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冬虽然认为她家一窝子“歹竹”,不过如果看到颜长民手里的人民来信,也会擦擦冷汗表示,应该……还没有那么“歹”吧……
她一个学期没回家,不知道牌坊村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特别是她们老季家,在她爷爷季德茂的“英明领导”下,已经成功人憎狗嫌。(?)
季小冬听着小叔季海涛对季德茂的控诉,只能用面无表情的“冷峻”脸色,来掩盖内心无与伦比的的屮屮屮屮!
这特么叫什么事儿,给季家这一家子的脑回路跪了!
季小冬再懂科学和逻辑,也揣测不出老季家下一步的打算。
远的不说,先说眼前这个亲亲热热一定要拉着她回家吃饭的小叔季海涛,一口一个“冬冬”叫的别提多亲。大家都忙,季小冬也不指望他每周来学校看自己,但你这装死装了一个学期,自己侄女儿大脸早上在《宁泽日报》上一印,当天中午就过来拉人,眼里的水是不是太多了点。
“唉,冬冬,别怪你叔,叔在家里也不当家啊。”季海涛在家里人面前已经破罐子破摔,不再维持他“大男人”的人设,爱咋咋地吧:“今天你婶子特意吩咐了,一定要让我把你带回家吃饭,这可是你叔的政治任务,你必须得给我这个脸啊。”
季小冬:……行吧。
仅有过的一次接触,季小冬对这个小叔印象还不错,吃一顿饭而已,又不是什么鸿门宴。如果不去,季小冬瞅着恨不得给侄女儿伏低做小的季海涛,自己如果不去,他回家八成挨训。
“冬冬你可太厉害了。今天《宁泽日报》的头版头条!”
一路上季海涛就没停下对季小冬的夸赞:“你婶子看了今天的《宁泽日报》,又找出来妇女报上你们的采访,看我非要请你吃饭!”
“太给咱老季家涨脸了!我今天买了一沓带你照片的报纸,等放假回家你都拿回去,给你爷爷奶奶看看!给咱全村人看看!”
“好啊。”季小冬满口答应下来,宁泽这边的风俗敬字惜纸,把印着她照片的报纸拿回去,在家里的话语权绝对蹭蹭蹭往上窜。季小冬本来也打算买一点儿,既然小叔已经买了,她也就省下一笔费用。
“你刚刚还没说完呢。”季小冬坐在自行车后座上问她小叔:“我大伯家怎么回事儿?”
“离了呗,还能怎么样。”季海涛说:“你大伯回家路上出了车祸,你大娘也想明白了,说是离了婚,她虽然没了男人,但孩子还有爹。你大伯真死了,她男人和孩子爹都没了。”
“有点不想我大娘说的话。”季小冬说:“咋这么有水平。”
“嗨,大意!大意如此,语言上我加工过了。”季海涛嘱咐季小冬:“你回家见你大娘,该咋样咋样,千万别提这事儿。”
“为啥啊?”
“小孩子家家的,问什么!”
季小冬无语,用手戳她小叔后背:“你这人,想说的时候拿人家当树洞,不想说的时候让人家小孩子别打听,有你这样的吗。你不说我可去问我小婶儿了。”
“随便你。”季海涛坚决不说。
等到了季海涛家里,季小冬见到李梓悦,趁季海涛去学校接季传业,背着季海涛悄悄一问,才知道季海涛为啥死活不说,没那脸啊!
原来她大伯母虽然跟她大伯离了婚,但她爷爷季德茂做主发话,说赵兰英永远是我季家的媳妇,我季家绝对不会往外撵她,从前如何以后还是如何!
所以她大伯母现在虽然跟她大伯离了婚,还是跟以前一样,在家跟着她爷爷奶奶过,离婚不离家。
如果事情到这里也没什么,挺好一结局。可季小冬她爷爷季德茂不是省油的。
现在牌坊村因为村两委班子马上换届,现在的村支书已经到了年龄,下一届绝对不会连任,几个认为自己有能力一争的人,已经开始蓄力角逐,所以村里的“政治氛围”十分紧张。
她爷爷季德茂在村里当村会计,和呼声最高的一个候选人有龃龉。为了打击这个候选人的“威望”,季德茂翻遍了村里的账目,发现这个候选人家,在“拾边地”——两块田田头不能种庄稼的荒地——种了树!现在树都快长成了!
要致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这个村里随处可见的大标语说明了啥,说明了树值钱啊!
季德茂大手一挥,找了几个相熟的伙计们:“这是村里的财产,村里现在要清帐,把它给砍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还得了!
那个候选人为嘛呼声高?因为家里兄弟多啊!七八个兄弟,每个兄弟又有两三个儿子,好大一“家族”!
“兄弟们,抄家伙!”
一声招呼,在季德茂回家的半道上,把季德茂堵住揍一顿。
“你说你爷爷干的这叫啥事儿!”季海涛不好意思说他爹的不是,李梓悦毫无心理负担的对季小冬吐槽:“回家之后让你奶奶领着俩儿媳妇去骂人家,我们回去看他,还想让我也跟着去呢!”
“我妈……也跟着……”
“都去了,反正吧。”李梓悦说:“数你大伯母出力大。后来你奶奶都不去了,你大伯母还颠颠儿跟在你爷爷后面去骂人。”
“理解。”季小冬点点头:“大伯母想证明自己对这个家还有用,证明爷爷留下她是对的。”
“话是这么说。你知道农村,有时候专门恶心你。”
?
季小冬意识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就开始传你爷爷和你大伯母。”季小冬毕竟是个小姑娘,李梓悦不好对她明说,举起两只手往中间对了对:“那样那样。”
有些事情只能靠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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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小冬懂了,但脑袋上挂的问号比刚才只多不少。
“现在几波人互相告。他们没少指使人告你爷爷,你爷爷反正也没少上乡里去告他们。”李梓悦摇摇头:“乱成一团。今年过年你大伯肯定不回去了,我也不想回去。你回家替我问好就行。”
季小冬揉揉眉心:“这个任务很艰巨啊。”
“都是上报纸的人了,艰巨的任务才交给你。”
两人正说着话,季海涛把季传业接回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季传业的表姐,李梓悦哥哥家的孩子。
“姑姑。”她一进门,立马跑到李梓悦怀里蹭了蹭,让李梓悦帮忙解开衣裳。
季传业也跟过来,紧紧靠在表姐身边,瞪着眼睛瞅季小冬。几乎一年见一次,季传业早把季小冬忘得一干二净。
吃饭的时候,李梓悦、李表姐和季传业坐在一起,季小冬远远的坐在桌子另一头,季海涛忙里忙外的拿东西,端盘子。
李梓悦招呼季小冬吃菜,是一副对待亲戚的热情模样。而对自己的另一个侄女,则是像对季传业一样“毫不关心”。关系同样远近的亲戚,李梓悦哥哥家的孩子跟他们像一家人,而季海涛哥哥家的孩子,就是个客客气气的“客人”。
季小冬忽然想起从前看到的一个段子:有人问他爹,我怎么没见过咱家的穷亲戚。他爹说,咱就是人家的穷亲戚。
季小冬当时看过哈哈一笑,现在坐在桌子旁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人家的穷亲戚”是什么滋味,她这还是被邀请来的受到待见的“穷亲戚”。从她到市里上学,这一个学期不联系她,也是怕被她这个“穷亲戚”沾上吧。
这没什么,季家那些狗血事情,季小冬对此完全能够理解,只是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吃过饭,季海涛送她出门,悄悄塞给她100块钱。
“我不要。”季小冬把钱推回去。
“这不是给你的。你拿回家给你爸妈。”季海涛又塞进季小冬兜里:“过年买点年货。”
“我不要。我有稿费。”
“报纸上那一篇?”
“不止。”季小冬掰着手指头给季海涛数了数她收到的稿费,目前已经将近一千元了。
季海涛啧啧惊叹,很想把手里的100块钱收起了当私房钱:“快赶上我一年工资了!”
“那你更要拿着了。”
李梓悦见季海涛送人送不完了,从屋里出来看看情况。
“如果是你堂哥来,我肯定不会给他钱。”
李梓悦直来直去的跟季小冬“开诚布公”,季海涛在旁边尴尬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我觉得你是个好孩子。”李梓悦弯下腰和季小冬平视,笑着对她说:“如果温情一点说,是想和你结个善缘,亲戚之间常来常往。如果红果果一点说,是觉得把钱给你,有投资的价值。世界本就如此,人和人之间,是以利相交的。”
季小冬笑了,接过那100块钱,她这个小婶儿够坦白,这样的人反而更容易相处,
“我回家之后,会把你对家里人的问候都带到的。”
“你放假怎么回家?”季海涛良心发现问了一句。
“跟同学一起。”
季小冬BP机上刚刚收到颜颂一条消息,说她爹颜长民放假的时候来接她回家,准备把“家乡的荣耀”季小冬一起捎回去。
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你看这刚刚“成名”,谁都来申请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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