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元眨眨眼睛, “我?”
“嗯。”江雪中哼了哼。
裴玉仙冷眼看他,嗤笑,“他是我的人。”
江雪中看向裴玉仙, 裴玉仙一眼未眨,半步不让。
江雪中沉默翻出桃花油纸伞, 裴玉仙亦挑眉拿起桌上的玉箫弄碧。
黄铁犁满头大汗拦在身受重伤还不愿消停的两人之间,为难地看向顾雨元:“顾小道友, 你看……”
顾雨元无力地叹了口气, “二长老放宽心,我左右无事, 可以照顾他们。”
黄铁犁这才放下心来,又对江雪中和裴玉仙二人说了一大段话后才离开。
江雪中在黄铁犁走后便站起来,他垂眸扫了裴玉仙一眼, 才看向顾雨元:“随我过去。”
说罢, 便掀起帐帘, 往自己那半边营帐走去。
顾雨元抬脚便要跟上去。
“站住。”
裴玉仙沉声道。
顾雨元皱眉, 抿了抿嘴,双颊边挤出小酒窝, “裴前辈,这么大的人了, 好好养伤吧,我过会儿就来看你。”
裴玉仙似乎诧异于少年难得的脾气,眉眼弯弯没了怒气,“好啊你去吧, 别忘了回我这里来。”
“……知道了。”
顾雨元掀开帐帘过去。
“怎么这么慢?”江雪中看他。
顾雨元:……只隔了一个帘子,我不信你一堂堂合体期的大能,竟能听不到我和裴玉仙说话的声音。
顾雨元有了几分脾气,抿抿嘴不说话,直接拿起桌上的绷带,上前欲解江雪中的衣袍。
江雪中宽松单薄的道袍已是黑红色,上面凝结了层层血块。顾雨元扒下他的衣袍,看到左臂下裸露的白骨和鲜血软肉后,手狠狠一颤,闭眼不敢看。
江雪中看着少年的模样,笑:“真是胆小的娃娃,这便怕了?这点伤,死不了。”
顾雨元慢慢睁开眼睛,垂眸不敢看,问:“这,这该怎么接起来?”
江雪中不答,反挑眉逗他:“刚才我问你时不说话,还以为是个小哑巴呢。”
顾雨元眼皮微掀,看了他一眼,爱答不理地说:“老祖既说我是哑巴,我便不说话做个哑巴。”
江雪中哑然失笑,“也就你敢这么同我说话……”
话未尽,江雪中的神情突然怔忪起来,眼中划过伤痛和惊喜与胆怯。
他的心里百味陈杂,忽然紧紧攥住顾雨元的手,“元元,元元!”
顾雨元垂眸看着手腕上紧紧攥着的还带着血污的右手,抿唇狠狠甩开,“老祖您说什么呢,我叫顾鑫鑫,不叫什么元元。你是伤到脑袋了么?”
江雪中却不听,被甩开手后,直直抬头盯着他:“你怎么可能不是?”
顾雨元待江雪中左肩上的生肌膏吸收后,打开绷带一圈圈缠绕,嘴里漫不经心地问:“不过我也是听过的,听说那个叫元元的,以前是老祖身边的人?不过好像后来惹你生气被赐死了是不是?”
江雪中唇瓣一颤,眼神飘散,“不是这样,是——”
“老祖你好好看看我,”顾雨元系好绷带,捏着江雪中的下巴抬起的头,看着对方的眼睛道,“我哪里同那个元元长得像了?”
“不过啊。”
“如果我是他,估计会很讨厌你。”
“谁会喜欢想自己死的人呢?”
江雪中脸色忽的惨白,眼中光芒碎成繁星,他竟忘了挥开顾雨元的手,两片唇瓣抖着说不出话来。
顾雨元惊讶。他只不过说了几乎话,这个傲慢无情狠辣疯狂的抱月老祖竟被他弄得这么脆弱悲伤?
顾雨元松开手,咬住下唇。
他,他也没说错啊。
“江雪中连番害死我三回,难道还不容我发脾气么?讨厌他多正常!”
现在他觉得有那么一丝丝愧疚才不正常!
【宿主,你为什么认为三次死马甲都是因为江雪中?】
顾雨元默默向系统解释:“上一次,是他身边的手下杀死我的。”
“上上次,我知道是你在噬心蛊的解药上做了手脚。可是这噬心蛊是他亲手让我服下的。哦,还有奚鹤危也搞鬼了。”
“上上上次,昊雪宫那次。”
“在上上次被他喂下噬心蛊去昊雪峰刻下阵法后,我想起来那时在时辰峰遇到的出窍期修士,当时他正准备在时辰峰画阵法。且抱月城崖壁上也有阵法,他估计在暗中谋划什么东西。”
“我猜,那个出窍期修士应是他的人。”
“天哥你说,我这三次死马甲是不是都有他的问题?”顾雨元没好声地说。
【……是。】
顾雨元见江雪中如此模样,轻声道:“已经包扎好了,老祖好好歇息吧。”
不待人反应,顾雨元走出营帐。
周围的修士们都在重修营地,脸上不复昨日的沉重和忧愁,皆神情飞扬。
顾雨元想了想,上前问道:“道友,请问奚鹤危被关在哪里了?”
“在后面。”修士指了一角。
“多谢。”顾雨元道谢离开。
这里是多日前修葺好的关押魔人的牢房,如今只关了个奚鹤危。顾雨元同在牢房门口看守的修士说了一声,走进牢房。
牢房空荡,脚步声有回响,循着昏暗的烛光,顾雨元走到最里侧的牢笼。
奚鹤危银发披散遮面,消瘦的双手双脚被粗重的镣铐锁住。他听到脚步声,缓缓抬头看向来人。
看清人后,轻轻笑了。
寂静的牢房里响起嘶哑粗粝的声音:“我该叫你什么名字?”
“顾森森?顾火火?顾雨元?顾鑫鑫?我的魔后。”
顾雨元心头一跳。
隔着牢笼的栅栏,看着奚鹤危沉静又偏执的双眼,顾雨元却渐渐平静下来。
他呼出一口气,松了双肩,还有心情勾起唇角,“喊我顾雨元吧。我还是更喜欢真名。”
奚鹤危低声笑起来,笑了很久才停下,“那当初那个顾森森算什么?”
“也是我。”顾雨元神情冷静,“你难道感受不出来吗?”
【宿主,你就这么干脆地承认了?!这还是你吗?!】
“嗯。”
“你也说了,他这样子,不出十年便会出事。我不能看着他作下去。”
“况且,他是逐神大陆的大气运者,融合迫在眉睫,若我以一个无关身份肯定不好完成这个任务,还不如干脆承认,反正他也怀疑我了。”
【宿主考虑得很好。】
顾雨元叹了口气。他并不想考虑这么好。
整理好心情,他看着奚鹤危开口,“你明明有能力逃跑,为什么束手就擒?”
“我说了,是为了你。”
奚鹤危站起来,慢慢走近顾雨元。脚上的镣铐在地上磨出刺耳的声音。
他在牢门前停下,垂眸看着仅半臂之隔的顾雨元。
“不然,你以为这些镣铐能困住我?不过因为你在这里,才陪他们演戏罢了。”
顾雨元仰头直视奚鹤危的双眼,冷静地问:“你用阳鱼做魔核,你是嫌活的长么?你知不知道,你会死得很早?”
奚鹤危笑了。
“森森,不,元元——在关心我?”
顾雨元蹙眉。
奚鹤危从牢房栅栏的缝隙里伸出手,抹平少年眉间的折痕,轻声叹:“那时没想那么多,只想为你报仇。”
顾雨元咬住嘴唇,咬牙吐出两个字:“傻子。”
他上前一步,抓住栅栏,瞪着眼睛看向奚鹤危,问:“你知不知道江雪中为何想杀你?”
“知道。”奚鹤危双眼微冷。
顾雨元咬着口腔里的软肉,直到尝到血腥味,才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动荡的大陆、居无定所的百姓、在战争中惨死牺牲的修士和魔人……太多太多了,太多太多让顾雨元想赌一把。
赌他在奚鹤危心中的分量,赌奚鹤危心里的念想。
少年多意气,难得挥霍一次。
赌输了,大不了这个马甲不要了,反正马甲够用。顾雨元苦中作乐。
【宿主,你想做什么?】
“我想,坦白。”
顾雨元看着奚鹤危,觉得这个曾经在他面前那么狼狈的魔人,也许不会让他赌输。
“我也知道。”顾雨元踮起脚尖,在奚鹤危耳边轻声说,“因为他是你分魂裂魄造就的分体,不只他,连华前辈也是。”
奚鹤危猛地撤开身子,双眼如电看向顾雨元:“你为何知道!”
顾雨元脸色发白,面上撑起冷笑,“怎么,你想杀我灭口?”
奚鹤危才觉自己方才反应,忙抓住想离开的顾雨元的手,“元元,别走。不是,我只是、太惊讶了。”
奚鹤危吸了一口气,他现在的心跳仍没平复,“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了?”
顾雨元点头,在系统焦急的制止声里,坦然承认:“是,当初刚见你那晚,便知道了。”
顾雨元已经预料到这句话后奚鹤危的暴躁,却见奚鹤危听罢后反倒对他笑起来:“你这么早就知道了?那你那时还这么维护我?魔后是不是——”
奚鹤危垂头,额头抵在栅栏上,一双琥珀色眼眸温柔地注视着顾雨元,他的声音放得极轻,似带着钩子。
“对我一见钟情了?”
顾雨元脸上一红,瞪了他一眼:“没有!不是!想什么呢!”
奚鹤危不说话只是笑。
顾雨元对着这样的奚鹤危没脾气了。奚鹤危能如此般信任他、纵容他,他把这份情放在心里,亦觉融合一事已成功一半。
他舒了口气,道:“你知道么?你当时分魂裂魄只是意外,若想保住你的命,若想让大陆安宁,只能融合分体才行。”
顾雨元说得明明白白,只望奚鹤危能听进去。
奚鹤危挑眉,不以为意,“我知道有人想要我的命。元元不怕——”
“不用融合,若是那几个分体不听话,杀了便是。”
“我知江雪中伤你极深,我会为你杀了他的。放心。”
顾雨元:不是?
……所以刚才他白高兴了,完全是鸡同鸭讲。
作者有话要说:vv/老祖宗:元元不怕,杀了就行。
没错,就是这么反套路。
现在芋圆儿已经对vv全面掉马了,猜猜接下来还会远吗?嘿嘿,只有这样,等下一个马甲才会把他们教育得乖乖的。先不剧透啦。
对啦,我换了新岗位,需要多学习。今天木有二更啦。不过每天零点的日更还是可以保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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