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冬这时候也看清了走来的两个人,并不是老师,只是两个巡夜的校工。
齐北辰显然没少翻墙出去,熟门熟路的扔了烟,给季小冬使眼色让她快走。
两个校工显然也不想有季小冬这么个外人在这里,影响他们和齐北辰“交流感情”。个矮的一个沉着脸训斥季小冬:“这么晚了还在学校里乱逛,明天告诉你班主任!快点回去睡觉。”
季小冬赶紧爬起来揉揉屁股,跑回宿舍。
黑脸校工看季小冬走远了,给齐北辰宽心:“没事儿,农村来的小丫头,吓一吓不会敢告你的。”
“还不是多亏王哥。”齐北辰抽抽嘴角,又给这个“王哥”上了根烟。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王哥”叼着烟,问齐北辰:“你要出去吗?我给你开门。咱兄弟在这儿你还翻墙头,是不是不拿我们当兄弟。”
齐北辰:……
就这样,本来想当一晚上好孩子的齐北辰,在校工兄弟的热情下,又从大门出去了。
季小冬回到宿舍,悄悄摸回床上。
“你干嘛去了?”颜颂被吵醒迷迷糊糊的问她。
“上个厕所。”季小冬随口应付过去。
躺在床上,都快睡着了,季小冬突然想起来——妈蛋!齐北辰是原书的男主!
季小冬回忆了一下她现在还能想起来的内容,只记得齐北辰家庭条件不错,是个二代,虽然不爱学习,但脑子灵光,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掘得第一桶金,和女主分分合合,成功消灭反派男二抱得美人归。
再详细的内容季小冬想不起来了,无所谓,她本来也不打算和他有多少交集。
快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想,我把反派男二常松年给你们掐灭在萌芽中了,你们怎么谢谢我。
“给你的!”
一个塑料袋从天而降,啪叽落到季小冬脸前。卧槽太香了!肉包子!
季小冬天天馒头咸菜煎饼,偶尔蹭点颜颂的香肠,一个月下来脸都绿了。
“早晨买多了,剩了点儿不想浪费。”齐北辰说着,又在桌子上拍下一叠报纸。
“啊?”季小冬这时候才看见别别扭扭的齐北辰,给他点了赞,兄弟,太棒了!
季小冬不是扭捏的人,人家的好意嘛,再说自己也真需要。上手解开塑料袋,嘴里还没咂摸出肉味来呢,已经和颜颂两个人把包子都吃完了。
香,真香,香的她想说脏活!
季小冬开口了,说的虽然不是脏话,听在齐北辰耳朵里跟骂他也差不多了。
季小冬抬起头来问他:“多少钱?”
齐北辰没好气的说:“不知道,剩的!”
“这人怎么这样。”颜颂小声嘀咕:“拿剩的给我们吃。”
齐北辰听见脸更黑了。
“我问就问下物价。”季小冬跟他说:“钱多钱少我一分也没有啊。”
齐北辰脸色缓和了点:“两毛钱斤。”
两毛钱一斤。季小冬心想,来上学的时候,爸妈给了自己1块钱的生活费,再加上奶奶用红布包起来塞给自己的,也不过才一块五,还吃不了八顿肉包子。
还是得想办法挣钱。
颜颂抱着季小冬的报纸,季小冬边走边翻,自己一直琢磨的事情,应该提上日程了。
这里的八十年代,跟自己的世界几乎没有什么不同。季小冬看着报纸上频繁出现的相似或者熟悉的名字,已经“左”、“右”两种声音争论的社论。
政策还在不断摇摆,社会上种种思潮不住涌现。开店设厂做生意,依旧是一不留神就被扣上一顶“投机倒把”的帽子,还是颇有风险之事,搞不好还会进监狱。
季小冬可不想在这个年代,政治上有任何污点。她赚钱的目的,目前仅仅是为了改善生活,中期目标还可以改善一下学校的教学和生活环境。
这时候对于中学生来说,最干净最“容易”挣的钱,是稿费。
经过研究齐北辰拿来的报纸,季小冬完全可以确定,此时的她们,正站在历史的拐点,是这个世界的中华,自50年代以后,重新睁眼看世界的发轫。
未来几年,十几年,几十年,思想会越来越自由,态度会越来越开放。特别在科学领域,由于此前国内很多领域的基础薄弱,所以,在最初,都是以翻译国外论文著作为主。
也就是说,只要你会点英文,有途径看到国外的期刊,就可以发表成吨的论文。
这是令秃头精们无比羡慕的时代。
到了季小冬这里,选择却有了讲究。
她没有途径去看科学性的期刊著作,也不能把自己从前的论文拿出来直接发表——如果超出时代太多,既不能实验验证,又没有理论基础,很容易被打成“民科”。
她凭记忆选了几个已经“落后”的育种原理,又写了些科普类、技术类的农业生产指导意见,前者准备投几个中不溜的学术期刊,后者准备往《农民日报》、《农科技术》之类的报纸投几篇。
把这些写完,准备装信封的时候,忽然又想起来一个。
找宿舍里初二初三的学姐们借来生物书和一部分试卷,试着出了几道生物“奥赛”题,给出解题思路和方法,准备投给《中学生生物》。
一切准备就绪。季小冬装了好几个厚厚的大信封。
学校里一个月过一次周末,只有这时学生才被允许离开学校。季小冬好不容易等到一月一次的周末,颜颂回家了,她和常松年一路走到邮局,结果被告知,人家周末也不上班!
虽然邮局门口有邮箱,可季小冬没邮票啊!
两人只好再步行回去。
“老……小冬,你说这些能中吗?”常松年自从知道齐北辰也被小弟们叫“老大”之后,坚决的改了口,不再那么叫季小冬。季小冬问他原因,还说听着跟二流子似的(微笑)。
季小冬对第一次投稿并不报太大希望,只打算试试水,摸摸这时候的规则和刊物刊登文章的套路。
她有心投稿之后研究了下各个刊物的稿酬,中等发行量的刊物,就可以达到千字25元,在这个普通人月收入不超过三四十元的年代,算得上一笔非常可观的收入。
“试试吧,万一呢。”
“肯定能中。”常松年现在是季小冬的无脑吹:“不中是他们眼瞎。”
吹完又开始发愁:“可咱怎么寄出去啊?”
季小冬说:“只能找齐北辰帮忙了。”
常松年一听不乐意了:“那根葱能帮啥!”
“他平时经常逃课,让他逃课出来的时候顺道给我寄了。”
“你别找他!”常松年拉住季小冬,皱眉道:“那根葱不是什么好人,我周一出来给你寄。”
“开玩笑!”季小冬用手指戳常松年的手臂:“你不上课了?被逮到怎么办?要你叫家长怎么办?你还想不想上学!”
常松年松开手,咬着下唇不说话。
唉,季小冬心里叹气,人跟人是不一样的,世界本不公平。
她不想让少年人坠了心气儿,想了想,只好跟他说:“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别人家爹妈祖上奋斗,让人家有东西挥霍,我们虽然没有那样的爹妈,但可以奋斗成为那样的爹妈。”
常松年噗嗤一下笑了,也可能是因为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的劝慰,也可能是成“那样爹妈”有占了那根葱便宜的意思,也可能是季小冬跟说的是“我们”可以成那样的爹妈,不管怎的,心情一下子明朗起来。
季小冬心里松了一口气,孩子可真难带啊。
转天到了周一,季小冬找到齐北辰,把东西交给他。
季小冬跟他开玩笑:“中了我就能把包子钱还你了。”
齐北辰一瞪眼,作势要给她扔回去。
“开玩笑开玩笑。”季小冬说:“两毛钱包子太穷酸,中了来稿酬请你下馆子。”
“那我现在就要挑了。选个最贵的地儿,一次给你吃光。”
齐北辰拿着季小冬的信一进教室,满教室全是口哨和起哄。
“葱大葱大!”——自从季小冬叫了他“那根葱”,齐北辰从此多了个诨号。
“快看看写了什么!”
“嚯!”有个瞅见齐北辰手里信封的家伙转身给大家比划“这么多,这么厚——”
“这得多少话要跟你说啊!”
“你怎么骗的人家小姑娘!齐北辰你太流氓了!”
“都哪儿跟哪儿!”齐北辰拿着信封直接怼到人脸上:“人家是给杂志社投稿的!”
“给杂志社投稿怎么给你送来?打掩护的吧!”
“你、你、你,你们不信的。”齐北辰指着几个小弟:“今天下午都跟我去邮局,看着我把这些信给投进去!”
气势太强,挑头的几个人脑袋一缩,起哄声渐渐平息下去。
就在将息未息之际,突然有个声音弱弱的问了一句:“干嘛要让你帮呢?”
……
齐北辰:“我人好不行啊!心地善良乐于助人!”
哈哈哈哈
嗯,四周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这种消息总是传的很快。不论男生女生,中学生无处发泄的精力总是在八卦的流传中得到兴奋的消解和释放。
没几天颜颂也听到了,悄咪咪的问季小冬:“你跟齐北辰真的呐呐呐?常松年跟你生气是不是因为这?”
“不是。”季小冬头也不抬,这些中二病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她一个不到十【三】一【十】岁的人怎么会感兴趣。
“我生常松年的气是因为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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