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 三年五载的饥荒闹得人心惶惶, 若非明田大破外敌,建立新朝,换了一批尸位素餐的前朝官员, 还以政治清明、乾坤朗朗,怕是九州大地上的人心,早就散的一干二净了。
如今大雪丰年之兆,更是将大周威名和周明田的声望传至四海, 诸国皆注意到了这个昔日强劲的宗主国或是敌国又换了主人。
而在新朝的第一场雪后, 许多事情都尘埃落定。
新鲜出炉的太上皇周敬被明田恭迎入宫奉养天年。然而周家的人,无论是周明锦、周炎还是周燃亦或是周家的其他人,一个也没跟进来。
于是有人揣测, 周明田和周敬, 到底是亲父子,再怎么有隔阂, 如今儿子做了皇帝,成为天下第一人,哪有不让老子跟着风光的道理?
只是帝王的长兄周明锦,却是难说了。
有人道,到底一个庶子一个嫡子,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多年间隙、隔阂无法消磨,连带着侄子也不甚受帝王宠爱。当然,这二侄子, 如今的安乐公周燃,却是一个例外了。
权倾朝野二十余年的前魏丞相周敬终于退出了历史的舞台,成为了在皇宫中含饴弄孙的一个普通老人。
哦,对了,明田还没有孩子。所以周敬这个时候很是清闲。
同日,明田应下了多位大臣的请求,下旨选秀。
只是,这选秀的人选却是非同一般。
五品及以上的官员女儿及沾亲带故的女儿一概不选,反倒是从平民中选秀。选秀之广,遍及五湖四海、大江南北,秀才之女、商户之女,或是出身乡野的农夫之女、渔夫之女,甚至,是屠夫之女,更甚之,出身下九流的人,只要满足明田的要求并且自愿,皆可入选。
一时间,谣言甚嚣尘上。
一些心怀叵测之人,暗地里与人嚼耳朵声称新君是个太过混不吝的人,不娶权臣之女,不纳绝世美女,偏生喜好这样的女子,看来确实是个“品位不凡”的人。
虽说,以如今明田的身份地位,他娶谁家的女儿都可以,也用不着将一些权臣功臣之女纳进后宫来维持他的地位或是权衡朝堂。
作为开国皇帝,就是有这么个底气。
这样的传言听听也就罢了,反正明田浑不在意,渐渐的,一些不着调的传言就出来了。
未过半月,百姓看着议论新朝皇帝也没什么大事,纷纷云看来新皇帝的性子倒跟以前惠帝还在时一般的仁厚,是半点也不禁这些的,甚至有京都大学在前,这位新君怕是更要开放些。
一时之间,坊间渐渐有了明田口味独特,“床笫之上,必然不凡”的稀奇古怪的传言,经由许穆青口述给明田听,直叫他笑得前俯后仰,不禁深深地为民众们的脑洞折服。
选秀一事,事关重大。
尤其是在这个皇帝一人的家事就是国事的时代。
虽说明田是半点不在意,也不怎么着急的,但他身边的人,却是一个比一个着急,恨不能明田立马就能单体繁殖出一个太子来。
朝野上上下下,明田不胜其扰。
朝会时有文武百官当面催婚;朝会后和许穆青御花园钓鱼有周敬派人来催婚;就连明田带着来福去京都大学找玲珑微服私访,都能听到一些正值年少的少年少女或是坊间里喝茶打盹的老头老太太们忧心忡忡皇帝没娶妻纳妾,后继无人,更甚者,发出“国本不稳”的呐喊。
从京都大学里出来,听完方才一个学生发出的“国本不稳”的论调居然是皇帝不纳妃子生孩子后,明田听得哭笑不得,带着来福忙从后门溜了出去。
来福跟在他身边二十多年了,知晓明田的所有事情,生怕他还是对昔日阮筠娘的所作所为耿耿于怀,也劝诫着让他放开心,选秀纳妃。
再说了,这都快十年过去了,明田也被各色神医调养了快十年,阮筠娘下的毒,怕也是清的一干二净了,子嗣一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明田笑道:“来福呀,这事你着急也不行的,只能等到来年开春,我要的那些秀女们进京入宫,才能知晓一二了。再说了,你现在也是一个大将军了,还是天子近臣,我看你最近下朝后倒是被许多大人们围着,想来这段时间你也见了不少漂亮的小姑娘吧?你喜欢哪家的小姑娘,告诉少爷,只要人家小姑娘愿意,少爷我给你下道圣旨赐婚。”
来福板着脸道:“少爷,您都做了皇帝,怎么说话还这么混不吝的,跟以前一样,像是……”顿了顿,他看了明田一眼,又不说话了。
明田笑笑,知道他要说的是“坊间流里流气的公子哥儿”一类的话,正要开口说话,突听一阵马蹄嘚嘚响,侧头一看,一个锦衣华服的贵公子骑着一枣红马儿从一旁小巷子里进来。
他身披一身红斗篷,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端的是个美男子,看气度,也是非凡,看模样,是个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郎。
“小喜子!你快点!若是再迟些,等到夏祭酒放衙了,那我今日这一番苦心可就白费了!”马上的红袍少年低声呵斥,少年的声音略显沉稳,倒不是疾马而来的这般迫切。
落后他三五个马身的一个蓝袄无须少年在他身后骑着一匹黑马回:“殿下,您慢着点儿。”
“乱叫什么,早就不是什么殿下了——”
这少年郎骑马而来,踏雪飞泥,一见京都大学后门处站着明田和来福二人,声势渐消,动作放缓,忙勒紧了马绳,生生地将枣红马儿在雪地上勒停了。
虽然雪已经停了,但地上到底有雪水,雪天路滑,这红斗篷的少年却骑马而来,见了巷旁二人,能快速勒马而不坠马,又不伤了明田和来福二人,只有两人身上的衣摆溅了些斑驳的泥点,可见其骑术之高超。
只是雪白的斗篷上,几个钱币大小的泥点子很是显眼。
“诶,误了,误了!”这少年郎见此,忙捶胸大呼,神色颇为懊恼。他利落地下马,朝明田来福二人拱手,少年的嗓音带着些沙哑和悦:“二位,可真不好意思,都是我这厢心急,乱了套了,把两位的衣服弄脏了。”
早在这少年郎出现的刹那,来福就神色紧绷,挡在明田身前略有几分紧张之色了,只是明田并不在意这些,也自信哪怕来人是刺客他也能全身而退,故而将来福拉到了自己身后。故而此时明田见着这少年郎毕恭毕敬的模样,想起他身后那明显是太监模样的人,顿时来了兴致。
能被称为殿下的,或者说,以前是殿下的,也就前惠帝,如今已故的惠王的那一帮子儿子了。只是惠王二十多个儿子,前四个明田都见过,并且依次砍了脑袋,只是不知道这少年郎排行多少了。
明田笑道:“无碍,雪天路滑,小公子还能骑得稳当,看来骑术颇佳呀。”
红斗篷少年两耳通红,一时不知是雪天被冻得,还是被明田无心的一句称赞说的。他大方行了礼,想起自己的来意,忙捶胸顿足,口中嚷道:“诶诶,看着天色都快黑了,夏祭酒莫不是要放衙了,在下有急事,二位兄台的衣裳,且交予小喜子罢了。”
不及说完,这人已是忙快步踏进了京都大学的后门,一溜烟的跑了,只留下一串脚步和原地打着璇儿的马儿。那叫小喜子的小太监上前来毕恭毕敬地给两人请安,到底是宫里头出来的,又见明田气度非凡,来福神色间的戒备不似作假,先行报了家门。
惠王府的十八子。
一帮琐事忙完,小喜子牵着马儿进了京都大学的后门,明田和来福仍旧站在巷口,明田觉得碰见了一个颇有意思的少年郎,但当他回头看来福的神色,心情就更加美妙了。
明田问:“来福,你耷拉着个脸干嘛?方才那曹十八郎倒不像是坊间和呈上来的折子说的那样文武不全,纨绔不堪大用,我看他骑术就挺好的,虽然待人处事性子急躁了些,不过毕竟还年轻不是。”
来福酸溜溜道:“少爷,您还说呢。我看您就是看他长得不错,性子也像您年轻那会儿,所以看着就顺眼,这不就和现任安乐公周燃一个道理吗?”
听这口气,明田笑笑无言,直接捅破道:“我看你是见曹十八郎君年轻英俊,又追着玲珑不放,自己心里吃些歪醋,就寻思少爷我的玩笑是吧?”
来福顿时敛了神色:“少爷,不敢不敢。”
明田恨铁不成钢道:“什么不敢?我看你小子是敢的很!都敢在少爷我面前没大没小了,怎的就没那个勇气去追玲珑?看看你们俩,一个一个的,都三十了,还没成亲呢!寻常人家再过几年都要做祖辈的人了,你们到时候可别还没成亲呢。”
来福顿时又捡着了话,直接怼明田:“这大周朝的皇帝年过而立都还没成亲呢,咱们做臣子的,也不着急。”
明田想起许穆青前两日说的什么“大周朝最顶尖的一拨人都是大龄单身汪”,想起时下光景,忍不住笑出了声。
大周朝的第一个新年,也是明田做皇帝后的第一个新年,来的万众瞩目。
及至开春,三十许的皇帝终于下旨让一干秀女们进宫待选,而与此同时,早就筹谋已久的明田明令下旨让京都大学的一干博士教授参与著书立说,广开课堂,大收学生,朝中筹备新的什么科研部门、教育部门,由以前的六部扩充为八部,各府各县同设二部,鼓励学成的学子们分散到五湖四海的二部去任职,为百姓做实事。
这两件事都引起了轩然大波,在这样的情况下,惠亲王的爵位由前朝的十八皇子继承,顺势削爵为郡王,还有明田重新恢复了前魏的起居郎制度一事,也就不是什么大事了。
相比秀女进宫,让百家杂学著书立说名垂青史,文武百官都有预料,但偏生二部,却是明田突然为之,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吏部户部的官员来找明田扯皮说人选预算的时候,新任的起居郎,同时也是新任惠郡王的曹十八郎,正叼着毛笔捏着书稿卧在明田桌案的一旁,百无聊赖。
明田三言两语打发走了两部官员,回头,就见着新晋上任的起居郎曹十八正奋笔疾书不知写些什么,明田笑问:“十八,朕方才不过说了几句话,你怎么就记了这么久?都记了些什么?”
明田说着,顺势大踏步走过来,俯身是一副要伸手拿过来查看的模样。
曹十八忙收了笔势,两条胳膊一扬,将那一叠叠卷书都拢到了怀里,他两只胳膊都死死拢着卷书,毛笔就顺势插在了耳朵上,忙对明田道:“陛下,天底下您想看什么就可以看什么,但是这卷帝王起居注却偏偏是您不能看的,您看看别的去呗。大魏那么多起居注,您现在是光明正大的看,也没谁会说的。”
明田听了反笑:“魏帝起居注,那不是你的祖先们的起居注?看那个有什么意思,我就想看看我自己的。再说了,你方才不说这卷书是天底下唯一的一个我不能看的东西,我反倒没那么大兴致,你说了,我倒是更想看了。”
曹十八哭丧个脸不说话了。
明田也不是真要看,他连生前名都不在乎,又何必在乎一本所谓的帝王起居注,只不过是性子随了原身周明田,有些顽劣不堪,看着别人吃瘪心里就痛快,所以顺势而为罢了。明田握拳假意虚咳两声,正要提醒曹十八他背后的官袍被毛笔上的墨水染黑,就听外头有人来禀告说是戚华庭和杜湘一干人等来了。
明田遂转身见来人,却是为的一干秀女之事。
时至今日,秀女大选一事的来龙去脉及其缘由才算大白天下。
三个多月的选举考核,不同于其他皇帝的“选美”,明田的选秀堪称是“选才”。
一共选中了十二名女子,京都擅诗词者,有大才,当入选;江南有女能织布,当入选;蜀中有女会经商,当入选;关中有女会撒网捕鱼,当入选……这般选下来,乃至有捕蛇女,医女,甚至于会唱大戏、跳大神*的,无论其是正值芳华或是大龄未嫁,甚至还有一个是和离过的,也都统统入了明田的后宫。
当然,不可否认的一点就是,这十二名女子,无论出身如何,性情如何,至少有两点是公认的,那就是比之旁人,她们都更有才华,或是诗词歌赋,或是舞蹈曲艺,乃至刺绣经商辨别药材捕渔狩猎,都算得上当世表率。
当然,颜值也要够高。
让这十二位宫妃入宫的同时,明田还下了让她们入京都大学授课的旨意,若是她们愿意,可以把自己的手艺著书立说传承下去。
名单一出,群臣哗然。
简直比明田当年考上探花郎还要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坊间不靠谱的传闻愈盛。
不过很快,这股风潮就被新鲜出炉的两部官员名单压了下去,比起帝王家事,尤其这位皇帝还是他们管不着的周明田,还是朝堂上的职位调动更让人觉得心头火热。不过很快,这些人就发现了周明田这位新皇帝的喜好……
新出炉的两部官员要从京都大学和明军中提拔,少数的几个非“明军从属”也都是地方上有名有望的人。反倒是向来以天子门生著称,几乎囊括了大半个朝堂官员的太学以及一干书院,竟是只进去了小猫三两只,还都是进去写文书的!
纵然是朝堂,也分派系,明田这是明晃晃的又立起来一个靶子了。
自从他设了女官,任用戚华庭为丞相后,又广收寒门学子,收非传统的九流学子,这次又来了这么一遭,虽然很打击人,但是不知不觉中,文武百官居然也习惯了,甚至还萌生出了一种——果然,这就是周明田干得出来的事的诡异认同感。
将整个王朝的基调打下,又将一帮琐事扔给许穆青和戚华庭后,明田又是浑身无事一身轻了。
不过,这个时候他还肩负着一项重要的任务:繁衍子嗣。
面对一项如此“重大”的任务,明田不声不响地带上十二名妃子,微服私访南巡去了。
又三年。
大周四年,暮春。
经过三年的休养生息,这片曾经肥沃的国土又成为了一头举世闻名的雄狮,哪怕这头狮子的主人周明田,是个有些不那么正经的儿戏皇帝,但不否认的是,周明田是不同凡响的人,而如今的大周,也是周围诸国惹不起的存在。
刚刚经过战乱和天灾人祸的国家,又能很快恢复元气,并且兵强马壮的,还拥有神器一般的火*药,如今,是再也没人敢小瞧这位大周的皇帝了。
哪怕周明田表现的再混不吝,哪怕他在诸国来朝的盛典上说着冷笑话让诸国王孙王孙们现场拔河呢,也没人敢出声说个不字。
不,也许还是有人会说的。
不过他们说的不是这些朝政之事,而是另外一件事。
明田年已三十又三,仍膝下无子无女。
早些年他没有所出是没有妃子,可如今十二个妃子都住在后宫天天跟着他三年之久了,仍旧半点动静也没,久而久之,有些人想到了沉寂已久的安乐公。
好巧不巧的,大周四年,正是现任安乐公周燃的及冠之年。
周敬仍旧活着,他自从心态放宽后,三年的休养生息,让他的身体渐渐康复起来,现在对于这个继承了他原先爵位的二孙子周燃的及冠礼,也很是看重起来。
周敬作为太上皇,以祖父为孙儿及冠礼的理由,赏赐了一些东西。明田见状,想起这三年来周燃的安静如鸡,以及他颇有手段魄力地带着周明锦和周炎也安静如鸡,很满意他的做法,也顺势赏赐了一些东西,表达了一下自己这个做叔叔的关心。
但是,太上皇和皇帝的这一番举动,落在一些为帝王子嗣大计几乎抽愁秃了脑袋的一干人眼里,就有了一些莫名的意味。
不过还没等众人缓过神来,明田“轻车熟路”地带着三千兵马去了一趟戎族,几乎算得上是兵不血刃的彻彻底底地将这块千年苦寒之地收入囊中——听说他要在这里建世界上最大的一个牧场专门用来放牛羊马来着。
明明是一族生死存亡的战争却被明田硬生生打成了观光之旅,随后带着已成戎侯的前任戎王夫妇回了京都。从王变成侯的滑苏稽不敢多说话,毕竟好歹保住了一条命不是,还得扬着笑脸恭祝地祝贺明田大喜。
没错,明田刚班师回朝,说是班师回朝,其实明田觉得跟他南巡回朝一样的轻松愉悦,毕竟不管怎么说,现在北边那块儿地也成了大周的土地了不是。刚回朝,明田就收到了后宫传来的消息,说是一位宫妃诞下一女。
算算时间,正是明田领兵北上之前怀上的。
举朝沸腾。
之前坊间传闻的种种关于明田不能生育乃至不举的传闻被一举击破。
皇帝终于有孩子了,虽然是个女儿,但是不管怎么说,能生女儿就表示也能生儿子……大概吧。
周敬尤其兴奋,简直比当初三十多岁时老妻终于生下嫡子周明田还要高兴,兴匆匆地赏赐了一些财物,又着人升了公主母亲的位分——自此宫中有了一位杨淑妃。
这位杨淑妃,还是后宫中唯一的一个妃位。
不得不说,在给后宫的女人们晋升这条路上,周敬觉得明田做的忒不厚道了些。
无论出身才情,十二人统一为婕妤,虽然还能出宫教书,但是三年来没有一个人位置有稍微挪动一点儿的——不过想想周明田例来的混不吝,饶是周敬,也不得不叹一句,这儿子是真没法管的。而且偏偏这种情况下,全后宫仅有的十二位美人,虽然位分低,但是不知是被周明田灌了什么迷魂汤药,各个对他言听计从,一提起皇帝就满脸钦佩,竟是半点也不争风吃醋的。
周敬住在宫中养老三年多,本以为有了十二位妃子后会上演各种宫心计,而他身为太上皇,周明田唯一的长辈也会因为种种原因陷入其中,毕竟他只有两个女人都能宅斗的天下皆知,这小儿子是个皇帝有十二个女人,怕不是要斗到天荒地老。但是偏偏,整个后宫的氛围却是诡异的不像话,没有妃子涂脂抹粉争奇斗艳,反倒有妃子们天天为了怎么出书立说吵得天翻地覆。
周敬闲暇时叫人打听妃子们吵架的内容,回来一听,不由得沉默了,好好的十二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一心向学要为大周做出贡献出书立说教书育人是要闹哪样?
仿佛他进的不是皇帝的后宫,而是太学和翰林院,甚至他待了二十多年的内阁一样了。
身为宫妃,你们的职责不就是给皇帝生孩子传宗接代么?怎么一个个都志存高远,奔着造福百姓名留青史去了。
不过一想到这十二个小姑娘是周明田的小老婆们,好像一切都说的通了。
三年多的修身养性,见惯了周明田身边无数人的周敬,深刻体会到了一个道理:周明田和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不能以常理论之。
看看以前多正直的状元郎许穆青,才名满天下,昔日可在朝堂上与他周敬一决高下的人,如今民间传闻却都是些什么许穆青甘愿为了他儿子周明田在惠帝身边卧底三年,卧薪尝胆,两人之间的情谊感天动地……
看看戚阳先生的爱女戚华庭,饶是周敬,以前也都有耳闻她的事迹,这位小姑娘堪称是满京都才子们心中的佳人,如今,却是天天板着一张脸,在朝堂上“耀武扬威”,这丞相简直做的比他当年还要威风……
再看看昔日明满京都的玲珑姑娘,她当年无论是琵琶还是调香都堪得上当世之绝,周敬甚至还陪着惠帝慕名前去见过这位玲珑姑娘,但是现在的她,却是束发青衣,天天拿着教鞭,简直比当年翰林院的那批老学究还要古板……
至于明田身边的杜湘、来福,乃至登基大典上被一泡尿兹醒的唐持,那就更不用说,虽然没有上面三个变化那么大,但是跟着明田的时间久了,也个个都有些不正经了。
甚至周敬年前还听闻,原本在冷宫中做洒水活儿的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太监,偶然间得了周明田的青睐,就被他赐予了国姓周,名唤周大福,随后被他带在身边整天伺候调*教。这两天更是离谱,明田甚至将其封为什么“海上大将军”,由皇帝的私库出钱,供给周大福出海剿匪,顺便出海经商去了。
这么看来,十二位美人的种种举止,好像也就没什么了。
大胜归来,突然听闻自己有了一个女儿的明田表现的很平淡,甚至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就没了下文。有些人怀疑是因为周明田觉得生的不是个儿子所以没那么高兴,但是第二□□堂上的一道圣旨就几乎捅破了天。
刚刚出生三天的小公主,名字有了,封号也有了,地位也有了。
周明田长女,昭太女周灵。
周明田居然把刚出生三天的女儿立为太女,还昭告天下,大赦天下,甚至吩咐了礼部和宗人府,按着前魏立太子的规模制度,给大周刚刚出炉的太女办大典。
朝堂上,多少老臣声泪齐下,齐齐阻止,甚至有人冒着大不敬问出声,问周明田是不是怕自己生不出儿子了,也有人问,为何不立现成的安乐公周燃为太子。
不过,这样的臣子虽多,但默默支持着明田,或是不表态的臣子更多。
而列属明田心腹的几个帝王宠臣,譬如戚华庭、许穆青、杜湘、唐持、来福、夏玲珑之流,却是一个个站了出来,表示愿意支持太女。
这其中,戚华庭和夏玲珑所起到的带头作用,无疑是给了诸位守旧的老臣们一个当头棒喝。
是啊,女相都有了,朝廷现在甚至有四分之一的女官,尤以京都大学中的博士教授为最,而现在不过就是立了一个太女,以这位皇帝周明田的心思和想法,那还不是说有就有,他们怎么反抗也没卵用的?
而一些暗中以为太上皇和皇帝都有心思立安乐公周燃为太子的臣子们,也宛如当头棒喝,看着坐在龙椅上有些没个正经样的明田,看他那仿佛看好戏一般的神色,突觉浑身冰凉,战栗,双股战战,几不能动。
他们险些忘了,这位周明田,可是个狠人,更不是个会按套路出牌的人。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曹十八默默地坐在龙椅靠后侧的地方,奋笔疾书,将今日这一番立太女、朝廷争论的事一一记录下来,又侧头看了看坐在龙椅上坐没坐相的明田,着重把明田的神态表情记录了个清楚,心下大为叹服。
作为一个能从惠帝那群几乎斗成鸡窝眼的二十多个儿子中韬光养晦、隐忍潜伏的人来说,能从中脱颖而出被明田选中,曹十八不可谓不是一个难得的有才之人。而就算是在原来的历史线路上,曹十八没有做那个亡国之君,也成为了一名大权在握的亲王,只是大厦将倾,终究没有那个能耐、也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力挽狂澜。不过如今,承了明田的情,他不仅仅继承了惠郡王的爵位,还成为了新任起居郎,负责记录帝王平日的言行举止。这简直堪称一跃成为帝王宠臣的待遇,让他受到了不少来自兄弟姊妹的“关爱”,不过他向来是个最会审时度势韬光养晦之人,即便明田什么都不说,他也知道什么事情是自己一个前任亡国之君的继承人该做的,什么是他不该做的。
在明田身边待了三年,几乎记录下了明田每天的言行举止的曹十八,也不得不感慨一句,若说世界上谁最了解这位皇帝,他怕是能排进前三。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周明田此人深不可测。
他能在最正经最严肃的时候,譬如登基大典,做出种种跌破人眼睛的事情,也能在金銮殿上大臣们为了某些事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嗑瓜子喝茶,又或是冷不丁地讲个让群臣啼笑皆非的冷笑话,更甚之,会亲自下场教训人。
深不可测,捉摸不定。
没人知道周明田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无疑是个有雄才大略的君主,也无疑是个明君,将大周治理的四海升平,但同时,他却也荒废朝政,有时候甚至瞒着朝中大臣微服私访半载之久——你以为他是去微服私访为民除害了,其实他只是单纯的带着十二个美人出去游山玩水了。
最可恨的是,周明田游山玩水期间还要写些歪诗画些奇怪的画寄给戚华庭、夏玲珑或是许穆青等一干为了朝政忙得不可开交的肱股之臣以作消遣:看,我玩的多痛快,你们继续干,干好了就青史留名啦!
多可恨。
周明田此人,也确实无愧于他自己对自己的评价:“脾性阴晴不定”,“行为举止荒诞不经”。
可见他的一举一措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他都知道,但他偏偏就不改!
周明田的荒诞不羁很快就从坑大臣们转移到了坑女儿这件事上。
小周灵六个月大的时候,明田抱着她上朝,让她在礼部尚书的官袍上拉了一泡尿——因为礼部尚书口称男女有别,有太子不可有太女。最后,这位礼部尚书羞愧难当,乞骸骨归乡了。
礼部尚书一职,成为周明田做皇帝时换人换得最勤的职位,多少翰林学士和太学生们避之不及。
昭太女不到三岁,就被周明田带着南巡,一路跟随帝王撰写起居注的曹十八,亲眼见证了帝国最为尊贵的父女俩人的不正经:周明田居然让三岁的女儿周灵去乞讨。
周灵何许人也?
出生三天就被封为太女的大周开国皇帝周明田之女。
虽然有些迂腐守旧之人暗地里不屑于她,但是明面上却没人胆敢怠慢她的。
她两岁启蒙,由当世大儒戚阳先生亲自教导,有当世明相之称的戚华庭从旁辅助,也有夏玲珑许穆青一干肱股之臣讲述故事,再者,宫内也有爱孙心切的昔日前魏丞相、太上皇周敬亲自教导。
周灵自小锦衣玉食,从未吃过这样的苦头。
但是偏偏,在只会以“折磨女儿”为乐的亲生父亲周明田手中,周灵吃尽了她一生中所有的苦头。
当小周灵打扮成乞儿饿着肚子顶着大太阳坐地上乞讨,被一群小姑娘围着揉脸说真可爱的时候,她的亲爹周明田就坐在离她五步远的茶铺里喝着茶,磕着豌豆,优哉游哉,好不快活。
另有一旁的来福眼巴巴的看着小主人可怜巴巴的模样,满眼心疼。
看的曹十八这个外人都不禁泪流满面:他多多少少有些相信坊间的那些诡异传闻也不是全然空穴来风的了!
坊间传闻太女周灵其实是杨淑妃和周明田他身边的侍卫周来福的私生女,这话还真有那么点意思!要不是周灵长得酷似周明田,每天看着这对父女俩的脸的曹十八也要信了!
曹十八怒而在周帝起居注上写道:“此亲父耶?此人哉?”
翻译过来就是,看着小周灵水汪汪的大眼睛和可怜兮兮的模样,曹十八真想甩了笔杆子,抓着周明田的衣领子怒吼:“求求陛下你做个人吧!你是亲爹么!”
而曹十八所不知道的是,也是因为他在起居注中所记录下的种种周明田“折磨女儿”的事件,以及他心生不平为小周灵写下的一时愤懑之语,会在明田百年后,成为一干人等攻讦周灵身份血脉的证据。
不过,这俩人还真不愧是父女,周明田想着法儿的折磨亲闺女,周灵却是最黏糊他。
白天做乞丐,晚上回去还要写感想,过段时间不做乞丐了,又改搬砖了。
不过感想还是要继续写。
被亲爹这般折磨,周灵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成长趋势长大了。
周灵长成了另一个周明田,她雄才大略不输戚华庭,威严气度不输其祖父周敬,而种种驭下的手段,更是深得其父周明田的真传——换句话说,也就是周灵这厮,也跟她爹周明田一样,是个混不吝的!
周灵七岁时,带着一批批商船和炮舰出海剿匪顺便经商的周大福回京了。他带来了海上诸国的消息,带来了黄金、珍珠、宝石,也带来了诸多仰慕大周繁荣富强的外族人士。
周明田终于罕见的正经起来,带着太女周灵接见了他,并且在宫中设宴款待,又让诸多外族学者经过考试入太学和大学学习。
但是周明田这人,正经不过三天。
第二天他就当朝宣布,要带着才七岁的太女周灵坐船游历诸国。
已经老得出行都要让人抬着的太上皇周敬听闻此事,惊的让宫人们把他抬到金銮殿上制止他,更甚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他年岁已高,而且国不可一日无君。
明田笑笑,指了指一旁身形清隽的戚华庭:“有华庭在此,有穆青相助,还有唐持杜湘几人,大周,是不会乱的。”
曹十八在一旁腹诽:是啊,都能微服私访带着太女南巡大半年不回京不处理朝政的皇帝,大周也没人反啊,朝中也没人问皇帝去哪儿了啊。
似乎是看出了曹十八的腹诽,明田轻笑一声,又道:“再者,若是做皇帝,都没有手下人来处理朝政,反而要朕天天批改奏折决策大事小事,那做这皇帝,有什么乐子?要丞相又有什么用?”
戚华庭不禁用袖子掩了掩自己翘起的嘴角。
明田又抛下一记重弹:“况且,朕觉得,前魏的内阁一制,也并非全然无益。”
此话一出,群臣顿时如闻到了鱼腥味的猫,纷纷亮眼冒光看着明田。
前朝内阁制度,极大限制的剥夺了皇帝的权力,自明田上位后,他威望甚重,又是开国皇帝,自然大权在握,一干大小事无有人敢欺瞒他的。哪怕他后来不上朝,但处理朝政的仍旧是他的心腹手下,对他崇拜值达到100的戚华庭许穆青几人,明田也根本不怕男女主角会背叛他。
所以此番明田一提起内阁制度,各个被明田“欺压已久”的诸位大臣们皆闻风而动。
许穆青有自己的想法:“可是陛下,集中君权乃是趋势……”
明田笑笑:“我自然知晓中央集权乃是封建社会的大趋势,但现在做这个皇帝的是朕。”
周围的人一脸懵逼的听着两人的交谈,虽然听不太懂那些词汇,但看两人的神色……也看不出什么来。
明田继续道:“穆青,你看看这个世界,为君者,若有为,则国可立,若不为,则国岌岌可危。把一国百姓安康寄托于一人身上,甚至把天晴雨雪也看做天子的象征,未免太过可笑,也太过危险。国之安稳,从来都不是皇帝一个人的事情。”
底下的大臣们皆噤若寒蝉,有如戚华庭这样的人,也都屏气凝神,听着明田的自述。
自从周明田当了皇帝这般以来,十年时光倏忽而过,众人上一次看到他这般正经地说大道理还是登基大典那会儿的事情了。作为登基大典重要人物的唐持立在文官一侧,看明田拿两眼微亮、一副神态莫测的表情,心下突觉一股熟悉感——是了,是了,就是这种诡异的感受。
周明田他,又要开始讲一些歪道理了!
上一次他郑重其事地讲了一大通为当时的文人学子们所不齿的大道理后,京都大学应运而生,戚华庭也做了丞相,当然最主要的是,当时身为太学生们的一员,唐持和三千太学生们一起上了北戎的战场。
简直就是记忆尤深。
哪怕是后来周明田说要变法,归纳国土,分田立法之时几乎遭到了满朝文武百官的反对,他也是轻飘飘的语气,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不像是与臣子们商讨几乎可以变天的变法之事,而是说今天中午要请客吃饭一样简单。但是这样的变法,却还是在周明田的强硬手段之下传遍全大周,影响五湖四海了。
反正,唐持是深有笃定,但凡周明田开始跟臣子们正经起来辩论的时候,都是他想搞大事情的时候,而每次吃亏的,都是臣子。
毕竟这天底下还从没有谁能比大周的开国皇帝周明田更有气魄手段,心也更狠辣的,而且他还有军权,有民心,有神器火*药。
这世上没人能干过他。
当朝诸人,几乎所有人都在听明田的下句话,唯有曹十八,在稍稍愣了片刻之后,奋笔疾书,将明田所言一一记下。
明田继续道:“皇帝一人的昏庸好坏,影响甚远,所以要成立内阁以辖制皇帝的权利,做皇帝所未能做之事。朕自然知晓这样会分薄帝王的权利,不过那也没什么,不过一人的一时权利罢了,比不上千千万万百姓的福祉来得重要。”
“再者,自从朕放开言论和史书、成立京都大学、开办全民教育以来,朕,就从未想着大周能绵延多久。”
“甚至,百十年后,若是朕的哪位后人鱼肉百姓、暴虐当政,惹得民不聊生,天下枭雄,可群起而攻之,彼可取而代之!”
“朕今日这番话,也可传诸四海,千年不改。”
许穆青微楞,抬起了头,就连躺在躺椅上被人抬来大殿的周敬心下也是一惊。
只有曹十八仍旧兢兢业业地记录着这大殿上所发生的的一切。
明田道:“开民智,不以儒法礼制压抑民心,天下之大,会有人一心爱民,一心求知,自然也会有人生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感慨,这本是天性,无可避之。若真要避,则当以儒法礼度以愚黔首,让其不得读书识字明理,但这样的路子,朕,不愿走。”
“开民智所带来的益处,远在千秋,而非今日一时大权在握之利可比。”
“既开民智,朝廷自有万民监督,自当稳重谨慎,而内阁,则是最好的承载体。”
许穆青哑声道:“陛下,难道你是想君主立宪?可这样,对于太女殿下和以后的帝王们来说,未免太过遗憾了些。”
明田摸了摸身侧立着的周灵的头发,她才七岁,个子还小,只到明田的腰际,生得粉雕玉琢,却满脸英气,眸光闪亮,浑身气势不输戚华庭。明田笑着看她,问:“灵儿觉得为父方才那番话如何?”
周敬嘶哑着声音道:“她不过一七岁稚子,如何能懂得你的那些大道理?明田,你的话,拿来忽悠满朝文武都可以,更何况是一区区七岁稚子?”
明田摇摇头,看着周灵不说话。
周灵微眨了下眼睛,她能感受到,几乎满朝文武的所有目光都投注在她一人身上,众人皆屏息凝神,听着她的意见,恍惚间,仿佛她稚嫩的双肩上被放下了一担重逾千斤的担子,压的她也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心跳加快。
这样的压力逼迫下,换个同龄人,怕是要吓得哭出来。
但是周灵不同,几个月大的时候就被明田抱着上金銮殿听朝会,三岁时下江南历诸事,及至如今虽然才七岁,但她的见识和气魄却远非常人可比,甚至比在场一些人还要厉害些。
周灵微微想了想,开口道:“孩儿年幼,父皇方才所说只是略懂。”
周敬稍微松了口气。
周灵继续道:“但父皇说,千秋之利与一时之利,孩儿却知晓,定然是利在千秋、功在后世更为重要。为君王者,自当以百姓为先。至于祖父所言,却是滑天下之大稽了,孩儿以为,治国之事,当以父皇之向为准!既然父皇说利在千秋,那孩儿便愿意牺牲自己的一时之利,以求利在千秋!”
明田笑出声来,声音爽朗,透着股冲天的豪情壮志:“子孙后代如我,要之何用?子孙后代不如我,要之又有何用?”
许穆青看着状似一脸天真懵懂的周灵,现下微微叹了口气。其实,以周灵这般的年岁能有这样的见识,足以可见她未来的路子,哪怕比不上其父周明田,却也是难得一见的有识之君了!不过,这到底是帝王之事,他一介臣子,哪怕与周明田关系匪浅,也是看着周灵长大的,却也不好谈论此事。
更何况,这还是皇室让权,臣子得利,而以许穆青如今的身份地位,内阁辅政大臣,必有其一席之位。
内阁初立,一切步入正轨后,明田带着八岁的太女周灵,带着周大福,有曹十八陪驾,乘着一百多艘商船战舰,沿着茫茫无垠的大海,向东而出。
来福没有跟着来,因为他已经和夏玲珑好事将近,而身为内阁首辅“夫妇”的许穆青戚华庭二人,则为国事所困,又为百官监督,正忙得不可开交。
周大福此前出海三次,短的不过一年,最长的一次历经两年十个月。而这次他亲自带着大周皇帝父女二人出海,众人以为其自当万分谨慎、十万分小心,想来也不过一两年便回来了,但是总有人忧心忡忡,比竟周明田他从来都不是个按套路出牌的人。
忧心忡忡的不止是已经有了曾孙、还在宫中养老的周敬,还有担着万民生计之责的许穆青戚华庭、夏玲珑来福杜湘唐持还有才华美名传遍四海诸国的十二嫔妃。
明田果然不负众望的一去不返了。
整整五年。
最开始的两年还能有书信传来,但最近三年,无论朝中许穆青几人还是后宫周敬等人,却是半分消息也没有收到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
哪怕对于大周朝的局势来说,前朝有内阁的许穆青戚华庭等人镇守,后宫有周敬杨淑妃等人镇守,四海亦有明军昔日之英勇镇守,但终归,皇帝和太女三年没有音信还是让不少人心里冒嘀咕。
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倒不是有人起兵造反或是其他,毕竟周明田昔日声名太盛,如今又是四海升平,百姓的日子也好过,朝中四野皆一派太平。
起了心思的是年已将近而立却文不成武不就的周炎。
周明锦早年被明田割了命根子,又被熟人嘲讽嬉笑,自新朝建立以来便心中抑郁,早在明田带着周灵航海远游之后不到两年就抑郁而终了。但他的长子周炎,却和次子周燃不一样。
许是和明田一样有过相同的父亲更看重长兄的经历,也有周燃年岁更小未曾与明田起过冲突的原因,周燃自长成后,便知明田大权在握、权势滔天,所以,比起周炎来说,周燃更看的清局势。当然,也有他性情容貌酷似明田所以得以袭爵这十多年来过的不算太差的缘故。
皇帝周明田和他庶出长兄的那些破事早就闹得举世皆知。
故而哪怕周炎幼时得以拜名师,亦有求学入仕之道,但他终归还是受到了不少人明里暗里的排斥。更何况如今向学之风浓郁,每三年的科举更是花样百出,万人过独木桥,周炎的学识能力也算不得顶尖,所以哪怕年过而立,他也还依附于身为安乐公的弟弟周燃生活。
这次皇帝和太女两人都将近五年没有归朝,更有三年音信全无,虽然每年都有许穆青周敬派人出海打听消息,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人怀疑这对父女俩已经不再了。
虽然仍有人觉得,这事眼熟的很。
毕竟当年高中探花之后,周明田也是失踪了三四年,再次归来就成了大周的开国皇帝,现在他又失踪了三年,谁知道他是真的死在外头了还是只是和以前一样找个地方韬光养晦了?
朝野内外,呼声不一。
虽然朝政有着内阁的存在安稳无虞,但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万一周明田和周灵真的命陨大海……于是有人去见了后宫中卧床不起的周敬。
终于,周炎跃跃欲试,哪怕是顶着亲弟弟周燃万般阻挠的压力,他也亲上内阁,当面质问戚华庭许穆青:“大周究竟是姓周还是姓许?”
朝野哗然。
却也有很多人觉得周炎说的很有道理。
皇帝太女万一都死了,继承皇位的还要归到周明田的侄子中去。
周炎的算盘打的很好,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即便是如此,即便朝中不得不要推出一位新君来的时候,文武百官乃至宫中的祖父,选的也是如今的安乐公周燃而不是他周炎。
周炎怒不可遏。
但还没等他动手,就有消息自东海而来——太女周灵,归来。
归来之日,即是监国之时。
哪怕周灵才十四岁。
周灵回京,穿着太女制服上朝觐见文武百官,又与许穆青戚华庭诸人对接国事,虽然才十四五岁,她却风华难掩,更胜往昔的戚华庭。
恍惚间,让人想到那年打马游街的探花郎周明田。
周敬险些喜极而泣,病情加重了,但他还是强撑着见到了回来的明田。
周灵回京后三个月,明田才姗姗来迟,他带回来的,还有号称高产可以救活一国民众的玉米马铃薯等物。
自此,明田彻底成了甩手掌柜。
五年出海日,无疑让周灵成长了许多,这位日后名扬海内外、名留青史几乎被称为千古一帝的女帝究竟在这五年中经历了什么,无人知晓。
因为同去的商旅军舰上的人,十不存一,活下来的人,也对此缄口不言。
时人不知,后世人却从寸步不离地跟着这对父女俩的曹十八写就的明帝起居注中窥伺了全貌。
他们,到达了大海的另一端的世界,一个遍布黄金与粮食,却也遍布疾病与危险的世界。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