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传来的巨响惊动了扉间。
来不及穿上衣物,他把汤屋里提供的浴衣匆匆裹在身上,便向屋内走去。
屋子里面一片狼藉,桌椅板凳翻倒在地,放置在桌面上的酒水洒得到处都是,而凶手,很明显是那个跪趴在地上的少女。
被绊倒了吗?
“你还好吗?”想到对方的身份,扉间礼貌性的问道。
“我没事。”黑发黑眸的‘女子’面红耳赤的答道,姣好的面容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紧张。她低垂着头,没有与扉间对视,快速整理起凌乱的衣物,一举一动却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了良好的教养。
这是山中村女所能做到的事情吗?
扉间皱起了眉,试探性的开口,“玉子小姐?”
“是的,武士大人,我是玉子。”女子的睫毛又长又翘,在眼睑下投出美好的弧度,犹如蝴蝶的羽翼,犹如飘落的羽毛般轻轻颤动。
“抬起头。”
“……是。”
女子看过来的眼神,好似幽深的湖泊,眸光流转间,又有着隐隐的利芒。两人对视,皆是怔然,扉间为那无比熟悉的眼神感到疑惑,女子则快速低下了头,手指不自觉的蜷缩在一起。细看之下,还能看到她隐藏在发丝下的脸颊,变得通红。
泉奈:……那张让人无法直视的脸,究竟是怎么回事?
“抱歉,吓到你了。”女子‘羞涩不安’的模样让扉间暂且打消了怀疑,诚恳的道了歉。
“不,是我太过紧张。”女子没有抬头,在说完这句话后犹疑了很久,才吞吞吐吐的补充道:“扉……武士大人,你的相貌……”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表情略显扭曲。
“相貌?”扉间恍然,这才想起他泡温泉时撤销了变身术这件事。来不及感到懊恼,扉间立刻看向了女子,仔细分辨着她脸上的神情,生怕她的心智因为富江魔性的容貌而改变,“我的模样,有什么不对吗?”
超不对劲的好嘛!明明还是以往的模样,却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人恨不得眼珠子都粘上去。
想是这么想的,话却不能这么说。泉奈按耐住内心怪异的感觉,露出了温婉的笑容,“武士大人说笑了,我以往从未见到过你,又怎知你的模样有什么不对。”
扉间听后,久久没有说话。
陡然安静的空间,让人的压力瞬间增大。
就在泉奈以为扉间发现了他的身份,而暗自戒备起来的时候,对方却突然松了一口气,扶额露出了舒心的笑容,“也对……那种事怎么可能发生,我大概是想多了吧!”
这是句奇怪的话,里面包含了大量的信息。放在以往,泉奈绝对会剥茧抽丝每一处细节,分辨其中的含义。可现在,他却失去了这份敏锐。
作为对手,千手扉间绝不会在宇智波泉奈面前,露出如此舒心且毫无防备的表情,而放在以往,宇智波泉奈定是会把握这种时机,重创千手扉间。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漆黑的眼眸注视着绯红的眼瞳,无处可藏,无处可避。看着扉间舒心的笑容,泉奈只觉得他的心跳一声大过一声,吵的他头晕目眩,吵的他理智全无。
接下来的一切,泉奈全然没有了印象。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答应了扉间去看介太郎最后一面的要求,被他抱在怀中,往清州城的东南方向带去。
今晚的夜空,显得沉寂了许多。
没有皎如银盘的明月,没有灿若钻石的繁星,无际的天空好似被深深浅浅的墨蓝随意涂抹了几下,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画面。
扉间抱着泉奈行走于这片夜空之下,迎面而来的风,将两人的衣物吹得沙沙作响。泉奈晕眩的大脑,也在这阵阵凉风下清醒起来。
从‘我是谁?我在哪里?’到‘卧槽,我为什么会被千手扉间抱在怀里!’一息流转间,泉奈的脸色变得五花八门,好不精彩。反应过来后,立刻在扉间怀中挣扎起来,引来对方的注视。
“放我下来。”
“……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泉奈咬牙切齿的想到,恨不得立刻解开变身术,告诉扉间他的身份,如果能因此看到对方变脸的模样,那就再好不过。可想到最终丢脸的还是他,泉奈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我不舒服。”泉奈赌气说道。
“不舒服?”扉间头疼的皱起了眉。女人不舒服的原因有很多,心情不好,姨妈来了,都是造成她们不舒服的原因。绅士的男性往往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避开,留给女士可以独处的私人空间,但直男扉间显然get不到这个点,干脆调整了一下抱着泉奈的姿势,将手放置于他的腰腹之上,“现在好些了吗?”
更加糟糕了啊混蛋!
被搂住腰的泉奈僵硬不已。
宇智波这两兄弟,一个敏感点在背,一个敏感点在腰。平常看着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反应敏锐些,可一旦被人摸到,那就彻底完蛋了。控制不了身体软倒在地,那都是小事儿,怕就怕,会发出什么不得了的声音。
泉奈担心的事很快成为了现实,奔跑中不经意的反复摩擦,让他急促发出了一声奇妙而难耐的声音,就像春天的猫咪一般。而静寂的夜晚,非但起不了掩盖的作用,还会将这一声微弱的喘息无限放大。
扉间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反射性的看向怀中女子时,发现她早已紧闭双眼,装出一副熟睡的模样。
对方贴心的举动,让扉间略微松了一口气。他再次调整了一下抱着对方的姿势,拉大两人的距离后,这才装作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往前走去。然而表面功夫易做,内心掀起的波澜,就只有他们内心才知晓。
就这样一路强忍着尴尬的气氛走到破庙里,相对无言的两人皆是松了一口气。泉奈火烧屁股一样从扉间怀中蹦了出去,身手灵活,也不管对方怎么想的,站的离他足有五米远。
泉奈的小动作,扉间没有在意,或者说没必要在意了。自他把松下凉子带到松下介太郎面前的那一刻起,他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从此与松下父女再无瓜葛。
“松下小姐,你的父亲就在那里,他已经找了你许久。”扉间的目光注视着破庙内的一角,语气中有他不曾察觉的沉重。
——松下介太郎,快死了。
多年的风餐露宿,早已让介太郎的身体亏损,而汤屋老板娘的那一顿打,更是加快了他走向死亡的路程。扉间找到他时,他已经濒临死亡,只因为没看到女儿,硬是撑着那一口气活到了现在,愿望一旦实现,怕是会立刻撒手人寰吧!
这一点,扉间知道,泉奈也知道,但他们两人却出于自身的利益不得不这么做。
在扉间的注视下,泉奈上前握住了老人干枯瘦弱的手臂,模仿松下凉子可能会有的语气和神态,轻轻地喊了一声,“爸爸。”
很抱歉,我不是你的女儿。
真正的松下凉子,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病逝了。
而一直藏身于清州城的宇智波泉奈,正是因为受到松下凉子的委托,才会扮作她的模样,待在汤屋。只等千手扉间前来将他救出,以松下凉子的名义向她的父亲传达一句话,便可完成这个任务。
“凉子啊,一直以来让你辛苦了,我……父亲对不住你啊。”这位什么都不知道的父亲,在最后的最后,一直拉着女儿的手,不断的说着对不起。直到女儿原谅了他,并对他说出“来生,还希望做你的女儿”后,才含着笑死去。
父爱如山,即使是见惯了生死离别的忍者,也不由为之感到动容。
松下介太郎死后,两人妥善处理了他的尸身,把他埋在了一座无名之墓的旁边。看着香火的烟雾渺渺升起,扉间问起了松下凉子接下来的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当然是回到汤屋,继续做我的汤女。”这个时代的女子,一旦被贴上妓/女的标签,就再也没有了翻身的可能性,泉奈的回答合乎情理。
扉间看着女子熟悉的眼眸久久没有说话,直到对方疑惑的转过头,向他投以询问的目光,才声音平静的开了口,“我可以把你送回小町村。”
作为一个优秀的忍者,扉间记得上百条忍者心得,其中有一条是:忍者是工具,决不做任何无意义的事。扉间一直引以为戒,并以此做为标榜自身的方向杆。但这一刻,扉间却只想帮帮眼前的人。
“小町村是你长大的村子,你比任何人都熟悉它,虽说有点偏僻,但在那里,你不必担心这边的事情被任何人知道。当然,也许会有些苦,可是以你的性格……”说道最后,扉间的眼睛里盛满了赞赏,“一定会比任何人活得更好。”
这是一位独特的女子,即使露出端庄、温文尔雅的笑意,也掩盖不住她一身锋芒。
“为什么要帮我?”女子眼中的疑惑不解,多的快要溢满而出,“你平常……就是这么对待其他人的吗?”
宇智波泉奈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千手扉间温柔对待他人的模样。
扉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抬头看了广袤无垠的天空许久,才说道:“你和我的一位对手很像。”
“什么?”女子身体一震。
“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不过……”扉间目光复杂,看着她的目光好似透过了她在看另外一个人,“他的确是一位让人尊敬的对手,不管身处什么样的逆境之下,都能保持坚定的意志,哪怕是濒死之际。有时候,连我也会觉得苦手。”
厌恶大于尊敬,扉间不愿意提起他的对手太多,但面对这个本质和宇智波泉奈一样的女子,扉间终究不忍心让她沉沦。
“让我帮你。”扉间把手伸到了泉奈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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