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沈辛在顾庭沛的床上哭得很惨。
哭着说他这题算不出来。
顾庭沛冷酷无情地对他说:“算不出来就别睡了。”
“……”
于是, 沈辛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但没有上到顾庭沛, 还被迫做题到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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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末,沈辛睡到自然醒,他揉了揉眼睛, 感觉一直手横在他的肚子上。低头一看,是顾庭沛。
原来他被抱着睡了一晚。
沈辛侧过头,望着学神优雅的睡颜, 忍不住亲了亲他的睫毛。
顾庭沛睡眠极浅,这点动静他就醒了。
“顾庭沛我嗓子怎么哑了。”沈辛说。
“哭了一晚上当然哑了。”
“……”
沈辛这才逐渐会一起昨晚被数学支配的恐惧。
辣鸡顾庭沛, 总有一天日哭你——小狮子在心里暗暗发誓。
他动了动身子:“我要起床。”
顾庭沛却难得地露出赖床的心思, 可能是自己家的床确实比较软,也可能抱着怀里的人让他感觉很舒服,于是收了收手臂, 把人往怀里带了带:“再陪我睡会儿。”
清晨刚醒的顾庭沛声音还带着点沙哑,听着格外性感, 沈辛本就意志不坚定, 一听这嗓音立马就屈服于美色,调整了姿势,窝在顾庭沛怀里。
以前他们虽然也睡在一张床上,但从来都是醒了就直接赶去上学,没有这么悠闲地享受过。
从沈辛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顾庭沛的喉结, 他伸出手指碰了一下,顾庭沛说:“痒。”
“庭哥。”沈辛认真问他,“你想考哪里啊?”
顾庭沛闭着眼,手指摩挲着沈辛的肩膀,道:“北京吧。”
“你这个成绩,是不是清华北大随便选啊?”
“……不知道,看有没有意外。”
“当然不会有意外。”沈辛说,“下周就是省联考了,好好考,给我拿个全省第一,我庭哥是最棒的。”
顾庭沛:“……”
“等你考到北京,我有空去看你。”
听到这儿,顾庭沛算是听出一点端倪来:“看我?”
在他的规划里,两人的大学应该在同一个城市。
租一个小房子,过着神仙眷侣的小日子。
“庭哥。”沈辛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有件事我还是想跟你说明白……”他往顾庭沛怀里缩了缩,“我不想离开厦门,将来报志愿,我还是会选厦门的大学。原因……你知道的。”
顾庭沛沉默了。
他明白,沈辛终究放不下奶奶。
在他的未来规划里,沈辛已经是全部,但在沈辛的未来规划里,他没办法占据全部,始终有一个位置要放着奶奶。
这是沈辛会做的决定,他早有预感。
十几年的相依为命,这份亲情的厚重是不可替代的,如果沈辛不首先考虑奶奶,那就不是沈辛了。
见顾庭沛不说话,沈辛以为他不高兴了,搂住他的腰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顾庭沛垂眸,“北京到厦门的机票也没有很贵。”
“诶?”沈辛微愣。
“你不用有压力,只管准备高考,其他的交给我。”
沈辛呆了好一会儿,鼻子酸酸的:“庭哥,我们未来会很好,对吗?”
“对。”
“嗯,我信你。”
顾庭沛揉揉沈辛的头,两人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再说话,过了几分钟,沈辛忽然道:
“哎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一个发挥超常,考得跟你一样好,然后清华北大争着要录取我,我说不了不了,我要去厦大。”
顾庭沛冷静地看着他:“几个菜啊醉成这样。”
“……”沈辛不满地“呸”了一声。
顾庭沛失笑:“你只要到高考那天保持不打架不惹事不要被点名批评,就算超常发挥了。”
“那不是很简单么……我真的已经金盆洗手,回头是岸了。”
“嗯,用了两个成语,不错,语文作文看来有救。”
“是吧!那我再去抄点好词好句。”沈辛被顾庭沛的话鼓舞了,又有干劲了,挣扎着要爬起来学习。
顾庭沛把他再次压下,像只高冷却缠人的猫科动物,用他要人命的低音说道:“不急,再抱会儿。”
两人竟就这么躺到了中午。
下午沈辛在回家的路上,脑子里还一直想着顾庭沛给他的承诺。
——我们未来会很好对吗?
——对。
时至今日,他终于敢对自己的未来有所期待了,因此脚步也变得轻快许多。
等到达家门口那条巷子时,却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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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寿啦!这可怎么办啊!”显示李婶的声音传来,有些焦急,又有些不知所措。
沈辛略一停顿,就加快了脚步。
来到自家豆花摊面前,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原本完好无损的豆花摊,被砸得七零八碎,装食物的盒子散落一地,豆花和红豆在被碾成了泥,和地上的污秽混杂在一起。
奶奶蹲在地上,动作迟缓却执拗地想把豆花都捡起来,却是徒劳无功,最终只染上了一手泥。李婶在一旁扶她:“阿嫲!阿嫲!算了,先起来,咱们回屋歇着,这些我一会儿收拾。”
沈辛看着眼前这一幕,脑袋“嗡”的一声,良久,他挪动脚步,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怎么回事。”
李婶抬头,见到他,说:“小辛,你回来啦,你阿嫲非要现在收拾,我拉都拉不动。”
沈辛走近两步,看到了奶奶脸上的划痕,顿时气血上涌:“谁干的?”
“不知道啊,一个男生,带了一群人过来吃豆花,吃了一半说豆花里有苍蝇,阿嫲都说不可能的我们家豆花很干净的,结果他二话不说就开始砸我们的摊子,当时我在洗衣服,不知到他们怎么就划伤了阿嫲,等我跑出来的时候,摊子已经被砸了,阿嫲嘴里一直说不能被阿红看见……”
顿了顿,李婶问:“阿红是谁?”
奶奶此刻还蹲在地上,唯唯诺诺地自言自语:“得快点、快点收拾好,不然阿红回来看见了,会觉得我老太婆不中用,连个摊子都看不好……”
沈辛深呼吸了一下,甚至觉得呼吸的时候太阳穴仿佛要炸开一般。
他拿出手机,把一个人名从黑名单放了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地打下:“是你干的?”
不一会儿,陆俢河回:“是我。”
李婶不知道沈辛怎么了,他看上去很平静,但却有哪里不太对。
只见他的表情隐匿在刘海的阴影下,平静地把书包放下,平静地把地上唯一还残留豆花的盒子捡起来,放到奶奶手上,彼时他的动作温柔的令人心碎,做完这两件事,他转身走了。
直到看到沈辛从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抽出一根一米长的生锈铁棍,李婶才警觉起来,沈辛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狠戾,甚至有杀意。
从他们家到巷子口,会经过一段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李婶望着那个少年走进阴影里,不知为何,有种他再也走不到阳光下的错觉。
“不行!”李婶回过神来,连忙给顾庭沛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顾庭沛在那头说话:“李婶。”
“小顾啊……”李婶因为着急,声音还磕磕绊绊了两下,“你赶快去找一下小辛,我怕他干傻事!”
那头立马严肃起来:“怎么了?”
“唉我长话短说,刚刚有人莫名其妙砸了我们的豆花摊,阿嫲可能受惊了,又开始记忆混乱,说胡话,小辛现在估计是找他们算账去了,看小辛的样子,是气昏头了,你赶紧去找他,千万要阻止他干傻事!”
顾庭沛只思考了一秒,就猛地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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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辛在他和陆俢河以前打过架的地方找到了他,那是A中后门一个废弃的篮球场,陆俢河坐在那里,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你来了。”陆俢河望着沈辛,“只有在这种时候,你才会主动找我。”
沈辛的眸子里一片暗沉,没有一点光泽:“陆俢河,我说过的,动我可以,不要动我家人,否则我会杀了你。”
陆俢河看着对方手里的铁棍,笑了:“这样才对,这样才是你应该有的样子,这段时间装三好学生装得很累吧?”
沈辛朝他走去,铁棍在地上摩擦发出的声音竟让陆俢河感到愉悦。
“不好意思,我只是去砸个摊子,伤害到老人家不是我本意。”他的眼睛里丝毫感受不到抱歉的情绪。
不只是哪个词又戳到了沈辛的神经,他整个人颤了一下,理智已经支离破粹,只有恨意在铺天盖地地支配他的行动:“陆俢河,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吗?我要用这根铁棍,敲碎你的脑袋,你的脑浆会和我家的豆花一样,铺满这个地面。”
陆俢河听完嘴角噙着一抹病态的笑,不但不退,反而张开了双手,毫不设防,任他攻击的样子:“这就对了,你和我才是一个世界的,我们都注定要烂在这里的。你别想一个人爬出去,不会有更好的未来的,都是假的。”
“你闭嘴!”沈辛胸口如同被无形的手掐住,他猛地举起铁棍,朝陆俢河的脑袋砸下去。
只听一声闷哼,铁棍砸在了突然从身后伸出来的一只手臂上。
……
什、什么……
铁棍粗砺坚硬,望着眼前的手臂渐渐晕染出鲜红的血迹,沈辛一下子从混沌的状态中缓过来,大脑逐渐开始正常运转。
“……”他想说话,但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只手上的手的主人从身后抱住他,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道:“别干傻事,别忘了我们的未来。”
眼前一片黑暗,沈辛听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像是一个从深海捞上来的溺水的人。
然后,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哐当”一声,混着血迹的铁棍掉在了地上,沈辛骤然转身:“顾庭沛?”
他刚刚挥棍的那一下是用尽全力的,此时此刻,顾庭沛的右手已经没有知觉了。
那是他用来写字的右手。
沈辛觉得他脑子要炸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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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校长办公室里,一向优雅得体的女人难得地失态了,她几乎是疯了一般指着沈辛大吼,“你为什么打伤我儿子!”
“薛小姐,您冷静一点。”方芳努力挡在沈辛面前,试图缓和一下。
“我怎么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我儿子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手不能动!没有办法参加省联考!要是到高考那天都拿不动笔,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薛慈声嘶力竭,听到顾庭沛手被打伤的消息,她连夜买了机票从国外飞回来,和老公去医院看了顾庭沛之后,她又一个人赶来了学校。
“对不起。”站在角落的沈辛低低出声,没人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在微微颤抖。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害了顾庭沛。
他最爱的顾庭沛。
给他希望的顾庭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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