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绝这一声呼喝, 恰如打开了什么开关的阀门，张无忌微微一愣，面色便愈发冷峻起来。
他淡淡道：“你说谁是孽障？”
他的神色十分平静, 但无论是谁, 都能够感觉到那平静下面汹涌的怒火。
可以说，他现在这个模样，完全不似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应该有的气势——倒似是一个成名多年的高手，在交手前冷静地打量他的对手一般。
大约是这种气势太过惊人了, 便就是灭绝师太也稍微愣了愣神, 继而才如梦初醒般地反应过来，冷哼了一声道：“便就是你这小孽畜。”
好嘛。
这一下, 不单是孽障了, 连孽畜都出来了——这是药丸的节奏啊。
看着张无忌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武夏便就知道这事儿要闹大了——如果这位张无忌，真的是她的那位无崖子师弟，那么灭绝师太这一下真的是戳中了他的底线了——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 无端被辱骂什么的, 甚至比直接挑战他更让他生气。
而他生气的时候，便就会露出这样的冷笑——虽然很好看没有错，但是，下一秒，这孩子真的是会动手砍人的。
总觉得这位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昔日师弟的少年，性格似乎比那时更加扭曲了。难道说是看着她两次在他面前死了又死，受到了什么刺激？
不能吧？
好歹也是个疑似有重生穿越这种“金手指”血统的“同乡”, 他小人家不会这样脆弱的吧？
武夏心中暗自嘀咕，那一边，灭绝师太和现在已经是张无忌的这位似曾相识的神秘少年开始了更加激烈的对峙——已经由言语的交锋，演变成了肢体的对决——好吧，其实就是由嘴炮改成动手了而已。
就见灭绝师太大袖一展，挥动着倚天剑就朝着张无忌出招，满面怒火，发眉俱张，简直好似要气炸了一般——虽然说已经有五十上下的年纪，因为保养得相当不差也算是个美人，但可惜这位灭绝师太是个天生的暴脾气，这么一发起火来，可真的是分分钟都要爆炸一般，任凭谁说什么都劝不住。
她这样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手里拿着的也是名扬天下的倚天剑，一般人见到，早就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但是反观张无忌，倒仍然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
至少看表情，他够淡定，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没有人知道了。
如果他真的是那位“故人”，他心里怎么想的，武夏倒是可以猜到一二——无非就是无礼狂徒，我便出手，教训你一番——之类的，非常符合他气质的想法吧。
反正他怎么想的并不重要，看他怎么做的就行了。
听闻这个世界的灭绝师太，除了脾气火爆、非常嫉恶如仇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的毛病，甚至也十分让人跌破眼球地捡了当时父母当场自杀的张无忌回去养——如果说是“孽障”、“妖孽生的孽种”，当时怎么会捡回去养？所以，果然，这中间大有蹊跷吧？
但现在看，她跟武夏看了原著之后，心中对灭绝师太的想象几乎完全一致——那就是个偏执地痛恨着一切所谓的“魔教”的老太太啊，弟子们必须非常听话，要是不听话，就宁可一掌打死啊——之前的纪晓芙是这样，现在的张无忌显然也是如此，只有芷若姑娘，最听话，所以最后，接过她的衣钵，做了峨眉掌门。
所以说，在不知道打没打死纪晓芙之后，现在又开始准备打死张无忌了吗？
好歹，这位张家小子，还算是武当的人呢——就算当时拜在你门下几天，那也最多算是个寄养吧？还是要还给武当的，现在你就要直接处置了他，问都不问过武当的意见，当张三丰是傻子啊？
就算人家不在吧？你一个长辈直接攻击晚辈，还拿着那么凶残的兵器——话说倚天剑好似是峨眉的镇山之宝来着，师太您老人家就这样扛着它出来，还真是不怕让人家抢走啊？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不过就是一句废话，人都死了，还顾得上什么剑，有这功夫，还不如没事儿少拿这东西出来显摆呢——谁家的镇山之宝不镇在山里，天天背在身上的，也就是灭绝师太敢这样——所以说，师太果然不愧是师太，这勇气，非一般人可比。
因着不知道什么样的原因，武夏现在根本不想插手这两人之间的对战——反正不管张无忌是不是无崖子，灭绝又有什么故事，她都懒得管了。反正打就打吧，打死一个少一个……已经麻木到这样的程度，大约她也的确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她在这里消极怠工，当她的师父和她的“爱人”的生死对战是空气，但是那两位可完全没有半点儿把这事儿当做是儿戏的意思。
灭绝握着倚天剑，全神贯注地施展峨眉剑法朝着张无忌的要害集中攻击，下手狠辣，完全像是对着仇敌的模样，根本没顾忌着昔日的半点情分。
张无忌的面色仍然很是平静，一双眼中却似已经燃起了火焰——他的武功果然不错，在灭绝这样的高手的全力攻击下，也丝毫不见慌乱，反而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渐渐从灭绝凌厉的攻势中寻出了破绽，慢慢突出了重围来。
他的武功路数也由常见的那些武当和天鹰教的基础功夫，渐渐变化成了从未见过的武功路数。
围观的宋青书和赵敏都算是识货的，便就是丁敏君，也并不是个两眼一摸黑的睁眼瞎——虽然不知道这位丁师姐的来历，但是显然，她并不是原著里头那个干啥啥不行，就会算计人瞎搞事的搅屎棍。
这样的三个围观群众的水平，可以说是相当不错的。
故此，张无忌的武功路数变化，当然也就全部都落在了他们眼中——这从他们惊奇的表情就可以看的出来。
所以，张无忌这个武功，的确是他们都没有见过的没有错了。
然而这几个人，甚至包括灭绝在内，可能都觉得张无忌这用的是传说中的《九阳神功》了，但是，只有武夏知道，这不是简单的他们所谓的《九阳神功》——这功夫中，分明混着逍遥派的功夫——还是《小无相功》甚至还有点儿《北冥神功》的意思。
对此情况，连武夏都觉得有些震惊了——可以啊我的没牙子师弟，几个世界没见，你现在都能融梗——不，那个，是把不同的内功融会贯通了，这是相当牛叉的能力啊，小朋友，前途不可限量啊。
跟武夏的感叹不同，张无忌用着这些武功，虽然很是得心应手，但是不知道为何，却在这个时候忍不住分心看了武夏一眼。
想必是对武夏波澜不惊的表情感觉到难过和失望，他出招的动作居然慢了一拍，很快就被对战经验丰富的灭绝一招抢上，倚天剑锋利的剑刃闪电般刺过来，居然划破了他胸前的衣服，剑气甚至穿透了他的皮肉——鲜血立时就涌了出来，染红了他的衣衫，看着好不凄惨。
不过虽然看着凄惨，但是只要稍微有点儿战斗经验的人都知道，这不过就是个皮外伤而已，毕竟，剑气虽然说着可怕，但灭绝到底是个女流之辈，虽然是峨眉一派的掌门，但又不真是什么绝世的高手，不过只是仗着兵器好的便宜，借着倚天剑的气势刺了张无忌一下而已，真的要达到绝世高手那种以剑气震碎肺腑要害，瞬息之间取人性命的程度还真的是差的远。
谁料，中了这么不算太重的一下之后，张无忌就好似忽然失去了斗志一般，之前的优势是不要说了，便就是勉强维持平局都不行，很快地就节节败退，被灭绝迫得毫无还手之力。
再看灭绝，她一击即中，立刻振奋了精神，手中倚天剑挥舞得呼呼作响，很是有一种意气风发的意思。不但手里的招式不含糊，她嘴上也不肯放松，见到张无忌似有不敌，便立刻开口冷笑道：“孽畜，你居然用了这种来历不明的内功，武当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峨眉也没有你这样的孽徒。”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张无忌似乎愈发萎靡不振，眼看着就要再次伤在灭绝的剑下，围观众人都忍不住惊呼了起来，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看着张无忌在那里艰难挣扎的模样，武夏叹了口气，本来说好不想管的，但是这人为了逼她出手居然做到了这种地步，也真是挺没有意思的。
偏偏她就算看出来了，也到底还是无法看着他就这样作死——真不想活了，能不能死远一点，她刚刚准备在峨眉好好混一辈子当度个假养个老的，要是他今天作死死在了灭绝的剑下，那张三丰还不得灭了他们峨眉啊？
谁不知道，第三代里头，这位张真人最疼爱的就是这位张无忌了。
灭绝师太也是，这脾气，也不知道是怎么混到现在的。
还有宋青书和赵敏，一个本就是武当的，居然不帮着自己的师弟，一个是个唯恐天下不乱，就盼着张无忌死了算了的……一个两个的怎么就不能让她省省心啊？
感叹半天，装死了半天，到底还是拗不过自己的本性，武夏长叹了一口气，足尖轻点，跃进场中，抬手接下了灭绝攻过来的一剑，她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出手的瞬间，一股无比浑厚的掌里也堪堪袭来，恰好阻住了灭绝随着剑一起劈下来的那一掌。
几乎与此同时，一个洪亮清朗的声音自半空传来，不慌不忙地道：“师太别来无恙，不知道我们无忌犯了何罪，竟劳动师太亲自出手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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