看着沈辛眼睛越来越亮,突然补充了一句:“很多小说中就是借鉴了真实的历史故事,才会那么有趣。”
看着顾庭沛那笑容,沈辛突然在想,这货不会知道我想什么吧。自己混迹江湖,却屡屡载到他手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推开了,奶奶端着两碗面,走进来。
“你俩饿了吧,吃点面,再学。”
“奶奶你怎么还做饭呢,医生不是说多注意休息吗?”沈辛皱眉站了起来。
李婶跟在后面说:“没关系的,老人家不能一直躺着,也需要多走动走动。”
“来趁热吃,看看阿嫲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沈辛端起碗,他早就饿了,也不再客气,大口大口的吃面。
“小顾,你也吃,吃完就留在这睡,天太晚了。”
沈辛险些被一口面呛到,震惊的看着奶奶:“阿嫲,我们家是旅馆吗?天天让他在这睡!”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你跟他挤挤能怎么了?”
沈辛还要反驳,却听到顾庭沛在后面突然淡淡的说:“嗯,挤挤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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