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在宁清阳面前,向来是一副贴心姨母的好形象,即便她和温阳公主掐架,大部分时候,贵妃都是斥责温阳公主。
而今,温阳公主刚刚被皇帝下令禁足府中,贵妃去接温阳公主时,还被路上遇着的嫔妃不痛不痒的刺了几句,胸中恼火。
听了宁清阳这话,贵妃把温阳公主往身边拉了拉,淡淡道:“清阳,你既然叫温阳一声姐姐,就不该让她当众没了脸面,如今闹到陛下面前,温阳没脸,你又何尝得了好处?”
“姨母自认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这些年来你在宫中,姨母对你也是尽心尽力,你能和溧阳衍儿玩在一起,又何必与你温阳姐姐做一副仇人模样?”
贵妃今天是真的气,素日里,宁清阳和温阳小吵小闹也就罢了,反正不过女孩间的拌嘴,闹不大。
而今日,在靖安侯老夫人的寿宴上,两人闹出事来,让别人瞧了笑话去,甚至一并揣度她这个贵妃对嫡母不满,实在太过分。
前世,宁清阳就对自己这个姨母感官淡淡,不管她表面功夫做得有多好,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言谈做事之间难免透露出来几分。
姬衡登基之后,贵妃也算是老实安分,做了太妃没住到六皇子府上,而是和温阳公主一起去了封底。
宁清阳看了一眼脚边站着的两个小家伙,同样神色浅淡,“姨母,今日府中发生之事,您可知晓事情经过?温阳姐姐称自家外祖为破落户,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目下无尘也不难理解。”
“可今日是外祖母寿辰,温阳姐姐既然去了靖安侯府,却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姨母也出身靖安侯府,难道不会为自己的女儿说出这样的话感到羞愧吗?”
宁清阳见贵妃神色骤冷,继续道:“还是姨母心里头——”
“够了!”贵妃冷喝一声,打断了宁清阳的话。
“清阳,温阳的确说话做事冲·动,犯了许多错,可现在你瞧瞧自己,这些话是你能说,是你该说的吗?”
贵妃看着宁清阳,在她褪去那份骄纵,露出沉静的面孔时,她好像感觉时间飞回到了二十年前。
那时候的靖安侯府虽然比不上那些权贵之家,却也不像现在处境尴尬,大姐身为侯府嫡女,自小入宫,成了大长公主的伴读,养了一身尊贵之气。
贵妃每每想到当初嫡姐坐在水榭中,淡淡看向自己的目光,那目光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喜欢,没有厌恶,就像在看一片虚无。
贵妃深吸了口气,稳下心神,“清阳,你若还当温阳是你姐姐,就自己到陛下面前澄清温阳在靖安侯府言有过失,却无轻蔑侯府之意。”
贵妃此言一出,宁清阳立刻感觉到身边六皇子抓着她的手收紧了一下,在他站出来之前,宁清阳立刻回握他的手,先一步说道:“温阳公主有错,自然该罚,罚了也好长长记性,免得在说出些不该说的话,被人笑话。”
宁清阳态度强硬,随后松开六皇子的手,飞快福了福身,眨眼间就出了宫殿。
宁清阳前脚才出殿门,就听到殿中传来杯盏哗啦啦碎在地上的声音,她步伐不停,径直离开,只希望今日之事不会牵扯到那两个小家伙。
贵妃膝下三个孩子,两小的还是龙凤胎,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一味的偏疼大女儿,把温阳公主养出了不知天高地厚,目下无尘的性子。
偶尔温阳公主和溧阳公主吵起来,贵妃也不管谁对谁错,只让小的让着大的,着实让宁清阳有些看不透她这位并不蠢的姨母在想什么?
而对六皇子,贵妃就更淡了,自打六皇子满四岁搬去皇子所,贵妃去看儿子的次数还不如皇帝,明明六皇子深受皇帝喜爱。
前世,有朝臣在姬衡驾崩之后想要拥立六皇子为帝,也是出于皇帝生前的态度,而六皇子也的确天资聪慧。
至少她那婆婆曾经的太皇太后,如今的皇后,就曾把六皇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生怕皇帝哪天一时兴起废了太子,要立六皇子为太子。
宁清阳默默地同情的两小只,便往太后宫里去,这些年她一直住在太后宫中,与太后关系极佳,也算得上是情同祖孙。
宁清阳到凤安宫时,听到里头传来笑闹之声,眉头稍稍挑了挑,便拎着裙摆走了进去。
宫里太后已然听到宫女禀告宁清阳来了的消息,与下首的皇后笑闹一句,“清阳总算是舍得回来,这几日哀家早间没得她请安,晚间没和她一起到御花园消食,分外不自在。”
清阳郡主屈了屈膝,俏皮的眨眨眼,“清阳也分外想念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这不,外祖母寿宴刚结束,便迫不及待回攻来了。”
她这话顿时又惹的太后一阵笑,一个劲儿的指着她道:“这小丫头的嘴皮子又利索了,惯会说讨人喜欢的话。”
宁清阳连忙道:“这可是清阳的真心话。”
皇后也一并笑开了,“这小丫头一贯这样,活泼又机灵。”
宁清阳抿唇笑笑,露出些许羞涩,随后便把目光投向了坐在皇后对面的一男一女。
“太后娘娘,这两位是……”宁清阳眼中透出疑惑。
坐在她面前的一男一女,男子瞧着约莫加冠,女子要比他小一些,两人皆容貌不俗,身上穿戴不菲。
宁清阳眸光微闪。
太后已然笑道:“这是哀家和你提过的大长公主的儿子,北魏太子萧彦,彦儿身边是他的太子妃。”
宁清阳惊奇地眨眨眼,“原来又是一位太子哥哥。”
她促狭的笑了笑,敛下眉眼时,却阴翳一层冷然,眨眼而逝。
太后膝下除了皇帝之外,还有一位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在二十几年前和亲北魏,如今是北魏贵妃,她膝下有一子,数月前,烈王打败北魏,北魏大皇子被立为太子,送予大齐作质子。
世人皆知大长公主母子极为可怜,二十几年前,大齐积弱,先皇不得已送了长女和亲北魏,明明是嫡公主,却只是当时还是北魏太子的北魏皇帝的侧妃。
后来北魏太子登基,大齐国力日益强大,大长公主也因此被封了贵妃,十四年前,北魏皇帝原想立了北魏皇后所出的二皇子为太子,时逢镇国大将军大败北魏,二皇子的太子之位因此泡汤,此后,北魏太子之位一直悬而未决。
一直到了数月前烈王大败北魏,北魏皇帝突然册封大皇子为太子,萧彦的册封大典还没行,就被送到了大齐军营,当了北魏在大齐的质子。
此前,萧彦跟着姬元飒一起进京,皇帝想到这个外甥也是又叹又气,于是把他安排住在了大长公主曾经的公主府上。
想来今日,两人进宫,是一起来拜见外祖母。
宁清阳说完,便屈了屈膝,萧彦和他的太子妃也赶紧站起来还礼。
宁清阳像往常一样陪太后说话,宫里多了两个陌生人,她也没觉得哪里别扭,太后留了萧彦和他妻子用膳,皇后则回了自己的栖凤宫。
晚膳未到,宁清阳先回了自己殿中收拾,萧彦和太子妃也到偏殿里歇息。
换了身衣裳,宁清阳撇开了春华秋实,想自个儿到园中待会儿,岂料,煌煌暮色之中,已经有一人先比她到了园中。
男子一身出尘气质,恰又穿了一袭白衣,暮色熠熠,为他撒上一层金辉,容颜上更是镀上了一层金光。
宁清阳眸光轻闪,悄声道:“太子殿下怎么独自一人在这儿?”
她微抬着头,一张玉白的小脸上充满了茫然,年岁尚浅的她,眉宇间尚且带了天真。
男子好似被她的声音惊动,看到宁清阳是目光中还带了些许惊讶,他很快反应过来说道:“是郡主啊……”
宁清阳双手背在身,像极了个豆蔻年华的小女孩,俏皮的走过去,“太子殿下还没回答我的话。”
萧彦见她天真单纯,唇边也勾出一抹淡笑,“屋中呆着烦闷,是以出来透透气。”
“哦?”宁清阳拉长了音调,见萧彦又转过身去看着湖里自·由自在的锦鲤,忽而勾唇笑一笑,“本郡主倒是有个办法可以帮太子殿下稍解烦闷。”
萧彦被她的话吸引,偏过头来,露出个感兴趣的眼神。
宁清阳眉眼灿灿,俏生生道:“太子殿下且看着湖中锦鲤,莫要看我。”
萧彦还真被她勾起几分好奇心,果然转过头去继续看着锦鲤。
宁清阳霎时露出一个灿烈至极的笑容。
与此同时,萧彦腿弯一疼,扑通一声掉进了湖里,与那锦鲤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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