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早起支帐篷,实在是件很正常的事。
于是,殷涵也懒得管面色绯红、目光迷离的夜光,直接就把对方一个人扔在床上,然后自个儿则穿好衣服,蹦跶着出了房间。
王婆子这时已经打完不孝子,并且将早饭端上了桌。见殷涵出来,立刻热情地招呼对方用饭。
“谢谢谢谢,客气客气,您坐您坐。”
殷涵也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瞬间从一个欢快的沙雕,化身成为一名沉稳谦逊、尊老爱幼的有为青年,看得王婆子一阵眼热唏嘘。
“瞧瞧人家,多有礼貌,多体贴人,再瞧瞧你!”王婆子暗暗捶了不成器的儿子一记,“成天就知道让老娘给你擦屁股,活该你娶不上漂亮媳妇!”
大壮疼得龇了龇牙,忍不住就怨念地朝殷涵瞪了一眼:“后羿兄弟,你家嫦娥娘子还没起身吗?是不是昨晚累着……哎哟,娘,你又掐我干啥?”
王婆子啐道:“人家小夫妻的房里事,你打听个什么劲?不害臊!”
“娘,我咋就打听人家的房……”
“闭嘴,吃饭!”
殷涵早就看出大壮这个农家汉子对夜光美色的垂涎,因此也不打圆场,就笑眯眯地看着大壮被亲娘教训。
等王婆子训得口干舌燥,她又体贴地递上一杯水,一边劝王婆子消消气,一边询问对方有关那个叫凿齿的怪物的事。
“我觉得公主失踪跟它没关系。”大壮插嘴道,“凿齿虽然长得吓人,可胆子却小得很。一旦看到有人靠近,它便掉头就跑。这样的怪物,怎么可能会跑去掳掠公主。”
“怕人的怪物?”殷涵觉得有些稀奇,“它住在哪里?公主是不是它捉的,我们到它的住处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大壮摇了摇头:“它跑得可快了,我们就算偶尔碰到它,它也能一眨眼就溜不见,所以根本不知道它的住处。”
跟大壮比起来,王婆子更乐意将凿齿这个时刻可能威胁到自身安全的怪物解决掉,于是便告知道:“我们虽然不清楚那个怪物的住处,但却知道它经常在黄河边上出没。因此,壮士若想向它打听洛宓公主的下落,尽管去河边寻它便是。”
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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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生产力低下的氏族社会,更是如此。
所以,尽管黄河屡屡爆发水患,可为了生计,仍有大量部落在黄河主流和支流的沿岸聚集驻扎,其中就包括有洛氏。
“其实,也难怪大家怀疑是凿齿掳走了洛宓公主。”殷涵望着波涛汹涌的河面,说道,“谁让洛宓公主失踪的时候,恰好正在河边奏琴。而凿齿平日里,又总是在河边出没呢?”
由于早饭后,天气阴雨连绵,太阳也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因此夜光便施了障眼法,跟着殷涵一起外出寻找凿齿的下落。
闻言,他不禁沉吟道:“这种情况,即便它真的不是掳走洛宓公主的凶手,也有可能目睹了洛宓公主失踪的过程。”
殷涵点头:“所以,一定要找到它才行。只不过,它到底跑哪儿去了?莫非是看今天天气不好,干脆就宅在家里不愿意出来了?”
夜光提议道:“既然待在地上找不到,不如我们飞到半空中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飞?”殷涵眨眨眼睛,“你会飞了?飞行驾照考了吗?确定可以载人吗?不会把我摔了吧?”
夜光只听懂了第一个和最后一个问题,于是回答道:“可以试试,放心,我宁可自己摔了,也不会让你受一星半点的伤。”
“什么叫宁可自己摔了,也不会让我受伤?难不成我就乐意看你受伤了?”殷涵摆摆手,“既然没把握,那你就自个儿上天试飞去,也稳妥些。”
然而,夜光的神情却忽然变得忸怩了起来:“可我一个人……会怕……”
“怕?”殷涵难以置信道,“怕什么?怕高吗?你一个小仙男居然会怕高?”
夜光一本正经地纠正道:“小仙男也只是臆测而已,说不定我原本是水里的妖怪呢?”
殷涵顺着他这个话头说道:“如果你是水里的妖怪,那这会儿不如就跳下河去游两圈,看有没有鱼鳞或者鱼尾巴冒出来。”
“倒也不是不可,”夜光却是认真思考起来,“或许那个凿齿就躲在这滔滔不绝的黄河水中。”
见夜光一边说,一边竟然真的掐起避水诀,准备跳进水里去,殷涵赶紧伸手将他拦下。
“不能去,不能去呀……”只是不等殷涵开口,两人身后就蓦地响起一道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河伯最喜欢美人了,你要是下去了,就会像洛宓公主一样,再也上不来了。”
洛宓公主?
殷涵猛地转过身去,看到的却是一名用干枯的大荷叶遮住整张脸的小矮人。
“这是……河童?”殷涵挑了挑眉。
“我不是河童,”小矮人把荷叶往上举了举,露出自己那两排像凿子一样的牙齿,“我是凿齿。”
嘿,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为什么做这副打扮?遮遮掩掩的,像不敢见人似的。”殷涵问他。
凿齿闻言,不由得露出和夜光方才一样忸怩的神情。
只可惜这副表情由夜光来做的时候,殷涵恨不得当场把人抱进怀里喊心肝宝贝。而由凿齿来做的时候,殷涵则手痒得想要直接给他一拳。
“我……我的确不敢见人,”凿齿低下头,短短胖胖的手指不住地揪着荷叶,“我长成这个样子,要是被人类看到了,他们肯定要笑我的。”
夜光插话道:“我们两个就没笑话你。”
凿齿想也不想地反驳了一句:“你们两个又不是人!”
“喂喂喂,”殷涵不乐意了,“说谁不是人呢?”
凿齿茫然地眨了眨他铜铃大的眼睛,对着殷涵和夜光两人左看看右看看,一时间不敢说话了。
“算了算了,言归正传,”殷涵蹲下/身子,平视凿齿,“你刚刚提到了河伯和洛宓公主,还说洛宓再也上不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没错,”夜光皱起眉头,“洛宓公主,该不会已经葬身河底了吧?”
凿齿立刻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没有,洛宓公主没有死,她只是被河伯困在了河底,并且马上就要成为河伯的妻子了。”
“什么垃圾玩意儿,只因为娶不到老婆,所以就公然搞起了拐/卖/妇/女的勾当?”殷涵顿时火冒三丈,“凿齿,你说他住在河底是不是?媳妇儿,来,给我套一个避水诀,我这就下去把那个臭煞笔给干死!”
“不可以的,不可以的。”凿齿连忙摆手,“河伯是天神,很厉害的,你们两个……你们两个一看就很弱,怎么打得过他?”
殷涵胳膊一伸,勒住凿齿的脖子,低头质问道:“刚刚还说我俩不是人,现在就觉得我们两个不堪一击了?”
凿齿仰着他的大脑袋,委屈道:“不是人归不是人,不厉害归不厉害,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夜光将他从殷涵怀里捞出来丢到一边,说道:“凿齿这话不是没有道理,毕竟我的记忆和法力尚未完全恢复,可能的确不是身为天神的河伯的对手。而夫……夫君你更是没有法力的肉/体/凡/胎,若是贸然前往水下与河伯搏斗,恐怕力有不逮。”
殷涵问道:“那该怎么办,我们总不能任由他强娶洛宓公主吧?”
夜光微微一笑,转身看向凿齿:“凿齿,你对河伯的情况似乎非常了解?”
凿齿缩了缩脖子,又用荷叶挡住半张脸:“因为……因为我是河伯的老邻居了,只是最近刚刚才从南方游历回来。河伯还特意给我下了帖子,让我去参加他和洛宓公主的大婚呢……”
夜光道:“既然是有交情的老邻居,那么你在参加婚宴的时候,带上几个朋友一道过去,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殷涵眼前一亮:“不错,从今天起,咱们就是好朋友了。好朋友想跟你一起去见河伯和他的新娘,你答不答应?”
“朋友……”凿齿犹豫地搓了搓手里的荷叶,“可你们到时候要是惹了麻烦,河伯肯定会迁怒我的。”
“那你看到情况不对就赶紧跑,跑到……重新跑到南边旅游怎么样?”殷涵比划道,“偷偷告诉你,南边的水果的可甜了。尤其是一种叫做榴莲的水果,虽然气味臭不可闻,但是吃紧嘴里之后,那个味道却是无与伦比——”
“不……还是不要了……”凿齿摆摆手,然后拔腿就跑。
“我来捉他。”见殷涵准备取箭将凿齿连衣带人钉在原地,夜光摇了摇头,紧接着便薄唇轻启,流利地吐出了一串咒语。
与此同时,远处奔逃中的凿齿则是忽然间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禁锢住了一般,无法再前进一步。
随后,他的整个身子更是不由自主地重新朝两人倒退回来,最终落到了夜光的手里。
“请帖。”夜光从凿齿怀里摸出一块刻着大婚时辰与宾客名字的龟甲,递给殷涵,“这样一来,我们也不用强求凿齿帮忙了。明日直接顶了他的名头,前去河底参与河伯的婚宴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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