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话很有些强词夺理, 毕竟哪个医生看病都没有不许家属围观的道理, 说不得在家属嘴里还能问出点什么来呢
只皇帝到底不是一般人,程铮和程钰此时见到了章太医便也知道什么叫做见好就收这位太医也算是老资历了, 自然知道顺迎皇帝也要有命才能迎合,因此皇帝便再是要挟,他嘴里出来的话儿也不至于太离谱才是。
当下两人就没有了和程環兄友弟恭的心情, 在再一次的暗示了太医之后就先后向皇帝告了退。
两弟兄也因此一前一后的出了宫, 之间互不言语,好似眼中就没有这么个人却不想就在贞顺门处,程铮正要登车之际, 却是被程钰叫住了“不知兄长可有闲暇”
猛听得这句话儿, 程铮就要登车的动作顿时止住了,
只人虽是瞧着木愣住了,但他背向程钰的脸上却是浮现出一丝几乎可以用不可置信来形容的神色。
再不想程钰竟会如斯平静的叫住他的
也再不想程钰竟会如斯平静的询问他可有闲暇
这闲暇嘛, 程铮自然是有的, 只思及过往之后,程铮却能肯定自己从来没有哪一次的闲暇是能够和程钰沾上一点子边儿的。
他们是兄弟, 也是对手,比起那隐没在身体中的看不见的血缘关系, 他们显然都更加在意那只能容下一人的至尊之位。
因此程铮和程钰都已经习惯了彼此间的刀剑相向针锋相对这种习惯使得他们的每一次会面哪怕只是在皇宫中的一次偶遇都能够变得金戈铁马,如此哪里又扯得上闲暇呢
而在习惯了这样的短兵相接勇者胜之后,再面对程钰那平和到近乎于正常的问话语气, 程铮几乎都要吓尿了。
好在也只是几乎而已。
因为程铮随即就将腰身一直, 整个人在那小小的踏脚凳上直挺挺的转过身来, 便好似站在奉天殿的台阶之上那般傲然而潇洒“三弟这是哪里话儿你我兄弟有多久都没有把酒言欢了你既邀约,那孤任凭怎样也要将这空闲为你挪出来的。”
程铮的话儿里很有一种傲岸的感觉,程钰虽不知这种感觉究竟应该如何形容,但是却也明显的为这种感觉感到了不快大家都是皇子,且你距离那个位子还不一定比我更近呢,谁又能在谁面前摆谱了
顿时就要甩袖而去
只到底顿住了。
因为就在程钰要转头的刹那,他眼前仿佛又不经意的晃过了皇后那苍白憔悴,却是带着些许慈爱微笑的面孔。
其实在皇后死后,程钰便是再悲痛若狂,却到底不敢去看皇后的脸,只唯恐那张逝去的容颜已不复自己记忆中的美貌与慈爱却不想越是躲避,就越是在心中积累下重重的悔恨,积累到今日,竟是要将他的一颗心都坠进深谷里去。
也因此,眼下便是程钰自己也有些不明白了不明白自己的种种癫狂之举到底是因为对皇后的敬爱,还是因为自己对自己胆小的唾弃。
但无论如何,他终究不悔便是了。
那个女人给了他生命,给了他她能给予的一切,哪怕在旁人的眼中她并不是好人,但是对他而言,她却是一个母亲,一个值得自己舍弃一切来为之祭奠的母亲。
想到这里,程钰的心忽然就安稳了下来,就在这份安稳中,程铮的态度究竟如何,似乎也不重要了。
因此就在程铮更加惊讶甚至于带着一点子懵愣的呆滞神情中,程钰再一次的不,几乎可以说是他生平第一次对着程铮躬身道“兄长这般说,小弟便就放心了,我已在京中最好的白玉搂中置备了茶点,兄长可愿赏光”
程铮“”
他几乎用力了又用力的掐住自己的手心,这才将自己那几乎已经涌到嘴边的,带着一点子惯性又带着一点子惊恐的你怎么了给咽了回去。
只到底有些心惊胆战,就僵着一张笑脸看着程钰也不管自己的笑有多别扭了“三弟这般果真周到,倒叫为兄不好意思了,只是只是娘娘到底七七未过,我们两个做儿子的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上酒楼可可有不妥之处”
其实程钰又哪里不知道这点但他却是着实不想要程铮踏入自己府中一步的素日也就罢了,只眼下他心神散乱,府中还不知出现了多少的破绽呢,还要请程铮上门去揪且便那白玉楼是京中有名的酒楼,但他家的茶也是一等一的好,又有自己备的尽是素点,想来也是不碍的
但这种不碍,在程铮明晃晃指出来之后就有碍了。
因此程钰顿时就不说话了,他何止不说话他甚至于开始重新考虑自己邀请程铮是否是一个好主意了。
也或许并不算好吧
他想用程铮,却也要看程铮愿不愿意为他所用,毕竟
但就在程钰打算放下这事儿转身就走的时候,程铮却是反而叫住了他。
和程钰方才略略显着些僵硬的和善一般,程铮面上的笑儿也好似刻上去的那般板正,只他到底不是破冰的第一人,因此语气要流畅不少“说起来,我们兄弟不知有多久都没有把臂同游过了今日虽不是什么好日子,但既然三弟有心孤也有意,不若便就撞日如何且从这贞顺门往内城走,距离也不算太远,孤便送三弟归家又有何不可”
程钰“”
他近乎愕然的看着程铮还可以这样
不过程铮既然发话要这般行事了,程钰也不是非要在茶香袅袅中和程铮促膝长谈的,因此到底是在茶楼喝茶还是在大马路上轧牙子他也并不强求,两人能凑到一块儿说话就成。
想到这里,也就不再矫情,只向着程铮走了两步“既如此,小弟恭敬不如从命。”
程铮也一笑,就在常青的搀扶下下了踏脚凳,却又挥退了常青,只身向着程钰走过去他也是个明白人,知道程钰会叫住自己必然是因为他有什么不得不叫住自己的事儿了,虽自己不避讳常青,但程钰就不一定了,因此还不如自己主动点呢。
而一见程铮如此,程钰果然就在面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来这笑却是真心的了,也回身将自己的贴身太监斥退了,兄弟两相向而行,在会和之后便就一同转身向着宫门处走去。
这景儿说一句百年一见也不为过,因此不但两位皇子的下人木愣愣的只知道跟在二人身后,便是那在城门口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守卫们也不由得一时呆滞了,竟是连礼都忘了行,就这么直挺挺的看着两列队伍并做一列,只慢悠悠的从自己的面前出宫去了
只程钰和程铮虽是好容易凑到了一处,但两人却也立时就感觉到了那种无话可说的尴尬没有过往可以回顾,没有未来可以展望,真心的话儿要避着对方,便是那些面上的话儿也是不愿意看着对方的脸说的因此却要说什么是好
就只能说皇后的丧礼了,好在这事儿除却那些尽人皆知的隐秘之外,事事都是礼部按着流程走的,少一分不会,多一分没有权当背书吧。
如此不知所云的互相接了几句。这神武门也就被两人甩到身后了,虽说神武门外依旧不见得热闹,但便是威严也没有皇宫中那种逼仄感了,因此程钰顿了一顿,又不动声色的往背后扫了一眼,见众人果真是规规矩矩的距离他二人有一段距离之后,这才压低了声音对着程铮说道“父皇今日所为,着实太狠了些。”
听到程钰这般的话儿,程铮几乎下意识的就要扯出一分讥笑来来了。
程铮断不会认为程钰拉住自己是因为有什么兄弟之情,想来不过是有事儿他独力拿不下来了,需要到自己这里来借力了而如何对付皇帝,可不就是程钰独自拿不下来的事儿吗
可便是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但程铮却也是一个字也不愿回应的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留给程钰一阵沉默。
可按照程铮和程钰之间的关系,这沉默似乎也理所当然
程钰果然就被程铮的这种沉默给唬住了,竟是半日也想不出下一句该说什么。
可他也是穷途末路之下走投无路了。
程钰为了皇后可以疯,可以狂,可以不顾一切,但他却并不是全无畏惧的,他也会怕,怕他竭尽所有却依旧劳而无功。
那时的他,那时的皇后就再没有一点翻身的可能了。
所以程钰需要帮助,而最现在最有力的帮助无非是来自于自己兄弟的帮助
程铮,太子
程钰对于拉程铮下水是一点子的犹豫也没有的,无论成败,他都不会在意程铮的下场但是他却没有事先设想过,那就是程铮不愿下场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程钰不由得有些慌张了“兄长莫非不信小弟的话儿不成,只便是小弟的话儿兄长不信,但父皇一脚将程環踹成那样兄长却是亲眼瞧见的”
程铮终于开口了,只是却是慢悠悠道“程環是老二说来你也该叫他一声兄长呢。”
程钰顿时愕然。
他再不想程铮开口是开口了,但却是一开口便就说这个他以为他是谁他以为程環又是谁要不是眼下有事相求,程铮也别想听到自己这声兄长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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