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定雏藻的内心真的是这么想的以后,林佑迟疑道:“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柚子你说好了,他们娱乐偶像凭什么在台上扭扭屁股,就能挣老娘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就因为他们长得好看?那我也长得好看啊!凭啥有钱不能大家一起挣?”
雏藻压根没有反思自己的意思,还苦口婆心地劝说起了林佑:“就我们能勒索到的那点钱,能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有他们去那种高级会所喊几个妞儿包场群嗨的钱多吗?他们既然当了偶像,那这笔钱就是他们应该出的!不然那么一笔天价收入,还没有人去管,这个国家还有道理可言吗?”
这么说着,雏藻的表情都变得大义凛然起来,慷慨激昂:“我们这是劫富济贫!你懂吗!搁在旧纪时代,那是要被人尊称一句‘大侠’的!这个国家烂透了,没救了,才会保护这些烂人,让他们一边压榨我们,一边拿着钱去花天酒地!知道财富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句话吗?这些黑心的流量偶像挣的钱,本来都该用在我们身上的!”
说到这里,雏藻痛心疾首地虚空捶着自己的胸口:“我们找他要两个钱怎么了,那叫‘物归原主’!有什么问题?你说,有什么问题?”
林佑:“……”
竟无法反驳。
雏藻的“藻学”自成一套体系,逻辑无懈可击,浑身是槽点,根本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虽然雏藻觉得自己底气很足,但对林佑来说,这种事到底还是感觉别扭。
更何况,她现在也并不是全无退路,只能靠这一笔敲诈费咸鱼翻身了。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打开了光脑,意料之中又失望无比地发现,那个被她刚才拨了二十多遍的名字还是代表着“不在线”的灰色。
但一想到,这家伙大概率是不可能无偿帮助自己的,到时候肯定还得掏出一笔割肉费,林佑便觉得自己的心在雏藻的怂恿下蠢蠢欲动起来。
果真,人坚守道德底线的意志是不能用现实去试探的啊。
仅仅犹豫了三分钟,林佑的防线就在雏藻的撒娇神功中宣告全线溃败,成功被对方一起拉下了水。
林佑觉得自己想通了,尊严和活命往往是二选一的选项,要么跪着挣钱,要么站着喝西北风——更何况,对她而言,当下的局面还不是喝西北风那么简单的事情。
曾经根本不缺钱、对金钱都没什么概念的她,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就从不谙世事的傻白甜,变成了一个……
敲竹杠的狗仔。
生活真是太蹉跎人了。
好在林佑不缺耐心,既然已经下决心扔掉了下限,那怎么着也得好好发展一下这个不怎么光彩的个人事业。因此,在雏藻百无聊赖地盯着出口看林重涯有没有出来的时候,林佑便见缝插针地看起了偷拍注意事项,临时抱佛脚。
她打定了主意,到时候真要开口要钱,第一不能开价太过分,省得把对方逼急;第二不能提除了钱以外的要求,更不能说侮辱性的语句,尤其要避开“富婆”、“包养”和“鸭”;第三必须拒绝转账,最好是拿那种可以被二手倒卖出去的贵重金属,这样方便脱手,而且也不容易被人追查到痕迹。
这么一一盘算完了,把自己能考虑到的情况都反复考量了几遍,这才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开始了如坐针毡的漫长等待。
她俩等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但和林佑预先估计的要等到天明比起来,倒是提早了很多。
就在林佑已经被磨得昏昏欲睡,就差拿火柴棍支自己耷拉下来的眼皮的时候,精神抖擞、一直处于亢奋状态刷着论坛的雏藻猛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柚子,开工了!”
林佑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看了眼时间。
凌晨一点三十二分。
林佑回忆了一下,依稀记得林重涯进去的时候是十二点十七分。
见鬼了,这么点时间……喔,算了,要是见面就直奔正题,不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那也差不多够了。
努力阻止自己的思维往带颜色的方向偏移,林佑和雏藻对视一眼,二人悄悄从座位上起身,摸出帐篷垂下的门帘,借着阴影小心翼翼地向那辆重新停靠到路边的人工车移动。
这段路她们之前就踩过点了,雏藻还特意站在大厦门口看她演了一遍,确定这一块儿是逆光位置,这种小幅度的移动,只要不是刻意盯着看,根本觉察不到,才放心地定了这个方案。
俩人以企鹅摇摆的姿势蹲着匀速缓慢前进,直到移动到离车还有五六米距离的灌木草丛后边,两个人才停下了动作,一人占了一个方向,调整拍摄画面和角度。
由于事发突然,二人也没有什么专业的拍摄道具,只能将就用自带的镜头凑活。
又等了大概十来分钟,才陆陆续续有人从大门口出来。
也许是担心太招摇,出来的仅是林重涯那一行人,林佑并没有看到东萍珠的身影。
不过这也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反正她们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曝光而是勒索,只要到时候放个半截视频,再说点捕风捉影、似是而非的话,保准他上当。
她屏住息,耐心地等待着那个合适的时机到来。
此时离得近了,之前被遮挡住的林重涯的面容也清晰了起来。
平心而论,能成为当红偶像,林重涯的硬件条件绝对算得上拔尖级别,官报一米八七看来是实打实的净身高,几乎不带褶皱的裤腿被流畅的肌肉撑起若隐若现的线条,匀称修长而有爆发力。
随着走路的轻微摇晃,红黑双色挑染的发丝从他的耳后滑落至额前,又被他骨节分明的纤细手指漫不经心地挑了上去,露出了一双略显无辜懵懂的杏眼。
不知为何,那本该让人感觉乖顺柔和的眉眼,此时在灯光下,却带了抹桀骜的冰冷气息。在广告宣传片中,他的眼眸总是神采飞扬,此时却满是不耐与暴躁。
那股浑身散发着无数尖刺的冷漠极有存在感,哪怕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他欠佳的心情。
现实中的林重涯和路边海报中的形象截然不同,甚至让人倍感陌生。
雏藻却是没有林佑感触那么大,对雏藻来说,林重涯出现,只有一个意义——
可以开始偷拍了!
俩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在背光的阴影中,林佑依稀还能看到雏藻笑容灿烂咧出的一口大白牙。
紧张得满手都是虚汗的林佑几乎要被雏藻过硬的心理素质折服了,她倒是也很想表现得这么云淡风轻,但事实上她现在嗓子都涩得发不出声音了。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咬着嘴唇,在些许疼痛感的帮助下努力保持着专注和清醒,死死地瞪着林重涯的脚步,只等着他走到之前敲定好的拍摄区。
三。
二。
一。
就是现在!
一直悬在录像键的手指如有万钧之力,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汹汹摁下——
然而,屏幕上的拍摄键却纹丝不动,好像一块被凝固了的石头。
糟,打滑了!手上流的汗太多了,根本感应不出来!
林佑有些狼狈地将满是汗水的指尖在衣服上擦拭,眼见着林重涯又走出了几步,她刚想重振旗鼓,一道闪电般耀眼刺目的光芒如同旋风般溅开。
恍若平地响起一声惊雷,刺白的高强度光线映亮了周遭的一切——漆黑的草丛,隐没在黑暗中的垃圾回收箱,还有保镖脸上那不苟言笑堆出的肌肉阴影。
这能把瞎子都吓得跳起来的惊天白光,引得所有人俱是一愣,然后齐齐地望向了灯光的来源——
正是一脸呆滞地处于蒙圈状态的雏藻。
本就神经高度紧绷,在瞬间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以后,林佑几乎要尖叫出声。
雏藻!你这个笨蛋!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大笨蛋!
这种紧要关头,为什么会忘了关闪光灯啊——!!
“快跑啊!”
林佑的反应速度极快,就在那些保镖转身的那一刹那,她已敏捷地将手往地上一撑,腰身一扭,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撒腿狂奔。
拼了吃奶的劲狂奔了几米出去,感觉到雏藻并没有跟上来,她扭头往回望去,脚步下意识一顿。
这一慢,就给了人可乘之机。
那铁塔般的保镖已如猎豹般飞扑了过来,一步便跨越了足足三米的距离,转瞬便堵在了林佑的面前。
只用了一只手,他就将林佑整个儿提了起来,轻松得就像拎起了一个没有重量的塑料袋,吓得骤然感受到失重状态的林佑直接把尖叫声卡回了喉咙里,什么也没喊出来。
被迫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地感受着脚离地的空中飞人乐趣,林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跳速率达到了巅峰,在保镖冷硬得不像是看活物的眼神中,那一声比一声更快的砰砰声简直称得上震耳欲聋。
看了看跟自己同样待遇的雏藻,又将目光移到铁面冰冷的保镖脸上,最后瞅了瞅人保镖筋肉虬结、比她大腿还粗的胳膊,林佑决定当个安静如鸡的美女子。
狗仔这种事儿,当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专业素质绝对得过硬啊。
看家立业的根本——逃命大法都没修炼到位,居然还来偷拍全副武装的当红大明星,更惨的是,还是在偷拍的时候,被当场逮住……
林佑满嘴发苦。
而无意中围观了这场闹剧的林重涯似乎并没有把目光多逗留几秒的意思,目不斜视地进了车,眉梢隐约流出些许倦意。
和她们面面相觑的,便只剩下彪悍的保镖们了。
就在林佑以为自己接下来少不了要脱了一层皮的时候,却听到这个光看外表就令人闻风丧胆的保镖以浑厚的嗓音道:“把视频原件拿出来,当着我们的面粉碎掉,粉碎完你们就可以走了。”
这……这么简单?
还没等林佑转过弯儿来,保镖便以教训闺女的口吻道:“追星就追星,不晓得我们车上配了红外线扫描仪吗,只要有热源都能给扫出来,你们俩小姑娘偷偷摸摸蹲树丛子后头干啥呢?你们想见老大,就直接大大方方上来问嘛,非得弄得跟变态似的干嘛呢?”
林佑&雏藻:“………………”
雏藻颤抖道:“他、他刚才说啥?”
林佑面无表情地回答:“他说,车上装了红外线扫描仪。”
所以,她们刚才偷偷摸摸地潜伏移动,根本就是全程都暴露在人家的视线范围中啊!
那她俩在草丛里头趴那么辛苦,到底是为的什么啊!?
根本就没有意义啊!
大概是看这俩人表情太蔫了,保镖大叔很好心地又附送了一个情报:“是这样的,小妹儿啊,我们这个车是有检测系统的,只要有人在一定距离里边儿拍照啊摄像啊啥的,都会被这个检测系统检测到,然后强行开启闪光灯作用。这个呢,是给我们一个示警作用的,方便我们过来找你们,‘请’你们删视频。咱也讲究个有商有量,是不是?”
林佑刚想就着这个台阶顺杆往下爬,谁知道雏藻却抢先一步开口了:“说好的啊,有商有量……要是我们不删呢?你们打算怎么样?”
说着,雏藻还梗起了脖子,毫不畏惧地对方对瞪了起来,吓得林佑的面色一瞬间变得惨白,白得像一团发好的面粉。
雏藻,你不要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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