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灯会, 京城热闹非凡,几乎每家每户在家憋久的姑娘们都迫不及待出来逛灯会。
灯会上铁定少不了猜灯谜, 往年这个时候,可不少才子佳人因此结缘。
宁清阳将手中的信扔到碳盆里, 在春华秋实担忧的眼神中微微一笑,“怎么这么瞧着我?”
闻景然害得成国公世孙没了子孙根,和成国公府撕破脸, 还有本事把成国公世子约出来, 的确有些本事。
就是不知道对方的算盘和他的算盘是不是打着一样的主意?
红楼啊……
真是个好地方。
适合风花雪月,也适合……埋骨。
“郡主……您让明叔去来的那把重弓……是要……要做什么?”春华犹豫了半个晚上, 总算是把这句话问出来。
宁清阳见她脸上带了忐忑,屈起手指在她眉心弹了弹, “自然是要……做件大事。”
春华秋实见她笑意盈盈,心头却止不住担忧。
她二人跟在郡主身边也有十年之久, 郡主蹙个眉, 她们多少都能猜到些郡主的心思, 可这几日不知怎么的, 她们忽然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郡主, 只知道她在筹谋件大事……
屋中的静默没有持续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随后车夫便道:“郡主,前头全是人,马车过不去了。”
坐在后面马车的章含蕊和章含沁已经下了马车,章含蕊柔着声音说道:“清阳, 剩下的路我们走着过去吧,来逛灯会一直坐在马车里也没意思。”
宁清阳应了一声,也下了马车。
的确,一直待在马车里有什么意思?
她扶着春华的手,婷婷袅袅下了马车。
章含蕊见她一身红装,惊讶之下又是错愕,恍惚间又见她身后熠熠花灯的光芒笼罩着她,陡然生出一种见了九天玄女的感觉。
一阵冷风扫过,章含蕊险险回过神来,原是宁清阳拂袖而过带起了一阵风。
章含蕊飞快收起了诧异,笑盈盈说道:“清阳,你今日可真好看,我可许久没见你穿这么喜庆的颜色了。”尤其是在元宵这日。
往年,宁清阳不喜元宵灯会热闹,老是一个人闷在宫中,祖母时常说她们姐妹情深,她每年元宵都要到皇宫里陪着宁清阳,见她最艳丽也不过穿一身淡粉。
也是,天底下可没几个人,自己的生辰之日又是父亲的忌日,着实可悲了些。
“我平日难道不好看吗?”宁清阳提了提裙摆,抛下一句话就带人率先走去。
章含蕊脸上的笑意不变,跟在她身后,好话一箩筐,“哪哪的话,清阳你平日也好看,只是今日格外好看些。”
宁清阳竟颇为赞同的点点头,难得回头看章含蕊一眼,且嘴边挂上了笑意,“今日是我生辰,父亲定然会回来看我,我自然要穿好看些给他瞧瞧,表姐你说对吗?”
她美目盈盈,说着话的时候神色都带着温柔,章含蕊却从心底里陡然生出一股寒意,连带着足底发麻,指尖冰冷。
她勉强笑了笑,跟着点头,“自然,姑父自然希望看到你漂漂亮亮。”至于回来,找你一人便好。
两人的话题就是结束,才走了没几步,便遇上了不该遇上之人。
宁清阳见着姬衡兄妹俩,嘴边的笑意压了压,忽然想换个方向,奈何前方两人已看到了她,姮阳公主这回没做男子打扮,她见到宁清阳竟还主动凑了过来。
宁清阳不想搭理她,转头就要走。
姮阳公主已经先一步走到她面前,娇容上怒意满满,“宁清阳!见着本公主,你一声招呼不打便要走?”
“我这不是瞧了你一眼吗?”宁清阳懒懒回答,“公主若是没有旁的事,还是别挡着我的去路,我有要事要办,没空与你在这儿胡闹。”
姮阳公主顿时被她这态度激怒,横眉一挑,正要说话,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边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你说,你是不是想偶遇我烈王叔?”
宁清阳抬起眼皮看她,“公主这是何意?”
“你还在这儿给本公主装蒜?现在全京城谁不知道你觊觎本公主烈王叔?怎么,你想当本公主婶婶?”
“既然公主知晓,那不如先行个礼来瞧瞧?也好好早早熟悉上,免得来日不适应。”
姮阳公主自以为拿了宁清阳短处,正想嘲笑她不自量力,哪知嘲笑还没出口,就被她不软不硬的顶了回来,她顿时气红了眼,“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怎么会有公主这么纠缠不休的女人?我又不是香饽饽,也不是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怎么公主每次见着我都要贴上来?”
“你——”
“公主还是好好赏花灯去吧,别在这儿找不自在,每次都这样,公主不腻,我还腻了,别挡着我寻了烈王殿下,告辞!”
宁清阳三两句话再次把姮阳公主气的胸口起伏,一张俏丽的小脸扭曲了起来,恨不得扑上去抓花她的脸。
宁清阳施施然带着两个婢女离去,章含蕊默默垂下的头,正要跟上去,姮阳公主已经怒喝道:“她要去找本公主烈王叔,你们两个跟上去做什么?”
这些个世家贵女本该捧着她这个嫡公主,当着她的小跟班,如今却像个小奴婢似的跟在宁清阳身后,她一个四不像的山鸡倒是比他还像个正牌凤凰。
章含蕊无奈的笑了笑,温柔对着姮阳公主道:“公主,祖母出门前曾叮嘱了我们姐妹,要好生照看着清阳……”
“你管她呢!这天底下除了她欺负旁人,还有旁人人欺负的了她!你们俩跟着我!不许跟着她!”
姮阳公主把话说到这份上,章含蕊也只好点头称是,她遥遥看一眼几乎要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缩在袖中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几经犹豫之后,还是悄悄站在了姮阳公主身边。
是啊,这天底下哪还有能欺负得了宁清阳的人?
再说,她身边不还跟着两个婢女吗?
姬衡至始至终都没说话,他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了一股别扭的感觉。
自从姬元飒回京,以往见着他总会摆出一副笑脸的宁清阳从来没有在对他笑过,几次见面态度淡淡,此前更是直接出言讽刺,这会儿更是连个眼神都不抛给他。
想到皇后前几日说的话,在联想到刚刚宁清阳毫不避讳承认想嫁给姬元飒的态度,姬衡觉得自己心头好像烧起了一把火,又浓又旺。
宁清阳自然没去寻了姬元飒,她本来就想找个机会摆脱掉章含蕊姐妹,而今有姮阳公主出来横插一脚,倒是让她省了一番功夫。
宁清阳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嘴边再次挂起了盈盈笑意,而她身边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明叔,我们走吧……若是晚了,估摸着是要下雪的。”
“大小姐……”明叔声音沉沉,连带着目光也灰沉沉的,他看着身边的少女,有一瞬间想要把她带离这里。
“明叔,有些事,我必须要做,也必须由我来做。”一片轻薄的雪花落下,恰恰留在了宁清阳的掌心。
她把雪花捧到面前,只留下点点湿意。
明叔轻叹一声,许久了才道:“人快到了。”
“那便好……我们也去吧。”
天空飘落的雪花好像又多了些,嘈杂的灯会依旧热闹,来来往往的人们脸上都挂着笑意。
湖边,一座精致华美的画舫慢慢向前推移着,角角宫灯仿佛能够将暗夜照亮。
“闻景然!今日可是你说要告诉我当日真相,怎么,自从本世子来了,你便磨磨蹭蹭顾左右而言他,是想糊弄本世子不成?”
“世子,你我无冤无仇,我又何必糊弄你,世孙一事的确非我所为,而做下此事之人,待会儿便到!”
闻景然一席话说得铿锵有力,他脸上那道被箭划出来的伤痕已经愈合结痂,且已经脱落,却不可避免的留下了一道淡疤,而今的他依旧衣冠楚楚。
只是,他心头如有火焚,明明找到了约定的时辰,宁清阳却未曾到来,甚至来个递消息的人都没有。
他此番出来是冒了险,还选了这么个地方,更是为了避人耳目,也是为了……一劳永逸。
莫非……宁清阳在糊弄他?
他掩饰的好,可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犹疑还是被成国公世子精准的捕捉到,他垂首正想端起桌上的茶水,忽而眼神一顿。
成国公世子当即拍桌而起,与此同时,他身后的护卫上前,一柄飞镖朝横梁上射去,顷刻之间,横梁上的黑衣人与侍卫打到了一起。
闻景然错愕的盯着突然落下的黑衣人,成国公世子已然退到了门外,又被两个侍卫护着,他冷冷盯着闻景然,“闻景然,今日之事,本世子会一一禀告陛下!”
语毕,成国公世子甩袖而走,侍卫也不恋战,立刻抽身离去。
闻景然死死盯着黑衣人,看着他手中放着寒光的匕首,缓缓朝窗边挪去,“你是何人?”
“驸马不该心知肚明吗?”黑衣人声音嘶哑低沉,让人根本听不清他的具体声线。
闻景然背对着窗,眼神缓缓朝一边挪去,他道:“宁……清——唔!”
一支冷箭,从后心儿来,当胸穿过,点点血色弥漫箭尖,冷的泛起了寒光。
闻景然缓缓低头,眼睁睁看着自胸膛穿出的冷箭,触及箭尖,他瞳孔骤然收缩,右手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闻景然扶着窗台,看着一股又一股的热血从胸口冒出,他用尽毕生之力转头,见对门楼台,红衣少女迎风而立,手中一弯长弓,如天边弦月,冰寒入骨。
与此同时,黑衣人话至。
“郡主言,昔日将军长眠于冰雪,冷彻入心,今夜,也叫驸马好生体会体会穿心之疼,入骨之痛,冰寒之最。”
恍惚间,闻景然好像又见到了那个雪夜,漫天飞雪飘散,厮杀声不绝于耳,他借着苍茫大雪掩在沉沉暗夜之中,搭上弯弓……他的弓。
而今,他也死在了他的弓下……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啦,卡文……明天应该会小修这章,感觉不大满意……先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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