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巧的。”戎有云的神情也有些意外。
害怕对方询问她为什么会来机场，林佑先发制人：“戎警官来机场做什么呢？”
但说罢，她就想自打一个嘴巴子——看戎有云这一身的警服就该知道他是来镇场子的啊！
她怎么跟没话找话一样，起了个白痴话题呢！
就在林佑懊恼的时候，戎有云说出了意想不到的回答：“来接人。”
林佑眨了眨眼，脑中下意识划过一连串的推算。
如果戎有云是私人来接机，应该不至于穿一身警服，很有可能是接和警署相关的人，至少也应该是和警察这个职业沾边的人。
普通的同事应该不至于需要戎有云这种六队队长亲自来接，也就是说，戎有云接的人很有可能比他的职务要高。
大概率是个领导。
这么想着，林佑弯起眼，故意说出了诱导性的错误猜测：“戎警官是来接女朋友的吗？”
戎有云果然否认了：“不是。”
“是女生吗？”林佑神情促狭，作八卦状，“能让戎警官亲自来接，看来关系不一般喔。”
戎有云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林小姐，你的问题好像有些太多了。”
啧，果然是警察，完全套不出话。
对这个结果有心理准备，林佑没敢继续追问，姿态谦恭道：“那戎警官，我还要去接朋友，就……”
“先走了”这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戎有云一句话便稳稳地把她所有的遁走词都堵了回去。
他慢条斯理道：“既然我们也碰上了，不然就聊聊你舍友的问题吧。”
看林佑仿佛要推辞，他温和地一笑，不容拒绝道：“你可以喊上你朋友，我们三个慢慢聊。”
林佑垂死挣扎：“戎警官，你的接机……”
“啊，没事，他们误点了，我们有好几个小时可以交流。”戎有云的笑容很亲切，“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交、流。”
在他灼灼的目光中，林佑读出了那藏在眼眸深处的审视与冷酷。
“拒绝的话你就离死不远了”——大概就是这种意思吧。
恰巧，离得不远就有一家咖啡厅。
林佑比了个“请”的手势，很识趣地走在了戎有云前头，利用身体作为遮蔽，给雏藻发去了消息。
【我到机场了，A区4出口旁边的咖啡厅，快点找借口过来把我带走。】
进门以后，一股咖啡豆混合着嗦麻的甜香味扑鼻而来，令人为之精神一振。
此时走得近了，还可以看到仿生人穿着体面的晚礼服，不知疲倦地在钢琴上满怀激情地进行着演奏——然而，音箱中流淌出的却是优雅的电子合成乐，甚至还能听到仿竖琴的电子伴奏声。
林佑走了几步，地面的感应砖块微微一亮，在她落脚的位置扩散出一圈圈涟漪，引得她一时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好奇地连着快走了几步，默默地对着这种即时演算的水纹效果啧啧称奇。
为了让雏藻能看到自己，她挑了个靠窗的位置，不由自主地走神了片刻，就戎有云刚才的话进行分析解读。
“他们误点了”、“有好几个小时可以交流”，戎有云无心的话至少提供了两个信息。
第一，他接的是“他们”，人数至少两个。
第二，飞机误点了，而且会误点好几个小时。
如果查一下误机的飞机，说不定可以狙中戎有云等的那趟航班。
虽然，即使猜中了，好像也没什么意义……大概也只能稍微满足一下“我变强了”的探究心理吧。
父亲曾说过，惊人的真相往往隐藏在熟视无睹的日常中，只要搜寻出可以排得上用场的线索。拥有足够多的细节，便可以提前洞悉事情的未来走向，从而最大限度地争取到主动权。
但在拿到全部拼图碎片以前，她能看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更何况，能到手的碎片，往往是用不上的居多，更不要提将这些线索穿针引线、拼凑还原了。
要是父亲在的话，一定不会像她这般被动吧……
忍住了在戎有云面前叹气的冲动，林佑打起精神，主动出击：“戎警官，你们查出点什么了吗？”
“等一下。”戎有云示意她不要说话，而后在桌边的面板上点了几下，才道，“好了，我把‘过滤’打开了，可以放心说话了。”
“过滤”……？
林佑确实听到了机器启动的声音，但就她的肉眼看来，周围并没有任何变化啊。
但她还没傻到会当面把自己的疑惑问出来，只是记下了这个词，准备待会儿送走戎有云就去查一查。
戎有云却是微笑道：“声音过滤网，也就是俗称的‘过滤’，双向的过滤网既可以屏蔽网外的声音，减少噪音，也可以阻止网内的声音传向网外，让外人无法听到我们的谈话内容。我们上次在餐厅见面，也是在‘过滤’的前提下进行讨论的——林小姐，你不会不知道吧？这可是很常见的东西啊。”
林佑心头一紧，直觉感觉到这次的戎有云来者不善，和上次单纯为了熟悉案件的温和状态有了天壤之别。
上一次，他的重心依然是放在身为失踪者的王明美身上，而现在……
他是在怀疑她这个人。
升级以后的系统到底会提升到什么程度，林佑心里完全没底，但秉着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行动原则，她只是“喔”了一声：“我确实不知道，谢谢戎警官提醒，看来我不知道的东西还挺多的呢。”
如果戎有云手里已经有证据了，怕是她现在就该在局子里落下铁窗泪了。
赌一把还是有必要的。
果然，这并不是戎有云的重点，但接下来的问题，却是比这个要难招架得多了。
“说起来，林小姐，你大学是在哪里念的啊？”戎有云以闲聊的姿态道，“才19岁就已经是三等公民了，看来林小姐也是提前修完了学位的高材生啊，是哪所学院的学生呢？荣誉栏上头应该也挂过林小姐的照片吧？”
坐下来两分钟不到，林佑的额角就冒出了冷汗。
公民等级的评判主要围绕“技术”（或者说“才能”），尚且还处于学习阶段的学生自然达不到这个标准。学生在毕业以前统一为四等公民，只有在通过委员会的考核以后，才能晋升为三等公民。
在这个基本人人都要上大学的年代，19岁成为三等公民的林佑，自然是修完了所有的学分、提前毕业的优等生。
——理论上说，是这样没错。
虽然心虚得厉害，林佑还是口齿清楚道：“我是在星爆学院念的书，主要是憧憬闵区域长，所以申请了跟她一样的学院。”
星爆学院是东国顶尖级别的大学（在民众间普遍默认其为“东国top1”），走出了无数在世界范围内都有深远影响力的人物。因领导层有许多都是星爆学院的学生，也有“政治家摇篮”的美称。
闵曦禾正是那一届的风云人物。
没想到提起闵曦禾，戎有云倒是态度柔和了些：“区域长确实是很厉害的人。”
不，就你那眼睛里满是崇拜的样子……戎警官，你根本就是闵曦禾的迷弟吧！
但是，哪怕说出了学校的名字，戎有云也没有放弃穷追猛打的想法，反而步步紧逼起来。
问得都是林佑无法回答的问题，例如食堂的菜品，宿舍里的装潢，图书馆的开放时间——她虽然读过一些关于星爆学院的书籍，也看过虚拟的实景图，但到底是没有真正在这个学校里生活过，在一些小细节上胡编乱造很容易露马脚。
“戎警官，我觉得，我们今天不是来追忆往事的吧？”感觉自己已经被带入戎有云的谈话节奏，林佑果断选择了另起炉灶，“我以为，我们是来讨论我舍友王明美的。”
一边忐忑地观望着戎有云的反应，她忍不住焦躁地望向光脑。
雏藻，快点来救她啊！
她真的快顶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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