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国学大师6

    初春二月,寒冷的冬季逐步退出沉沉大地。

    热闹的年关已过,留下意犹未尽的余味,长途跋涉回家待了几天的汉子们开始陆陆续续依依不舍的告别家乡和所爱的人们。

    而学子们最为紧张的,还是即将奔赴的考场。

    童试总共分为三大部分,包括县试、府试和院试。

    县试一般由知县主持,本县童生参考必须缴纳相应费用,并且有本县秀才作保,才能参加考试。考生连考四场,内容有诗赋、策论等,考试合格后就可应府试。

    府试由知府或主持,直隶州知州或直隶厅同知在旁辅助,考试内容和场次与县试相同,试期多在四月,府试合格方可参加院试。

    院试则由学政主持,分正试、复试,在院试合格后才能称秀才,亦是学子进入官学和正式参加科举考试的第一步。

    许然缴纳费用后的第三天,便由着金城将他送到考场,考场里上有七十古稀老者,下有六岁稚童,人数不多,一眼望去两个巴掌能数的过来。

    “王兄,久仰大名!”迎面大步走来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笑的一脸阴险。

    许然心生警惕。

    “这位就是您前些日子说的李文富了。”金城在一旁小声提醒。

    原主和李文富是见过几次面的,只是两人没有交集,所以对李文富也没什么印象。

    “原来是李兄,今日也来考试?”许然抬手示意。

    李文富“唰”的打开手上的扇子,冰冷的风一下子席卷而来,许然后退了几步,“李兄,我身子骨弱。”

    “哎呀!那真是不好意思。”李文富不以为意的收起扇子,两只鼠眼不停地上下打量许然,盛气凌人的说,“你这才刚夺回家产,就应该在家里好好休息,偏生跑来这里干什么?”

    许然低头用手捂住嘴唇咳了几声,手臂下面的唇角却勾勒了一道冰冷的弧度,“我这是在家没什么意思,出来找找乐子罢了。”

    李文富一看他这个病秧子样,心里也渐渐放松了警惕,估计都撑不到考试完的那一刻。

    “不是兄弟说你,你这么弱的身体,更应该在家好好休息!不过我们相遇好歹也是缘分一场,我在这里可以非常有经验,如果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找我,这次的考试我可是非常胸有成竹!”

    李文富说的激动,差点开始拍胸膛。

    许然又咳了咳,身体还原地晃动了几分,“那就多谢李兄了,外面风大,不如我们早些进去吧。”

    “对对对,你先进去吧。”

    李文富让开路,许然接过金城手中的考试物件缓步走了进去,眼角余光处还可以看到剩下几个考生围拢在李文富身边的恭维样。

    本来参加的人就不多,大多数是因为无法走武试一关,又不想在此寂寂无闻,所以才转而选择文试。若侥幸有了一个明目,也好与武官打好关系,不管怎么说,文官虽弱,也还是比普通人要好的多。

    而这次的童试参加人数更是少之又少,对比之下,已经参加了十余年的李文富赢面几乎是百分百的。

    谁能在李文富面前露个脸,谁就可能得到对方青睐,如果能够得到类似前面那个人的许诺就更好了。

    李文富看着许然离开的方向,不屑的啐了一口唾沫,心里骂道,“呸!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还敢在我面前这么清高。”

    时间不多,其他考生也赶紧进去考场了,李文富自然也在其中。

    他的座位和许然的座位平齐,两个座位相距很远,中间还有一个与人平齐的木板隔开,也是为了防止考试作弊。

    这个知县年龄在六十岁左右的老者,新上任没多长时间,据说是被人提上来的。

    试卷发下来以后,四周都有衙役严格把守,考场内静谧无声,安静到只能听见竹纸来回翻页的“簌簌”声。

    许然一拿到试卷就开始下笔答题,只要看到题目开头就能知道答案,下笔很快,书写流畅,几乎没有停顿。

    如此信心十足的画面与其他人的抓耳挠腮形成鲜明对比。

    勉强能够跟上他节奏的,也就只有旁边的李文富了。

    李文富“作战经验”丰富,写了一点以后就抬起头观察其他人的进度,看到很多人都还停留在第一面,不由得一阵窃喜,看来这次第一非他莫属。

    很快,他的视线停留在旁边的许然身上,李文富眼睛一眯,看到许然桌上的竹纸已经写的密密麻麻,而且许然脸色十分轻松,似乎非常有把握的样子。

    李文富心里震惊,据他所知,王元致也就去了私塾几天而已,后来还被赶回家了,怎么可能会答题的这么快又那么轻松,肯定是瞎编的,对!肯定是瞎编的!

    仿佛给了自己心理暗示以后,李文富觉得自己又充满了信心,重新回到卷面答题。

    他一个考了十余年的人,这次肯定能得第一!

    在诸位考生考试期间,知县也在四处游走,他在路过许然身旁的时候不经意扫了一眼对方的试卷,看到上面几乎没有错答漏答,卷面整洁,不由得在心底给对方加了一分。

    四轮考试很快就考完了,其余人都在考官的不断催促下匆匆停下手中的笔,一脸悔不当初的与人对着答案。

    李文富甩开那些想要纠缠他的人,快步走到许然身边,“王兄,今日考的如何?”

    许然淡淡的回复,“应该还行。”

    “唉,我懂你的痛苦,我也经历过,好好学习,以后一定会过的,别灰心。”李文富故作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许然垂眸,“嗯。”

    这个姿势反而让李文富将自己心里的猜测当了真,唇角不停地勾起。

    他就说嘛,不过一个脑子有病的人,之前志远还特地托人来警告他对方的野心,看来有野心也要得有对应的实力才行。

    志远真是有点大惊小怪了。

    两人分道扬镳以后,许然上了自家的马车,他闭上眼靠在马车上毛绒绒暖和的狐皮靠垫上,手里拿着学生们送给他的暖手炉,疲惫的说,“走吧。”

    最近天气不好,许然的兴致一直都不怎么高,金城也不敢在旁多问,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许然。

    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许然铺在暖和的床榻上,吩咐说他不睡醒谁都不准来叫他。

    在他沉沉睡去以后,又一次吃了闭门羹的赵志远气的在外面锤墙。

    三天后,县试结果出炉,由人专门张贴告示在城墙上,有些比较关注的学子立刻凑过去查看上面的过试名录。

    县试和府试都只是张贴通过学子名单,只有院试才会告知考生成绩与排名。县试结果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愁。

    李文富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好在家中花苑与赵志远饮酒作乐,听着下人一板一眼的叙述榜单上的名字,酒杯都差点撒了。

    “你说什么?王元致也过了?!”

    下人吓得立刻跪下,身体抖得跟筛糠一样,哆哆嗦嗦的回答,“是的。”

    赵志远一听到王元致的名字气就不打一处来,“你确定没看错没记错?”

    “借小人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欺骗少爷啊!”

    李文富随即反应过来,“名单上还有些人都是些滥竽充数的,恐怕是他运气比较好罢了,你下去吧。”

    下人颤颤巍巍的退了出去。

    赵志远回过神,附和的点点头,却悄悄握紧了手中的酒杯,“没错,应该是知县为了达到规定上报人数吧。”

    比如地方有明文规定,参加县试必须上报通过人数,人数不得少于等于多少个,很多时候参加人员不稳定,也有全部上报后不达标而弄虚作假的。

    所以两人很快把许然能够通过一事当做运气不错。

    “这王元致倒是好运,你以前跟他关系好像不错。”李文富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

    “我跟他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赵志远眼睑低垂,看着手中精致小巧的琉璃杯盏,继续说道,“恐怕他还真的有几分天赋。”

    “嗯?怎么可能?”李文富想也不想的反驳,仰头喝了一口花酒,“他那日答题都不假思索,答的那么快,想必是瞎编一通。”

    两人很快又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县试算王元致运气好,但是接下来的府试可不是这么随便,到时候对方被刷下来更令他们舒畅。

    不多时,酒已喝光,李文富已经喝的醉醺醺走不动哭,赵志远身体瘦小,反而还没怎么醉,神色清明的出了府。

    走到李府前面阴暗的拐角处,赵志远神色阴沉的转头看了一眼李府牌匾,“总有一日,我今日所受之苦将以千倍百倍奉还。”

    而扳倒庞然大物的李家,只有最根浅又最熟悉的王家是最合适的选项。

    王元致,别怪我心狠了,扳倒这个黑暗无比的赵家,是你和你家族的荣耀。

    这段小插曲很快就过去,天气转暖,大地回春,万物复苏。许然开始恢复授课,同时进行第二项府试的准备。

    在紧锣密鼓的安排中,许然很快便迎来了这个世界的第二次考试——府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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