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在窗边的女孩眉眼疏懒,不偏不倚对上了姬元飒的眼神。
她素手扶着木窗,慵懒托着下巴,扑面而来一派闲适。
她瓷白如玉的面颊在微阳的照耀下泛起一层冰山雪顶般叫人不敢直视的光彩,美矣。
静悄悄的大街上,百姓们见她微启红唇,只道:“恭贺烈王殿下凯旋回京。”
她声入甘冽,直直坠心,听在旁人耳朵里无甚,却撩拨了烈王心弦。
姬元飒拉着缰绳,继续向前,街边喧闹再起,雅间内却静悄悄的。
宁清阳略有遗憾的看着冷峻的背影消失,才侧过身子,就见身旁两个原还想跟她挤着的姮阳公主和章含沁这会儿都缩在窗边,连个脑袋都没露出来。
宁清阳轻笑,意味不明的笑声被俩人听在耳里,章含沁敢怒不敢言,姮阳公主却再忍不下去,一把先了刚刚“乖巧”的模样。
“宁清阳!你什么意思?大庭广众之下,你竟然……你竟然扔了朵牡丹给烈王叔!”
姮阳公主想到刚刚整条街百姓的目光都汇聚过来的场面,恨不得当场闭过气去。
怎么会有宁清阳这么不要脸的女子?!
她自个儿不要脸便罢,还要带着她们一起丢人?成何体统?
“牡丹乃陛下钦定的国色,烈王殿下为大齐战神,国色牡丹赠予烈王可有不妥?”宁清阳行至小几边坐下,闲闲道。
此番话并无错漏,可比之她刚刚作为,那可是大大的不妥!
哪有女子当街抛花给男子的,那是爱慕之举!
瞧瞧这满大街的,迎烈王回京者无数,可又有哪个敢像她这样放肆?
姮阳公主哼哧哼哧气了半天,偏偏说不出句像样的话来。
宁清阳执一茶盏,闲适道:“烈王倾城之色,不假。”
姮阳公主:“……!!!”你真敢!
章含蕊见姮阳公主气的不轻,连忙跑出来当和事佬,“清阳,烈王殿下乃大齐有功之臣,怎可妄言?”
烈王堂堂一男子,用以倾城二字形容,说严重些,是羞辱也不为过。
宁清阳抿了口清茶,不置一言。
章含蕊讪讪一笑。
宁清阳背后有陛下兜着,做错什么,说错什么,陛下左一句无心右一句率真,总归不会拿着她错处说事,她向来肆无忌惮,又哪需要她担心?
姬衡来这,主要是受不了姮阳公主央求,偏偏到了奉贤茶楼才知雅间全给订出去了,皆为京中贵勋。
他作为一国太子,是为表率,怎么也不好夺了旁人雅间,听闻掌柜的说宁清阳也在这,这才前来。
原以为宁清阳在外头会顾及这些面子收敛些,不曾想她眼中许就没有面子二字。
宁清阳后头有父皇撑腰,姬衡一贯不愿与她对上,这会儿尽管厌恶她作为,也只能挑了软柿子捏。
“姮阳,该回宫了。”
自己亲哥哥都不向着自己,姮阳公主出离愤怒了,狠狠甩了袖子,夺门而出。
太子兄妹相继离去,章含蕊姐妹二人面面相觑,没敢掺和在里头。
等一杯茶水饮下,街上行人也散的差不多了,宁清阳道:“表姐,含沁,咱们也回吧。”
可惜了她大清早在这候着,却只见了烈王一面,怎的有些寒碜。
姐妹俩小媳妇似的跟在宁清阳身后,即刻回了靖安侯府。
靖安侯府是宁清阳外祖家,外祖早些年逝世,靖安侯府如今是她大舅当家。
大舅因年少在战场上伤了元气,而今膝下只有表哥一子,章含蕊和章含沁都是二舅之女,而二舅是外祖父庶子。
外祖母和善,待庶子庶女宽厚,靖安侯府也算和睦。
宁清阳才掀的帘子进屋,便听到屋内说笑声。
她步伐轻盈,几步上前,端庄规矩的行了礼。
章含蕊悄悄撇嘴,论在长辈面前装模作样,可没人比得上宁清阳。
屋中笑闹声霎时停住,宁清阳俏皮道:“清阳给外祖母,两位舅母请安。”
章含蕊和章含沁紧随其后。
宁清阳才曲了膝,靖安侯老夫人便迫不及待对她招了招手,“来来,清阳,到外祖母这儿来。”
靖安侯老夫人是个和蔼的老太太,笑起来也给足了人舒适之感,宁清阳顺势被靖安侯老夫人拉到身边坐着。
章含蕊和章含沁也站到自己母亲身后。
长辈面前,她们可没有宁清阳的待遇。
靖安侯夫人掩嘴笑道:“你们几个不是说去迎烈王殿下进京吗?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章含蕊和章含沁对视一眼,宁清阳却已经说道:“瞧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她一句话说得理所当然,靖安侯夫人又哪知刚刚那惊世骇俗的一幕?
靖安侯老夫人拍拍宁清阳的手,食指轻轻点了她额头,笑骂道:“偏你这丫头爱瞧热闹。”
宁清阳也不躲,反而笑眯眯道:“哪呢?清阳记挂着外祖母,便早些回来了。”
靖安侯老夫人顿时笑开了,“就你嘴甜。”
宁清阳虚靠着老靖安侯夫人,“那也是真真放心上的。”
靖安侯老夫人脸上笑意愈深,看着两个媳妇又指了指宁清阳,“听听听听,这是愈发会说话了。”
二夫人连忙一阵儿恭维,靖安侯夫人偶尔也跟着附和几句,章含蕊姐妹二人低眉顺眼。
不一会儿,其余人散去,宁清阳却被靖安侯老夫人拉了手。
见靖安侯老夫人挥退了下人,宁清阳也沉静下来。
“外祖母?”宁清阳轻疑。
前世,她也去迎了烈王,短暂的沉醉在烈王的盛世美颜之后,欢快的进宫偶遇去了。
随后,她一直住在皇宫,靖安侯府的小住也不了了之,直到外祖母生辰那日才回来,自然也没遇着这一遭。
“清阳,再过几日便是重阳,你也有些许日子没回将军府了吧?”
靖安侯老夫人的话让宁清阳沉默。
将军府自打父亲去世,她便闲少回去,每每回到将军府,总免不了想到父亲。
镇国将军待她如珠如宝,他战死沙场的消息传来,宁清阳哭到昏厥,终日里神色恍惚,还是被接进了皇宫之后,才慢慢恢复过来。
此后,若不是迫不得已,宁清阳不愿回将军府。
靖安侯老夫人就宁清阳这么一个外孙女,瞧她这模样也很是心疼,缓缓说道:“你父亲唯有你一个女儿,此番祭祖,亲家母势必要回族里,你回去瞧瞧你祖母?”
她这些年在宫中度过,好歹有人宠着,将军府中祖母却是孤寂一人。
宁清阳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靖安侯老夫人眉宇舒展开,拍了拍她手背,“这才对,你祖母年纪大了,你也该替你父亲在她膝下尽尽孝道。”
陪了靖安侯老夫人用了午膳,宁清阳正打算回她娘出嫁前的院子,恰巧遇着刚从外头回来的世子表哥,在他假装没看见自己要跑之前,绣花鞋一踩,径直拦在了他前头。
“表哥?”宁清阳笑得眯起了眼睛,如花一般绽开的笑脸却让章明轩直直打了个哆嗦。
“表……是表妹啊,你怎么在这儿?”章明轩讪讪一笑。
“表哥瞧见我躲什么?”宁清阳捻着条丝帕,亭亭玉立如水中菡萏。
“躲?表妹说什么?我看见了你怎么会躲?上前来迎才对。”章明轩嘴上说着好听话,心底里却嘀咕开了。
他这连公主都不放在眼里的表妹,他可是半点不敢得罪,怎么这会儿拦了他?莫不是……知晓他刚刚也在奉贤茶楼,一不小心瞧去了她放肆之举,这会儿找他算账来了?
章明轩直挺起腰板,连忙道:“表妹,表哥刚刚才和允献他们几个从城外回来,这会儿都要累趴下了,表妹若是没事,不若让表哥去与祖母请安后,早些回去歇着?”
他昨夜一夜未归家,此前也说了要和伙伴们外出同游,且除了他兄弟几个,没人知晓他提前回来,他也并未在奉贤茶楼露面,表妹便是后知后觉此前之举让人笑话了去,也不该来寻他麻烦。
宁清阳只唔了一声,笑眯眯的盯着章明轩,直把他盯得浑身发毛才道:“听闻表哥去岁到北地历练,与烈王相交莫逆?”
章明轩:“……!!!”
“表哥可不要这么震惊的看我,我不过是想着表哥曾待在烈王帐下,随口一猜,哪想猜了个正着?”宁清阳抿着嘴轻轻笑开了。
章明轩:“……”这是嘲笑吧……嘲笑吧……笑吧……
章明轩咬着牙关道:“表妹问这作甚?”
话才说完,章明轩就联想到奉贤茶楼这位表妹的放肆之举。
不会吧……
宁清阳甩了帕子,慢悠悠道:“表哥既与烈王殿下相交莫逆,那递封信什么的,想来十分容易。”
章明轩:“……!!!”我好像不小心知道了什么,并且证据很快就会掌握在我手里。
章明轩深吸一口气,问道:“表妹是要……”
“烈王殿下英姿飒爽,清阳倾慕之,可惜诉情无门,还得表哥多多帮忙才是。”
章明轩:“……诉……诉诉……诉情?”说好的矜持呢?被姮阳公主养的雪团儿吃了吗?
“然,清阳终身大事可就全靠表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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