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藻挠了挠头：“柚子，我突然有点不想卖了……”
她也抽过所谓的醒神片、电子烟和迷幻剂，为了缓解地下穴居的压抑感，这些允许在明面上公开售卖的娱乐产品十分风靡。
但是，这些东西跟脑放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甚至可以这么说，所有类似的产品加起来，也抵不过脑放的百分之一。
痛苦，懊恼，自卑，厌倦，所有的负面情绪如同被雨水冲刷的尘埃，在那一瞬间，尽数湮没在透明而恍惚的梦中，消失殆尽。
整个世界缤纷耀眼得如旋转的万花筒，生平从未见过的奇异色彩从冰冷的无机质墙面上破裂绽出，既像是毁灭，又宛如新生。
那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全新感受，她被没有悲伤、只有喜悦的情绪包裹着，那种飘飘欲仙的轻盈感就好像她长出了翅膀，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翱翔。
此刻回到了现实，背负着脚踩着实地的沉重感，竟仿佛凭空往身上套了一层枷锁。
如果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她心心念念惦记的也仅仅是那两万三千块。但现在，要让她卖掉，她却当真有些不舍得。
察觉到雏藻想再次把脑放扣在头上，林佑伸手拦住了她，不可思议道：“雏藻，你还好吧？”
她本以为雏藻说不想卖只是开玩笑，但看好友的模样，似乎是在认真考虑这件事的。
雏藻的表情一僵，很快又恢复成若无其事：“那么贵的东西我还没用过呢，趁着卖出去以前多玩两次咯，总归让我过过贵妇人的瘾吧？”
“我们这是要卖的啊，到时候要是有什么划痕或者戴旧了，对方肯定会揪着这点砍价的。”林佑觉得雏藻的状态不大对头，“你卖了那么多旧货，肯定比我要明白这个吧？”
“唔，可是……好嘛，是啦是啦。”雏藻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我保证动作轻一点，在卖出去以前用个一两次，我那边还有去划痕的填充剂，没事的啦……”
林佑的心一紧。
看雏藻这样子，明显是嗨上瘾了啊！
“不行，一次也不行。”林佑不由分说道，“把这里头的光脑使用记录痕迹清理掉，快，这东西你不能再用了！”
“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凶……”雏藻磨磨蹭蹭地小声抱怨了几句，被林佑一瞪，这才老实了。
摆弄片刻后，她的脸上突然浮出抑制不住的欣喜，做出别别扭扭的无可奈何状：“柚子，这个脑放已经跟我绑定了，根本就没有给我解绑的地方啊。”
林佑怀疑地看了她一眼，配合着雏藻拼命压抑却仍然倔强地微微翘起的唇角，这句完全不符合常理的话怎么听怎么可疑。
“你把界面共享给我看看？”
对着光幕摆弄了半晌，林佑也懵了。
竟然真的无法解绑！
…………
“公主，送给林重涯的脑放启动了，有数据传过来了。”
倚在桌边闭目养神的东萍珠身形微微一动，似是被惊醒。
好一会儿，她才冷冷淡淡道：“拿来我看看。”
即使是在酒店的房间内，她依然戴着遮盖严实的礼帽，甚至连手上的白色丝质手套都未曾摘下。
“是。”黑袍使女恭敬地应了一声，将数据通过加密管道传输了过去。
东萍珠饶有兴致地将文件包拖入隔离的防火墙内，意外发现，这个文件包本身安全系数极低，几乎是完全处于不设防的状态，也因此轻轻松松就被盗取过来了。
一个当红偶像，怎么这方面意识这么薄弱……
也好，省下了不少力气。
她倒是要看看，这个林葱鸭是什么底细，又是哪个竞争对手派过来的。
打开文件包，首先跳出来的，是一沓接一沓争先恐后跳出来的海量照片。
看到缩放图有聊天界面的截图，她随手点开了一张。
“嘻嘻哥哥你好强喔，今晚要不要玩点新花样呢【害羞表情】”
“讨厌啦，哥，下次你再那么生猛，我可要加钱了，人家真的吃不消嘛【小可怜表情】”
“今晚的我也是一个人呢，寂寞的夜晚，是不是只有星星愿意陪我呀【附一张躺在床上、镜头对准胸的照片】”
东萍珠沉默了。
将目光转移到备注名称上，她的眼角开始抽搐。
“秃头油腻中年老男人17号”，“地中海搬砖死穷鬼41号”，“不洗澡的脚臭草鸡男6号”……
盯着那个胸部比脸都大、很明显为女性的头像，在“林重涯是不是有性别认知障碍”和“为了挣钱他怎么什么单子都接”之间摇摆了一会儿，东萍珠终于一扬手，将桌上的水晶杯砸到了地上。
“敢耍我，林重涯，倒是很有胆子。”东萍珠站起身，优优雅雅地踩在粉碎的水晶碎片上，雪白的鞋跟碾压着尚且完整大块的水晶。
那些碎片很快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这种泄愤一样的踩法，仿佛在用脚踩林重涯的脸。
半晌，她才停下了动作，头也不抬地吩咐道：“去，找个机会，试探一下他的底细。”
她的声音冷如凛冬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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