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贾母的语气也不由就变得有些尖锐了“李纨现在何处”
也登时就问得那些尚留在贾母处的丫头婆子们是愈发的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尽茫然不知如何作答。
还有些委屈,毕竟连贾母自己都记不起自己个儿还有一个孙媳妇呢,他们又如何能记得并在自己都可能朝不保夕的危机里留心在对方身上了
这也太难为人了罢却是不想想你贾家此刻可还有这样能难为人的底气
贾母也自不至于就真看不出诸人的面色惶恐之下尚有一分隐约的不屑了在场人便再是下人,也终究是亲眼看见贾母等人是如何在禁军、在陈坚面前祈怜求存的,会因此而难以再将贾母等人放回高高在上的原本所在,也终是在所难免之事。故此时纵有见得贾母接连发火,也终克制不住那种有本事你对着禁军发火去呀的挑衅之情。
由此也可见得贾母急于给这些下人紧一紧弦的想法也是很有些道理的奴不屑主定生乱家之相
只可惜贾母这由经验所堆叠出的道理却是没能告诉她若贾家真就自今日起大厦倾颓,那她便是再能摁住大厦里的人不使之生乱,可又能保住这些人或者仅她和她的儿孙们不被大厦倒塌时的柱石砸到
大约是不能的。
故而,非但不蠢还各有各小聪明的贾家奴仆们又会和贾母在贾家这艘破船彻底触礁沉没前撞出什么来的火花来,也会是可期待的了。
只现在,还依旧处于撞击前暗涌时刻而已正如没人会傻到将自己的算计抬上明面一般,便是不知李纨到底如何了,现存于贾母房中的贾家下人也到底还是需前去打探一二的唔,也顺便打探下李纨到底是因什么而不同的说不得能将这不同推而广之进而也保全下自己的命
这般一思量,贾母房中的人也不由就涌出了大半去,也不知是真去问李纨如何了还是去问自己的老子娘可皆尽安好了
贾母并不曾见过这般的乱象,便她还只是贾家的孙媳妇需要在两重婆婆的威慑下小心翼翼的夹紧尾巴做人时也不曾被人这样轻慢或是直接便说是被无视过。
可想想也就明白了无论以前的贾母头上还有几座大山,但只要她还是贾家的正经媳妇,那她对这些下人来说就也还是一座山,是能压得他们翻不过身喘不过气的存在。可现在贾家自己都要保不住了,管他太婆婆孙媳妇呢一整个山脉都要没了,他们的卖身契指不定都会换个人捏了
还需怕个鬼
贾家人还是自想办法不要被人压得喘不过气来更要紧些
贾母“”
她不是不明白这点,只这明白的内容却是越发叫她有些喘不过气了而这种难以难以喘息的痛苦,却是在她再一次的同贾政搭上话儿之后才达到了极致的。
不客气的说,那时候的贾母真恨不得自己这个疼爱多年的小儿子真就别再说话了的好他甚至于还是做个死人吧
却说因着贾家的遽变,纵此时禁军已是悉数退出荣国府仅守着整个府邸的人不许进出,但贾家终也回不去之前了,故贾家主仆也再守不得什么规矩什么条款了,只将贾政就近放在贾母这院子里哦,睡的还是贾母的床
的确有失大户人家的风范不假,但在明知贾赦已叛变,贾琏不知往何处去更连生死都不能确定,宁国府不管宁国府如何了吧,只说两府现下里已是全不能通消息的局面便可见不管那宁国府里的人再如何,也终不是贾母能依靠的了,可不就只能越发的将这唯一剩下的、可对外主事的男丁贾政看得比眼珠子还要重要了
又有现下里贾家全乱哄哄的人心浮动不齐,贾母也就干脆直接无甚阻拦的将那些个被禁军后请来的太医大夫尽数放进自己屋里贾母自己是不怕看的了,王夫人早推倒李氏抢了贾宝玉走人,李纨不见,元春在宫里熬命至于剩下的小丫头大媳妇们总归不是贾家人,故贾母这时候还顾得上她们吗
就很是镇定了,还能就在隔了两个套间的在正房里训斥下人,不想不等贾母这厢发作完,那些个大夫却是悉数诊治完毕了,又因着贾母这里正发作着而不敢就过来回话,便在隔壁立着将贾母训贾家下人的话儿悉数听了连带着贾母自己都记不得自己还有一个孙媳妇不见人影什么的也没漏下。
也因此就对贾家更多了一重认识,回话之际那话里话外的都在透露着一种学生才疏学浅,贵府老爷尚需另请高明的意思。
不得不说,能听得太医都在自己面前如此谦卑,也真真是难得的了。
也顿时就将贾母吓得不轻,只唯恐自己儿子是真要大不好了,不然哪里就有太医都这样尽相逃窜的道理
也是她没经历过贾珠死前的那段时光,不然她的眼界还能更开阔些呢。
可,现在的贾母已是被吓得不轻了,也就急急忙忙的将众大夫撂下,连扶着自己的小丫头都一味的嫌慢浑似飞扑一般的向着起居的厢房里奔去,三步并作两步的就揉身扑到床边,哀泣道“我的儿,你却别怕,为娘在这里,断不会叫你有事儿”
贾政并不说话,整个人宛如一根木柱子一样的就直挺挺的横戳在床上,尤其搭配上他那连屋子里的炭火盆都暖不回来的青白面色,更是显得其僵硬了。
贾母不由垂泪旁的时候这人显得显得僵硬些也就罢了,可这贾政都被太医大夫们断言怕是要卒中了,这要再僵硬可不就是整个人都瘫了的征兆吗
那泪也不由就滚滚的落了下来,一滴滴的绽开在贾母牵着贾政的手上,烫得贾母自己都不由一哆嗦
并不真心因着这眼泪太烫,而是真心因为贾政瘫了的后果是贾母无法承担的。
一时,那些个被贾母抛在身后的大夫并丫鬟下人们也跟了过来,却是看着这母子俩一躺一俯相对无言垂泪的模样不敢说话罢了。
又很是过了一阵子,这才由贾母自己收了泪不是她不想继续伤心下去,只着实没有了能叫她继续伤心的条件不管贾政如何,她都需要撑起贾家不,该说是正因贾政有个如何了,她才愈发的需要成为那个能支撑贾家的支柱
就自个儿拭去了眼泪,这时也顾不得什么手绢了,且胡乱用袖子应付了了事。却记不得自己衣裳的袖口处多是有绣花儿的,而那绣纹便再是精致,擦在眼角也不是不刺痛的
多少醒了几分精神,也终于瞧见贾政不不不,该说是贾母自己的床头尚放有一碗余有热气的药。
不由就惊了“这是”
她还没有老到连药是什么都认不出来的地步,且贾家的丫鬟们也是能明白自己不曾将熬好的药喂进贾政嘴里是失职的,忙急急道“老太太,并非我等不尽心,而实是老爷他奴等无能为力啊。”
贾母便狠瞪了她们一眼,只到底还当着这外来大夫的面儿不好就训斥她哪里知道他们早就听了一回壁角了呢
又亲自拿了那碗药在手里,小银勺微微搅动,略勺了半勺的药在其间“我的儿,好歹喝些,纵药苦,却是对身子大有好处哩”
贾母声音温婉,仿佛真是一个哄着自家不肯吃药孩子的母亲,只现在那不肯吃药的并非顽童而是一蓄了须的中年男子,贾母也非年轻少妇而实是发丝全白声音嘶哑的老妪了,故这场面也真是怎么看怎么诡异,只叫人生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来。
好在那贾政瞧着虽不能言也不能动,可听了贾母的话也温顺的张了口,好叫贾母将药喂进他嘴里。
贾母见得这般,那手不由又激动得抖了一抖,几乎都要本就只有半勺的药汁给抖干净,好容易再定了神,这才又勺了大半勺,哆嗦着喂给贾政。
唯喜贾政对此甚是配合,就将喂进嘴里的药汁悉数咽下去了不仅叫贾母见此大喜到几欲失态,便那些个之前本想服侍贾政用药却是苦求而不得的贾家下人并旁观的大夫们亦是异口同声的道这果实母子天伦才有的奇迹。
因着已是喜极,贾母也懒于在乎他们的话里又到底有多少虚假的欺骗了,只顾自就将碗里的药一勺一勺的喂给贾政,直至碗见了底,这才喜悦道“我儿,这些个为你开药的大夫尽是顶好的,待得你把药都喝尽了,你的病也就好了,你且宽了心罢,勿再这般任性了。”
那贾政大抵是说不得话儿了,听着贾母这般说话喉咙也不过就滚了一滚而已,倒是那些被禁军唤来的大夫并太医甚是不乐意了
他们本就是被强拿了来的,心中已是有六分的不了,若此行是要给那些兵老爷的家眷看病那还罢了,不想这到了地头才知道病人却是军老爷的囚犯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