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两个交手的时间里，班里的人已经绕了操场一圈，看到尤可和教官你来我往不断试探，不自觉地减缓了步伐。
其他班好几个教官围了过去，后面十几米处跟了好几十个鬼鬼祟祟想凑热闹的隔壁班学生。
为了让自己的行动更加敏捷，教官脱到只剩下一件黑色背心。
尤可因为训练出了一身汗，早就把厚衣服全脱了。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唯恐自己占不到视野极佳的观赏位置，班里的人非常默契地没再继续跑步，不约而同跑过去围观。
一边跑还一边不敢相信地说：“刚刚新生躲过了教官的攻击，是我看错了吗？”
“我也看到了，大概是我们两个都产生了幻觉吧？”
“没道理遭不住赖源一拳却躲过了教官一脚吧？”
在器械区休息的韩熙扫了一眼操场的动静，把视线收了回来，匍匐在地，用单手做俯卧撑。
越来越多人围过来，外围一圈密密麻麻全是人。
围观的教练们挥着手赶人：“去去去，训练去，挤在这凑什么热闹？”
学生们挨了几拳又挨了几脚，死皮赖脸就是不离开。
“哎呀，好不容易来个女生容易吗？难得教官亲自指导诶，我们看了也受益匪浅啊。”
“就是就是！”
教官迅速瞥了一眼周围的人群，隐隐似乎看到了几张自己班里学生的面孔，但也没闲心呵斥他们，努力屏蔽掉周遭的喧闹声，重新将视线落到对面的女孩子身上。
如果他现在的状态是蓄势待发，对方倒显得非常气定神闲了。
那种从容不迫、似乎洞穿对手一切的态度，莫名让他有些不爽。
确实是有些实力，但如果小看别人，后果还是很严重的。
说到底还是个小孩，不知天高地厚了点，吃一堑长一智，挫挫她的锐气，长点记性，也算是个可造之材了。
他小心翼翼地移动着步伐，两人移动的轨迹画成了一个圆，互相周旋试探。
他还没敢贸然出击，反倒是尤可像是等不及了般，迅速出腿，他迅速格挡。
尤可一招接着一招，根本没给他喘息的时间，所有的连招堪称完美。
不只是他，围观的人全惊了。
里三层外三层围了满满几圈人，围得水泄不通，还有不少人被隔绝在外无法窥见里面的对战。
没法观战的人悻悻然走了回去，趁着教官不在一个个或坐或躺，总之就是不训练了，懈怠得宛如一只只硕大的咸鱼。
围观的人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珠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
刚刚她跟赖源打，明显就是放水了吧？
而且还是非常非常水那种。
教官不说拿出百分百的实力，至少也拿出了百分之七八十的实力，但就算是七八十的实力，也远远甩过在场的所有学生。
而现在，尤可不说接得住招，还完全能跟上对方的速度。
实力强得让人窒息。
还令人自愧不如。
不知是不是体力不支，尤可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攻势减缓，很快被教官觑见了破绽，两三招就结束了这场对局，最后一个横踢就把她撂倒在地。
“啊——”
“可哥！挺住啊！”
“站起来！你可以的！打他！”
声援的呐喊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在为她加油鼓劲。
教官们看着趴在地上的尤可，觉得这小姑娘能坚持到现在已经非常厉害了，站起来是不可能了，连忙赶人：“看够了吗？都给我回去！”
大家神情失落，眼神里充满着惋惜，恋恋不舍地离去，一边走还不忘对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尤可说：“可哥，虽败犹荣！你是我新晋偶像！”
人群散去，韩熙做完了好几组体能训练走了回来，呼吸深重，脸上全是大滴的汗。
瞧了眼死活都不愿意起来的尤可，又看了看任她在地上休息跑去把自己班学生赶去跑步的教官背影，他盘腿坐在了距离尤可两米远的地方。
“教官的水都放？”音调毫无起伏，带着一点冷意。
尤可不在意他的敌意与漠然，双手撑在地上艰难地坐了起来，脸色发白，脸上的笑容有些牵强：“我可能需要去一趟校医室。”
韩熙愣了愣，原本低垂的脑袋听到这话后抬了起来，直视着她。
尤可将手捂在腹部上，挑眉看着他，尽管身体不佳脸色惨白，语气却依然散漫：“扶我一下？”
韩熙皱眉：“教官下手很重？”
尤可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软倒在地。
韩熙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用没受伤的手拽住了她的手肘。
尤可干脆将手臂撑在他的肩上，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了韩熙身上：“谢啦，借来靠靠，缓一会儿就好。”
正巧这时教官转过身，看到新来的两名学生，一名残疾一名体虚，相互依靠惺惺相惜的模样，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伤到了？”教官的语气有些担心。
确实，对于一名女生来说，就算他的力道收敛了，也仍旧是非常有杀伤力的。
尤可虚弱地笑了笑，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教官，我想去一下校医室，让韩熙送我一下可以吗？”
教官想也不想就同意了：“去吧，看完直接去吃饭，下午两点依然在这里集合。”
尤可没再扶着韩熙，一手捂着肚子，颤颤巍巍地向前走着。
走出十几米外后，韩熙开口道：“你到底怎么了？”
“啊……”尤可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坚持不了去校医室了。”
韩熙转头，神色淡漠决绝：“别想我背你，我是残疾。”
压根没有残疾人的自卑，反而引以为豪。
“不是，”尤可皱着眉，连笑容都挤不出来了，“我要上厕所，快憋不住了。”
韩熙：“……”
尤可：“过期食品害死人，保质期过了两年的东西果然不能吃。”
韩熙：“……”
尤可：“哥，别愣着，帮忙问一下厕所在哪里。”
韩熙僵硬了几秒，看着尤可不断冒着冷汗的额头，冷着一张脸迈步走向来来往往的学生。
尤可在后面接了一句：“顺便帮我要包纸巾。”
韩熙：“……”
痛死你算了。
问到了地点的尤可也不墨迹，拿着救命小纸巾，直接将韩熙甩开一大截，逃命似的跑向终点。
韩熙一个人慢悠悠走着。
其实他并不想等她，也没想过要等她，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停在了卫生间的走廊。
大概是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只有她还算比较熟悉。
而且——
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实在是令他好奇得很。
转瞬即逝的伤口，受了致命伤依旧活生生在他身边。
他靠在墙边胡思乱想着，尤可神清气爽从厕所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名为韩熙的漂亮雕塑。
尤可走上前：“我以为你走了。”
韩熙瞥了她一眼：“你忘了拿包了。”
“没事，”尤可的脸依然有些白，但脸色至少不像之前那样虚弱，“吃完饭我再去拿。”
两人并肩走在一块儿，尤可再次吸引了路上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韩熙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你认识我。”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尤可双手插在裤兜里，眼睛看着前方，深一脚浅一脚踩着地上的积雪，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
“不认识。”
“但对于我而言，你很特殊。”
“特殊到就算我想杀你都不能杀。”
韩熙刚迈出的右脚停在了半空中，几秒后缓缓落下。
他停在原地，没再继续往前走。
尤可走了几步，发现身边的人没跟上来，微微侧了侧身子，扭过头看着身后的男生。
暖洋洋的阳光照进眼里，一时之间看不清前面的景象，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和金黄的光晕。
她微眯着眼睛，有些受不了阳光的刺眼，就在这时，眼前的人朝她冲了过来，尽管男生有一只手臂打着绷带，却依然迅疾如风，他的手握着不知什么时候掏出来的匕首，刀尖直冲她的面门。
尤可保持着双手插在裤袋的姿势，以眼睛无法捕捉的速度直接踢到了韩熙的手腕上，紧接着又一脚狠狠踢在了他的脸上，韩熙没了平衡，整个人仰躺在地上。
没受伤的手腕被一只脚压着，力道由浅至深，疼得他翻了个身，整个身体蜷成了一团。
尤可压着他的手，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在了脚尖，韩熙倒抽了一口凉气，却仍旧倔强地不喊出声。
她缓缓蹲了下来，弯着身子，眼睛看着不远处的树干，轻轻哈了一口气，雾气转瞬即逝。
她漫不经心又吊儿郎当地开口：“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杀不死我。”
“别说杀死我，你连我的一根头发丝都碰不到。”
路上没有人，道路两旁的大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杈，枝杈上落着白雪。
寒风吹过，萧瑟孤寂。
尤可起了身，收回了脚，居高临下地看着韩熙。
手臂重获自由的韩熙艰难地爬了起来，一只膝盖跪在地上，被踩过的的手臂垂落在地上，无力抬起。
他仰头，目光森冷，瞪视着俯视他的少女。
尤可勾唇，不带感情地开口：“来日方长，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
“跟你打，太没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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