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球自转的原理来说,太阳是应该东升西落的,而昼夜交替也是因此产生的。
从自古到今的神话故事或历史文献来说,太阳到了点也该打烊下班,没道理一直挂在天上不动弹。
所以——
殷涵抬头望着仍在坚守岗位发光发热的太阳,发表结论:“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而且还是大问题。”
此外,不单太阳有问题,那个被她取名为嫦娥的男人也有问题。
毕竟,他又是怎么知道今天的太阳不会落山的?
“果然还是扔回河里吧,虽然助人为快乐之本,可要是因此惹到麻烦,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里,殷涵当即转身返回山洞,走到正在闭眼休憩的男人身旁停下。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三分钟过去了。
……
半个小时过去了。
“根本下不了手啊!”殷涵仰天长叹,“哪怕不丢进河里,只把人扔在树林子里自生自灭,我也根本做不到啊!”
似乎是被殷涵的声音吵到了,男子长睫微微一颤,从浅睡中惊醒过来。
“……后羿姑娘,早啊。”他看了看山洞外明亮的光线,对殷涵打了声招呼。
“早什么早,”殷涵给他飞了个白眼,没好气,“现在才晚上九点……才刚刚亥时,还没到第二天呢!”
男人“啊”了一声,然后虚弱地笑了笑:“对不住,是我忘了。”
哎哟,可别用这么礼貌加柔弱的语气说话,遭不住,完全遭不住。
殷涵捂着胸口,只觉得自个儿原本就不太硬的心肠,顿时变得更软了。
而且,这还是男人浑身黑漆漆看不出原貌的情况,要是对方当真是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那她的心估计可以直接软成一滩肉泥!
咦,等等……
殷涵搓着下巴凑近了男人:“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白了?没错,眼睫毛都长出来了!”
男人迟疑地眨了眨眼睛:“我也觉得身体舒服了一些。”
殷涵诧异了:“难不成你跟我一样,生病受伤了都不用治,直接躺两天就没事了?”
男人皱着眉头——是的,他的眉毛也长出来了,还长得整整齐齐,一根杂乱无章的都没有——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想晒月亮,说不定晒了月亮,我的伤会好得更快。”
“晒月亮?”殷涵顿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我说……你该不会是妖怪吧,靠吸收月华修炼的妖怪?”
“妖怪?”男人也愣住了,“我是妖怪吗?”
殷涵说道:“你是不是妖怪,当然要问你自己了。”
然而男人的记忆出了问题,根本没办法确定自己是人是妖。
殷涵问道:“那你记得自己的父母吗?要知道,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你如果记得自己是谁生的,也就知道自己的来历了。”
男人于是又皱起眉头思考了一会儿:“经姑娘这么一说,我觉得我好像是月亮他妈生的。”
殷涵歪了歪头。
月亮他妈生的?
月亮他妈生的??
月亮他妈生的???
“去他妈的月亮他妈生的!”殷涵怒道,“就不能猜得靠谱一点吗?莫非你还是个月亮不成?新月?满月?上弦月?下弦月?或者说,我想要的月相你都有?”
男人被这一番狂轰滥炸炸得头昏脑涨,所以干脆把手背往额头上一搭,就闭上了眼睛:“后羿姑娘,我头疼。”
“啊,对不起。”殷涵下意识道歉,“你好好休息,我不吵你了。”
于是男人的呼吸顿时变得绵长起来,就好像真的一秒入睡了。
“……对了,”殷涵盯着他白了一个色号的皮肤看了半天,终于后知后觉道,“我刚才为什么要道歉?”
·
不管为什么道歉,反正歉都已经道了,大不了回头再让男人赔她一句“对不起”。
现在,殷涵觉得自己有另外一项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那就是——
给男人做条裤衩。
很明显,在全身都被烧焦的情况下,男人身上是不可能有衣物存留下来的。
而之前也是因为男人看上去都快接近碳化了,所以殷涵压根没注意其他地方。
可随着男人身体状况的飞速好转,殷涵的视线就不可避免地落到了那形状之优美、尺寸之宏伟的部位上。
于是,原主那双单纯无暇的,只看过野□□/配的,从未见过男人不可描述之物的眼睛便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和污染。
“唉,这可当真是人不可貌相,鸡儿不可尺量。明明不是猛男人设,怎么就拥有了猛男的配置呢?”
殷涵一边叹息,一边就地刨坑,然后用刨出来的泥土把男人脖子以下的部分全部埋住。
“嗯,还是这样看着比较安心,也更加符合建设和谐社会的要求,虽说事实上很有些像在做叫花鸡。”
完工后的殷涵满意地拍拍手,又把思绪转回到该如何做一条裤衩上。
既然是要做衣服,那就必须要有料子。而对殷涵来说,最容易得到的料子就是兽皮。
那么问题来了,她是选择虎皮、熊皮、狼皮、狐狸皮还是兔皮呢?
“虎纹内裤?是不是太骚气了点?”
“熊皮?好像又太大只了,浪费!”
“狼倒是不错,朴实无华,不过手感好像一般。”
“狐狸……山里好像只有赤狐,红色内裤似乎也过于骚包了。”
“还是选择可爱的兔兔吧,山里灰兔子的数量虽然多,但白兔子好歹也有几只。纯白色胖次,嘿嘿,够清纯!”
·
心动不如行动。
于是在这日不落的一天,山上的白兔子们却迎来了它们生命的落幕。
而它们到死也没能想到,自己与同族之所以会惨遭殷涵毒手,竟是因为对方要给一个萍水相逢的男人做一条纯白无暇的裤衩。
或者说,也幸亏它们没能想到,否则估计死都不会瞑目。
“啊,兔兔!”
不过,就在殷涵杀到最后一只兔子的时候,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道小女孩的惊呼声。
嗯?
小女孩?
不但有人上山来了,而且上来的还是一个小女孩?
殷涵当即带着一脸兔子血,转过头去查看情况。
只是,还没等她看清楚是哪家熊孩子不省心地跑山里喂狼,就听到对方一口一个“妖怪”地大喊起来。
妖怪?殷涵愣了一下,这是在说她吗?
“呜呜呜,妖怪吃兔兔,妖怪还要吃金蟾……”
金蟾?
不不不,她不吃蛤/蟆的。
“逄蒙哥哥,金蟾知道错了,金蟾再也不敢乱跑了,快来救救金蟾吧……”
逄蒙哥哥?
似乎又是一个十分耳熟的名字。
“阿爹骗金蟾,说太阳不落山,是有天神显灵。阿妈也骗金蟾,说山里住着天神,所以不可以到山里来。呜呜呜,哪里是天神嘛,明明就是妖怪……”
哦豁,这小姑娘的爹妈也真不靠谱。想要吓唬孩子别乱跑,那就直接讲山里有妖怪呗,还说什么天神!
瞧瞧,这不就因为好奇心作祟,加上对神灵的崇拜,于是屁颠屁颠跑上山来了?
名叫金蟾的小女孩抽抽噎噎哭了半天,却发现眼前的妖怪只是蹲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压根没有扑上来吃她的意思,因此终于打了个哭嗝,闭上了嘴。
咦,奇怪,这个妖怪怎么长得和人一模一样?
而且它还背着弓箭,难道它也像逄蒙哥哥一样,要用弓箭捕捉猎物吗?
可是小兔子好可怜哦,明明那么可爱,但是无论阿爹阿妈还是妖怪,居然都要吃兔子,太过分了!
“喂,”在收拾完兔子皮之后,殷涵恶声恶气地开口了,“你是谁家的娃娃,怎么一个人上山了,不怕本大王吃了你吗!”
“大……大王?”金蟾怯怯道,“什么大王?”
“山大王啊!”殷涵站起身,抬手撑住一旁的树干,昂头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怎么样,听懂了吗?”
金蟾愣愣地摇头:“不懂。”
殷涵瞪她:“哪里不懂?”
金蟾差点又被她脸上那片血迹吓哭:“哪……哪里都不懂……”
真笨。
殷涵小声嘀咕了一句,又粗着嗓子说道:“意思就是,我问什么,你就要答什么,我要什么,你就要给什么。”
金蟾瘪了瘪嘴:“要我的肉,我也要给吗?”
殷涵正色道:“你乖乖听话,我就不吃你的肉。”
金蟾讨价还价:“我阿爹、阿妈、逄蒙哥哥的肉,你也不可以吃!”
殷涵保证道:“本大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不吃就不吃。”
金蟾“呼”的一声,松了口气:“那……那你问吧!”
“你今年几岁了?”
“八……八岁了。”
“家里都有什么人啊?”
“阿爹、阿妈、逄蒙哥哥和金蟾。”
“你认不认得村里的巫师?”
“认得的,不过巫师爷爷去年冬天的时候就已经走了。”
“走了?”
“是呀,阿妈说他到天上去啦!”
“哦,原来是死了啊……”殷涵唏嘘了一句,再抬眼却发现金蟾正气鼓鼓地瞪着自己,“你做什么?”
“是到天上去了,不是死了!”金蟾大声说道。
“好好好,到天上去了。”殷涵一边安抚,一边举起手里的兔子皮,“最后一个问题,你会做裤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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