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唐乐渝特意叮嘱过秋儿,要她好好照顾沈向榆,若是有需要,尽管去相府便是。
秋儿感激,含泪应下。
出了沈府,马车就在门外停着,唐乐渝上去坐到最里边,两腮鼓起,捧着小手轻哈了口气。
外面天寒地冻的,实在是有些冷。
还有,随身带汤婆子的习惯也是该好好改改了。
正暖着手,斗篷下摆被人撩起,捻在手心。她抬眸看向谢衍,却见谢衍已经松开斗篷,贴着她坐下,自然而然的将她冰凉的小手捂在手心,淡淡开口吩咐外面的封石赶车。
唐乐渝一时没反应过来,眨眨眼,懵懂的看着他。
“下次出来,记得穿厚些。”
唐乐渝吸了吸泛红的鼻尖,乖巧的点点头。
殿下的手很温暖啊。
谢衍只当她还冷,皱眉,抖落开身上大氅,手臂穿过唐乐渝腰肢,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他低声道:“这样子还冷吗?”
“……”
唐乐渝脑袋晕乎乎的,红了脸,低下头,下意识的想要揪住衣角,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的手还在殿下手心暖着。
她一动,谢衍握的更紧。
“……不、不冷了。”
“嗯。”
马车辘辘行驶着,唐乐渝注意力全程在那两人交叠的双手上,只是,这坐姿实在有些不舒坦。她不适应的扭了扭身子,她抬头瞧了眼谢衍,见他目光望向窗外,索性胆子也大了起来。
心下一动,小手转而与谢衍十指相扣,借于手心力道,一个起身坐到了谢衍腿上,脑袋靠着他的肩膀,寻到暖和处,愉快的哼唧了两声。
谢衍身子一僵。
怀中娇软盈盈一握,还有小姑娘身上甜甜的果香味,让他情不自禁的又想到了那夜的梦境。
罪过,罪过。
不知是唐乐渝错觉还是怎的,她莫名觉得,殿下心跳加快了些,还有那粗重的呼吸声,洒在脸上痒痒的。她偏了偏脑袋,正想再调个姿势,却被谢衍一把按住,容不得动弹。
唐乐渝不解看他。
“你乖乖的,别再乱动了。”谢衍声音低沉,似是无奈多些。
一想到今儿上午谢衍还说让她多吃点,这会儿就不要让她乱动,肯定是在嫌她重。唐乐渝气呼呼的瞪他,“殿下是不是嫌弃我?”
谢衍慢了半拍,“没有。”
都不是脱口而出,还要思考,那肯定就是有。
然而话音刚落,不等唐乐渝接话,他又道:“在沈府时,你问我的问题,怎么没有让我继续说下去。”
被转移了话题,唐乐渝的思路也跟着到了这点上,她轻哼一声,道:“殿下不是已经告诉我了吗?”
三人皆有错,只是错的程度不一样,可归根结底,还是在庄简身上。
今日是沈芙,那要是改日再来个王芙、李芙,只要周氏还在,只要庄简还是一如既往地当个孝顺儿子,沈向榆就永远进不了他们安庆侯府的大门。若说庄简对沈向榆的心意是真的,她是信的,可一旦两人感情牵扯到了周氏,庄简心中定夺就从挽留变成了取舍。
沈向榆是个聪明人,即便是在艰难抉择时也会竭力做出不让自己那么难堪的选择。只是,现在人看清了,婚事也退了,这心也被伤的千疮百孔,想想心里真不是滋味。
谢衍知她心里难过,手指在她手心轻点了点,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侯府落败是迟早的事。”
唐乐渝一愣,“陛下要对世家动手?”
“嗯,但不是现在。”
活了这么多年,总归还是有些家底的,要是铲除倒也不难,就是多少麻烦些。
见她还闷闷不乐的,谢衍眼眸隐隐波动了一下,替她拢了拢斗篷,淡淡开口:“等晚上,可以让封石将人抓来,套上麻袋,揍一顿。”
“……”唐乐渝瞪大了眸子,小脸露出错愕。
谢衍瞧着有些好笑,伸手轻捏了捏她的脸,无奈道:“这般盯着我作甚?”
小脸软软的,倒是手感甚好。
唐乐渝想要抬手摸摸他捏过的地方,可无奈谢衍握的紧,挣扎不得,只好放弃,“就是觉得,这话不太是像殿下说的,怪怪的。”
“怪怪的?哪里怪。”
唐乐渝“唔”了声,噘嘴道:“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是吗?”谢衍笑笑,没再开口。
相府隔着沈府并不远,没过多久就到了。
马车“咯噔”一声停下,唐乐渝抬头瞧了眼谢衍,低下头,指尖轻轻挠着谢衍手心。
殿下怀里好温暖。
她不想下去。
她没开口,谢衍也没有说,两人就保持着姿势,一片寂静。
最先发出动静的是守在外面的封石,“唐大人,您回来了。”
唐乐渝耳朵一尖。
唐大人,哪个唐大人?
“你家王爷呢?”
这个声音,是他的二哥,唐黎书。
封石拱手:“回大人,我家王爷在里面。”
宫宴过去几日,礼部走水的事情也尘埃落定,今日唐黎书过去就只是简单整理些卷籍,又无事逗留了会儿,不曾想刚到相府就远远瞧见了摄政王的马车。若是平时,他才不会闲的没事瞎凑热闹,这不,无奈家中还有只小妹,身为二哥,自是应该过来提前跟未来妹夫打声招呼才是。
他对封石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两步,到马车跟前,特意清了清嗓子,道:“王爷,我可是知道您这王府和相府隔的有段距离,怎么大老远的过来也不进去坐坐,停这儿作甚呢?”
唐乐渝握住谢衍的手指,冲他摇了摇头。
以二哥的性子,就算没人搭理,自个儿也能絮絮叨絮絮叨说上一天。果不其然,没得了回应唐黎书也不在乎,继续道:“行嘞,您是王爷,事务繁多,停哪儿住哪儿微臣也没权利知道,不像我们家酥酥,只是坐在家里,就有人找上门来。就好比不久前,哦……说了您也不知道——鲁国公府的人来过一趟,听临安郡主的意思是有意给酥酥做门亲事,您知道的,我们家酥酥哪哪都好,想要提亲的人也多。可偏偏呐,小妹早早心有所属,一心非嫁不可,做哥哥的也就希望小妹嫁对了人,所以啊,对这未来妹夫也没什么要求,就比如说这侧妃啊小妾啊什么的就不要了,像我们家一样多好,还有那……”
“二哥!”
帘子陡然被掀开,一颗小脑袋露出,还在琢磨措辞的唐黎书一愣,不是他家小妹是谁?
感情他刚才吧啦吧啦说了一堆,白说了是吧。
唐乐渝眉眼弯弯,钻回马车内就要下去。
谢衍拉住她的手腕,月色般醉人眼眸望着她,顿了顿,道:“三日后,你有时间吗?”
三日后,是上元节,那日有灯会。
他想陪她走走。
顺便,有些话想要说给她听。
“好啊。”唐乐渝莞尔。
待谢衍松开,唐乐渝站在马车上面,张开手,甜甜叫了声“二哥”。
唐黎书臭着脸将她抱下来,手指在她眉心一点,“还二哥,我怕不是捡来的。”
“怎么会呢,二哥可是最疼爱酥酥的了。”唐乐渝挽着他的胳膊,撒娇道。
唐黎书轻哼一声,颇为受用,“这话听着还不错。”
唐乐渝转身道:“殿下,我们回去了。”
“嗯。”
唐黎书也道:“微臣告退。”
马车内无回应。
唐黎书抽了抽嘴角,成什么亲,等将小妹再养上几年再说。
等进了相府,唐乐渝想起他说过的话,问道:“二哥,你刚才说的亲事怎么回事?”
“娘没跟你说吗?”
唐乐渝摇了摇头。
唐黎书皱眉:“年前时,临安郡主曾与娘提过你的婚事,想来是有意与相府做家亲家。”
见唐乐渝紧张的看着他,唐黎书笑了笑,摸着她的脑袋又道:“放心,娘没有答应,不过,也没拒绝就是了。所以啊,你要快点把谢衍定下来,二哥支持你。”
毕竟,鲁国公府与摄政王府相比,实在是差的太多。
抛开家世,抛开秦北桥与谢衍个人而言,鲁国公府内宅后院纷争不断,即便是嫁过去也要处理各种家长里短,耳根子恐连图个安静都难,以小妹性子,第一天就能将所有人得罪个遍。
虽说摄政王府冷清了些,可还有谢衍在,于情于理不会亏待小妹,也能让他们心里有个安慰。
唐乐渝笑着,亲昵道:“多谢二哥!”
“哼,那你刚才在马车上怎么不说话?”
“酥酥喜欢听二哥说话,所以只能多说点咯……”
……
不曾想,次日菘蓝打听来消息,说是昨晚庄世子夜间走路,被人套上麻袋揍了一顿,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
唐乐渝心中复杂万千。
殿下,您还真的出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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