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顿饭吃得不尴不尬,虽不热络,也不会冷场。
傅时夜和盛夏偶尔交谈几句,齐一鸣也很能找话题,大抵聊的都是工作上的事。白昼咬着筷子,开始思索怎么开口比较合适,关于最后一期考评邀盛夏出场的事情。
而这次倒是盛夏先开了口,似笑非笑看着白昼,“今儿的菜,好像不合白d口味,集南斋的虾很鲜,不尝尝”
看似主动的关心问候,但接下又是一句,“啊,我都忘了,咱们白大小姐是从来不亲自剥虾壳的,所以,这会儿,需要叫人来帮您剥吗”
说完,她轻轻垂眼,看着眼前的碟子,是齐一鸣献殷勤地剥好放在她面前的,再抬眼,不动声色瞟一眼傅时夜,最后落在白昼身上。
白昼喜欢吃鱼,也喜欢虾蟹类,但嫌剥壳剔刺麻烦,从来都是懒得自己动手,其它时候不知道,但至少那时候,只要有傅时夜在,别说虾壳了,连鱼刺都是剔好了再夹到她碗里。
盛夏讥讽的意思很明显。
白昼咬着筷子,没说话,虽然那些话听着让人有些不舒服,但她不想针对盛夏反击些什么。
她以前就是那种,从来不会忍受任何脾气的人,可随着年龄增长,有些东西,好像自己就会了,什么人面前该说什么话,什么时候该隐忍,什么时候可以放肆。
也不会像以前那么莽撞和冲动。
齐一鸣并不知道俩人认识,但这话听起来,就有些不对劲儿,连忙打岔,“诶诶诶,我的错我的错,怎么能让女孩子自己剥虾呢,我来我来”
一面说着,还悄悄去看傅时夜,那晚还觉着俩人关系不一般的,所以他只绅士地帮盛夏剥了虾壳,白昼这边,机会自然要留给自家老板,但是
齐一鸣话没说完,就看见,方才一直低着头的傅时夜,将食碟里一堆细心剔净刺的鱼肉,递至白昼面前。
敢情刚才半晌没说话,是在埋头剔鱼刺齐一鸣刚要伸出去的手,又默默缩回去,啥情况啊。
白昼亦是愣住,显然是没想到,傅时夜还会为她做这些,她垂眼盯着那碟鱼片,一时没动。
“不吃”男人声线低沉,侧眸看她一眼。
“吃、吃啊。”她回过神,夹起小块鱼片,鱼肉鲜嫩,几乎入口即化。鱼片的清香和藤椒的香气在口腔蔓延,似乎将之前的惆怅都掩盖了,慢慢又化成不知名的欢喜。
白昼偏头,咬着筷子看着傅时夜,一双琉璃般的眸子,明熠熠地,“还想吃虾。”
她的确,很擅长得寸进尺,并且是习惯性地,在傅时夜跟前得寸进尺。
傅时夜没应话,却已经开始伸手去剥虾壳。
对面的齐一鸣难掩眼底的惊讶,虽说在餐桌上照顾女士也算一种绅士风范,但是他还真是头一回见自家老板,亲手给人剥虾。
那双手,弹琴写曲,拿得最多的是话筒和奖杯,也被网友戏称最昂贵的双手之一。
如今给人剥虾壳,剔鱼刺,动作流畅自如,显然经验丰富。
旁边一声嗤笑,打断齐一鸣的愣神。盛夏手上的勺子,不轻不重地敲在瓷碟边沿,发出噪音,“前男友剥的虾好吃吗”
白昼抬眼,看向盛夏,脸上笑意渐渐褪去。
终是没忍住开口,“就算你生我气,话也不用说得”
“难听吗”盛夏打断她,“一边吊着前男友,一边和闻家少爷订婚约,是你自己要把事情做这么难看的,还怕人说上次在云山别墅的时候,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明明警告过你了啊,离傅时夜远点,别再祸害他了”
“够了。”傅时夜皱眉打断她,垂下眼,将一小碟剥好的虾肉放在白昼面前,转而看向盛夏。“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傅时夜,你属狗的吗”盛夏盯着他,忍不住冷笑起来。
“她勾勾手指,就能让你继续摇尾乞怜,你真以为你对她来说有多重要吗你错了,在她心里,你根本不重要只是和你玩玩而已。”
“要是真的心里有你,她怎么会容忍这个婚约的存在你觉得她会为了你,放弃继承权吗不会,她会和别的男人订婚”
“盛夏”傅时夜扬声打断她,声音很冷,“闭嘴。”
白昼僵坐在位置上没动,桌面下,傅时夜捏在她手腕上的力道,重得几乎要将骨头捏碎般。
她没挣扎,面上维持着平静的神色,生生忍着疼,另一只手,端起一杯柠檬水喝着。
傅时夜对白昼的维护,让盛夏怒不可遏,噌地站起身,还带翻了面前的一杯果汁,瞪着对面俩人,甩头就走。
在这场争执中,全程作为局外人的齐一鸣,顿时头大,这信息量也太可观了吧气氛难堪到极致,他挠挠头,“不是怎么了这突然”
“你先走。”傅时夜神色不大好,明显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放在桌面的一只手,紧绷的青筋明晰可见。
他没说名字,但齐一鸣显然理解到,这话是对自己说的,看了看一旁沉默坐着的白昼,只能站起身,“那我去送盛夏回去,你们那个,我重新找车送盛夏回去,车就留给你们。”
最后,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
雅间陷入一阵令人窒息的安静,盛夏方才那番话,难听又直白,但却直接把俩人直接一直不曾提及的问题,摊开在明面上。
白昼转头看向傅时夜,搁下那杯柠檬水,正要开口,他却突然拉着她起身,“走吧。”
紧紧箍在她手腕的力道一直不曾松开。
他在生气。
这样的傅时夜,白昼不算陌生,他一直非常能克制隐忍自己的情绪,就连生气的时候,表面看上去都是极其平静,但眼底黑沉沉一片,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打开门正要出去,走廊迎面过来一群年轻人,傅时夜就跟没看到一样,依旧攥着她手腕。
白昼急忙将傅时夜一拉,退回包间,关上门。
“等会儿,有人,会被认出来的。”转而拿起之前挂在门口的已定黑色帽子,踮脚去给他戴上。
也就这一刹那间,手腕的力道骤然松开,腰间横过一只有力的手臂,一个转身,白昼就被抵压至墙上,黑影笼罩下来,她被人紧紧箍在怀里。
来势汹汹的吻,带着极强的侵略性,以不容抗拒地强势,迫使她张嘴,连气息都要被他掠夺干净般。
“唔”白昼渐渐有些喘不上气,小小的挣扎了一下,换来的是更霸道的禁锢和疯狂的掠夺。
力道重到,似乎想要一把折断细腰,或者一口咬断她纤弱的颈脖。
说是被亲到有些缺氧,好像也不足为过,但她没有生气或抗拒,抬手回抱着他,开始回吻他,像是温柔且耐心地,安抚一头暴躁的狮子。
迄今为止,傅时夜在他人面前展现的任何一面,都是正常的,高冷且不好接近的。
而他所有的偏执,病态的占有欲和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这些,都只体现在白昼一人身上。
白昼是他的心魔,是梦靥,是黑暗里的光亮。
如果这是病,那她就是唯一的解药。
等傅时夜渐渐平复下来时,小姑娘软绵绵靠在他怀里,轻轻喘着气,眸里雾蒙蒙的,轻声哄着他,“傅时夜,你不要生气,我不会和别人订婚的”
“真的,你相信我,那都是小时候爷爷他们口头上说的,我根本没有答应。”
没听到回答,白昼重新搂住男人的脖子,着急解释,“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我只是觉得这个口头约定根本不会成真,我会解决好的”
“跟我回家吗”
傅时夜开口打断她,白昼愣住,抬眼看向他,男人有一双很能勾魂摄魄的眼睛,瞳仁漆黑,睫毛很长,且浓密,但不卷翘,垂下眼看向她时,投下一小片阴影。
一张脸同时兼具风流神韵,和棱角分明,既能魅惑众生,又可以狂野锋利。
白昼只觉得脑子里一阵焰火绽开,对他点头,“嗯。”
跟你走,跟你回家。
直到离开集南斋后,坐上保姆车,她脑海里都还在回闪刚才的那一幕,那句跟我回家吗反复地在脑海里回旋,思绪像被按下暂停键。
她对傅时夜是真的没什么抵抗力,从七年前第一次见,到现在,她都很明白这一点。
索性也不再抗拒或迷惑,习以为常就好。
从薄易那席话后,其实她就认真思考过,不可否认薄易提到的问题,的确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如果她和傅时夜和好的事情,被那群人知道了,肯定是会影响到傅时夜的,所以她不能冒这个险。
除了这个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盛夏说她不会为了傅时夜而放弃继承权,白昼并不否认,她的确不打算放弃继承权。
但是,不放弃继承权不是因为不爱傅时夜,而是她很清楚的明白一点。
如果她放弃继承权,那么就会像四年前一样,变成任人随意拿捏的无用之人。
连自保的的能力都没有的人,拿什么去保护自己在乎的人呢
她相信,一定有别的办法。
白家的人,大抵都是如此,野心足够大,骨头足够硬。
以前怪她自己太嫩,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但现在,这种事情,一定不可能再发生一次。
低眼看着相握的手,白昼偏头,靠着他肩膀上,琢磨着,要怎么开口告诉他,四年前,她提出分手后就消失,并不是故意的,后来也想回去找他,但那时,事态根本不由她控制。
傅时夜会相信吗
毕竟她以前玩心重,也总爱撒谎骗他,逗他玩儿烦恼地叹口气,视线转向窗外,却发现车子似乎在驶离城区。
“不是要”回家吗
她本要问出的话,后面几个字却又被咬断,刚才那么激烈的吻之后,就说什么回家,好像有点歧义,回家要干嘛太容易令人想歪了
最后问出的话,就变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傅时夜张口欲言,但又顿住,想了想才说,“去看一个人。”
车子在洪福园陵停下时,白昼心底突突一跳,想起那回来祭拜奶奶时,碰到傅时夜的情景。
他说的来看一个人,不会是死人吧
傅时夜在旁边花店买了束花,牵着白昼一路进去。
他步子跨得大,像急着去见谁一样,白昼还穿着高跟鞋,跟着就有些吃力,落后他半步。
她低眼,看着从集南斋出来后,他一直不曾松开的手上,她手腕很细,被他一圈,就牢牢箍在掌中。
白昼抿了下唇。
我一定不会再放手了,傅时夜。
一直走到那天她碰见他们的地方,是一处环境幽僻的墓地,在冬日暖阳照耀下,一片祥和宁静。
傅时夜在墓碑前放下鲜花,白昼看清名字,傅聆
傅聆
看见这个名字,她第一反应想到的是,这个傅聆和傅时夜是什么关系
这个傅聆,不会是大家都知道的那个傅聆吧被奉为国宝级歌手,乐坛天后的傅聆
但墓碑上没有置放照片,无法确定。她转头看向傅时夜,眼神带着疑惑。
好在傅时夜没有卖关子,直接道,“我妈妈,你应该听过她的歌。”
似乎在证实她的猜想。
傅时夜的母亲,就是曾经叱咤华语乐坛的天后傅聆。
但是那位天后,不是一生未婚吗后来隐退,患癌去世。
“对媒体,对朋友,我从来没有公开过母亲的身份,不是因为身份见不得人,而是不想受到过度的关注和揣测,也不愿看到,她都不在人世了,还要受到那些流言蜚语的恶意攻击。”
“我没见过亲生父亲,但据说,他是个英雄,他是军人,为了救人而牺牲。”
“很奇怪这样两个看似难有交集的人,怎么会在一是吧是挺奇怪的,但他们就是相爱了,没结婚,因为我妈是娱乐圈的人,好像是爸爸家里不同意,但他们很坚定的要在一起。”
“可是,谁也没想到意外就是这时候来临,一个紧急救援任务,我爸为了救人牺牲了,那时妈妈已经怀有身孕,后来,很多人都劝她不要这个孩子,她不肯,哪怕爱人已经不在了,可这是他的孩子,一定要生下来,这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我看过很多关于我妈妈的新闻报道,世人提到她,都说她是远离凡尘的仙子,但其实不是,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且不完美的女人,只是她活得跟大部分人不同,所追求的不同,她的感情太执着,也太偏执,至死都抱着回忆不肯放下。”
“那时候,我真的很想亲眼看看,我的亲生父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她守着回忆过完余生,我只记得,她临死时,还跟我说,我爸爸是英雄。”
“以前大部分时间是生活在国外,但每年也都会回国,去看望爸爸,我妈临死的愿望,是想能和爱人葬在一起,可惜不行,我爸葬在烈士园陵,他们没有登记结婚,连合法夫妻都不算。最后她要求葬回故国,至少,是同一个国度,在同一片土地。”
白昼沉默地听他讲述,这是她第一次得知关于傅时夜的身世。
以前谈恋爱那会儿,好像就是玩心重,不成熟,根本没有想过要去了解对方的家世什么的,说白了,那时候喜欢的纯粹也浅显。
傅时夜转头看向她,缓缓道,“我生下来就只有妈妈一个亲人,只有这一分爱,也只爱她一个人,后来,她离开我时,那一刻,我感觉好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样,从此这世上再没有人会在乎我,我和这个世界,好像没有任何羁绊了。”
“可是,你为什么要闯入我的世界呢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呢”
白昼对视上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他的手。
听到他最后那句反问,那一刻,她好像明白了傅时夜为什么带她来这里,他是在解释吗
是让她更了解他吗
傅时夜抬手,抚上她柔软的脸庞,“你知道的吧我最难以忍受的是什么。”是失去么
白昼眼眶又开始泛酸,她扑进傅时夜怀里,抬手抱住他的腰,“我在乎你啊,除了我,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的粉丝也在乎你,还有那么多的朋友”
“你在乎吗。”他轻轻摸着她后脑勺,语句轻轻飘散在耳畔,“在乎的话,为什么还要抛下我呢”
“不会了,傅时夜。”她埋头在他胸口,声音被压地有些发闷,愈发搂紧他的腰,“我不会抛下你了,再也不会了。”“是不会了。”半晌,男人才用力抱紧她,低头在她耳边印下一吻,低沉的声音,带着点儿魔魅,“我也不会再给你抛下我的机会了,一旦被我发现你想离开的话,我会把你关起来,锁起来,藏起来害怕吗”
白昼吸了吸鼻子,被他勒得太紧,呼吸又有些不畅,但她不管这些,抬起头,隔着衣服,一口咬在他胸口。
“不会。”
她只说了两个字,不会。
是傅时夜不会伤害她还是她不会离开他
不知道,反正,就是不会。
回到市区时,已是华灯初上。
吃过晚饭后,傅时夜没问她的意思,保姆车径自开到明屿公馆,白昼又不可避免的想起那句,跟我回家吗。
他家其实挺简洁的,面积很大,但装修风格是极简风,也就是网上说的那种性冷淡风,冷色调为主。
现得空旷没什么人气。
傅时夜拿了自己的拖鞋给她,白昼穿着他的鞋,虽然尺码大太多,但走路也并不崴脚,以前她就经常穿他的拖鞋乱跑。
她先前那些郁气散尽,一路上,又恢复叽叽喳喳的本性,特别是在更加了解傅时夜后,不知怎的,或许是见到了他妈妈额,也不算是见到,就是从园陵回来后,感觉莫名触发了母爱出来似的。
她现在看傅时夜,就像个小可怜。
没有了妈妈的小狮子,就算长大了,好像也还是需要人疼。
想想以前,自己对他真的挺坏的,就仗着傅时夜爱她,宠她,纵着她,白昼对他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
哪怕明明是她不对,吵了架,还得傅时夜压着怒气先哄她。
这么一想,连白昼自己都觉得,真的很渣女。
傅时夜刚打开灯,就又被白昼啪一声关掉,然后一双藕臂搂上他腰,“哥哥,你带我回家想干嘛”
ata作者有话要说勉强算个二合一吧,明天还是大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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