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玄一路踩着血脚印,对童缘视若无睹地上了床榻。
床帏垂下,丁玄的声息就消失在了床帏之后。
童缘在殿中张望了一番,徐腰让她住在丁玄的寝宫中,可是这里只有一张床啊!
她总不可能跟丁玄睡一张床。
好在床脚下铺着好大的一张豹皮,看着就很软和。
只能睡在那上面了,不然席地睡一觉,肯定又要感冒了。
童缘现在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照顾自己,保证身体健康就是珍爱生命。
如果童非焉知道的话,肯定会觉得很欣慰。
她蹑手蹑脚地走进丁玄的床,好像在靠近一只沉睡的狮子般。
睡着了吗?床帏上的影子一动不动的。
童缘在豹子皮上躺下,卷起一半当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呼!
密密的皮毛好软和!童缘浑身都暖和了起来。
童缘忽然想到,在卡拉卡,铺着豹子皮是不是相当于人类的房屋里用人皮当地毯?
她不禁打了个哆嗦,把豹子皮裹得更紧了。
丁玄安静得就像不存在一般,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童缘逐渐想睡着了。
但是一阵呼啸声忽然响起,一股锐利的风从她头顶吹过。
童缘猛地睁开了眼睛。
同时,丁玄的声音在她上方响起:“我等你们很久了。”
丁玄手中掐着一只身形瘦弱背部生翅的禽类兽人,那兽人脖子歪歪扭扭的,已经被丁玄掐断了。
寝殿入口和窗户处,都蹿进来了大大小小的一群看不清面容的兽人,他们浑身戒备地与丁玄对峙着。
一个长角的兽人瓮声瓮气道:“你刚刚在前面杀死了我们那么多兄弟,可你不知道他们的血里都有毒吧?怎样,觉得力量在消失吧?现在,才是真正的刺杀。”
说完,那些兽人手中的利器白光一闪,嘶吼着向丁玄冲来。
地下也有钻土的兽人冲出地面。
上空、地面和地下,形成了无处遁逃的包围圈!
蜷缩在丁玄脚下的童缘默默地把脑袋缩进了皮毯里,整个人都蜷缩在皮毯之下。
只听惨叫声不绝,掺杂着令人牙碜的骨骼断裂声,和倒地声。
没多久,世界又恢复了平静。
童缘等了一会,悄悄地从皮毯下露出一双眼睛。
丁玄站在遍地尸体中,他白皙的面庞上也溅上了血滴。
他微微侧首,看向童缘,那双明亮的金瞳似乎也被血色浸染。
童缘浑身一冷,他似乎是杀出了兽性,只要是活的生物都是他的猎物。她在他的视线中一动都不敢动。
丁玄迈出了一步,这时月光从云层后钻了出来,童缘看清了丁玄的脸,那些血滴腐蚀着他的脸,丁玄的脸白得不正常,甚至有些泛青。
童缘小声道:“你中毒了。”
黑翅忽然张开,他的手上也覆上了鳞片,呈现半兽化的状态。
童缘吓了一跳,连人身都控制不住了,岂不是很虚弱了?
丁玄的鼻尖冒出了汗水,虽然身形依然笔挺,勉强维持着尊严,可他的脚步甚至都看得出几分踉跄。
童缘看他这样子实在不行,不禁站起来,说:“我去找徐腰帮你吧。”
“不许!”
丁玄冷声急促道,说得急了,他扶着柱子急促地喘息起来。
“那你这样子……”童缘听着他的喘息声,似乎就能感受到他有多痛。
“不用你管。”丁玄忍过了一波令他晕眩的剧痛,挺起背,迈步走向殿后。
他对童缘留下话:“你就呆在这里,要是敢去找人,我就杀了你。”
“不找就是了。”
童缘无奈地说,而丁玄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殿后了。
殿后好像就是那晚他带她去泡的温泉的地方。
那温泉果然不普通,有治愈的功效。
童缘重新缩进了皮毯中,但不知是满地的尸体,还是从殿后传来的微弱却清晰的隐忍的闷哼声,令她始终睡不着。
熬到了清晨,丁玄终于带着一身水汽,走了进来。
童缘正裹着皮毯坐在他床下。
看起来丁玄已经恢复了,脸上没有留下任何伤疤,精神看起来也很好。
丁玄将湿在身上的衣服一把扯下。
童缘没料到他身上也这么白,不是黑龙吗?
晃眼间还看到他结实有力的肌肉。
她“哇”了一声,捂住眼睛。
丁玄动作一顿,看了她一眼。
她缩在皮毯里,只露出一张小小的脸,丁玄进来时几乎忽略了她。
就算记得她还在,丁玄也不觉得他刚刚的动作有什么不妥。
卡拉卡星上的生物大多没什么羞耻心,尺度大胆。
别说光着身子,就算是光天化日之下交那个媾,也不算什么事。
与他接触过的兽人有一半都惧怕他,而另一半,则想杀他。
对于童缘捂着眼不看他的表现,丁玄只能将她归为惧怕他的那一类。
毕竟她差一点就死在他手上。
比起想杀他的,他自然更喜欢怕他的。
丁玄随手抓起一件袍子,穿上身,然后便大步走了出去。
童缘将手放下来,看着丁玄的背影,有点可惜。
他穿的这些大袍子,完全遮住了他的好身材嘛。
她站起来,朝殿后走去。
依着那晚的记忆,童缘找到了那个温泉。
但是看到的时候童缘吓了一跳,只不过一晚,温泉就干涸得见底了。
难道,被丁玄全吸光了?
“他昨夜受伤了?”
忽然,徐腰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啊。”童缘扭头看他,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
徐腰挑唇笑了笑,说:“你不说我也能猜到。这种情况发生了不是一次两次了。”
“什么?”
“丁玄的力量不稳定,所以他才要靠这里的灵来补充。”
徐腰拍拍童缘的肩,说:“他发作的时候,是他最虚弱的时候,你可记得离他远点,不然他可会立刻把你当做威胁杀掉。有个兽人侍从就是这么死的。”
“哇呜……”童缘回想了一下昨夜的情况,好险好险,原来她从鬼门关转了一圈。
丁玄走入了曾关着童缘的地牢。
只不过,他走入了更深的地下。
这里的地牢更加阴暗,唯一的光亮就是挂在墙上的油灯了。
灯火摇曳,里面关着的许多兽人都显得奇形怪状,他们发出兽类的失去理智的吼叫。
丁玄步履沉稳地从他们面前走过。
这些都是上任王、上上任王关押起来的,丁玄也毫无放他们出来的打算。
走到一间牢房前,丁玄停下了脚步。
里面关着的是一个身形细长的雌性兽人,她的理智还很清醒,惊恐地盯着丁玄。
“你怎么还活着!不可能,没人能撑住他的毒液!”
丁玄面无表情道:“那是因为他没有我强。”
雌性兽人浑身颤抖了起来,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听从那人的蛊惑和命令,因为丁玄超乎想象地强!
她错了!
丁玄抽出了挂在腰间的剑,雌性兽人立刻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尖叫道:“别杀我,我告诉你他是谁!”
“我已经知道了。”
说毕,他将剑刺入了雌性兽人的胸口。
血汩汩地从她的口中涌出,丁玄平静无波地看着她倒在地上,化成了蟒蛇的原形抽搐着,像是自语,也像在说给她听:“善毒,权势又强大得能调动如此多兽人来杀我的,不是只有南方沼泽的忏诸吗。”
“他从来都想当王,却没有正面一战的勇气。”
“不过,他领地上的灵,倒是很充沛。”
丁玄离开地牢,招来徐腰:“把将军们都叫来。”
徐腰鞠躬笑道:“是。不过王还未用早膳,请先进殿用膳吧。”
长桌上摆满了大块水煮和炙烤的肉,丁玄吃相并不粗鲁,却很迅速,因为在他还在卡拉卡流浪时,动作稍微慢些,食物就会被旁的兽人抢走。
正撕扯着一块肱骨上的肉,丁玄余光看到一个小东西磨磨蹭蹭地挨到了桌边。
丁玄动作停下,看了过去。
童缘捧着她自己的餐盘,讨好地对丁玄笑了笑,笑得又乖又甜,可屁股一点都没有要挪动的意思。
丁玄:……
看了她一眼后就又开始吃了起来。
童缘看他不理她了,便悄悄地将手伸向了桌上的椰子。
徐腰说得很对,王的待遇是顶级的。除了满桌的肉食外,还有蔬果供丁玄解腻。
而糯糯给童缘准备的食物种类则很固定。
不均衡的饮食结构会对身体健康造成影响。她得为自己多补充各种营养,蛋白质淀粉维生素微量元素,没有的,就蹭丁玄的。
这属于抢食的范畴了。
丁玄的经历让他留下了护食的毛病,他一边咬着肉,一边恶狠狠地盯着童缘。
童缘犹豫了一下,把椰子举起来:“你吃?”
丁玄皱了下眉,其实他对非肉类一点兴趣也没有。
童缘甜甜一笑,她知道他不会喜欢素食的。
童缘抱着已经破开的大椰子,慢慢地就着她餐盘上的肉吃。
她坐在桌前,还没桌上高高的肉堆大。
餐盘上的食物也不够丁玄塞牙缝的。
但童缘很养生地细嚼慢咽,吃得斯斯文文,与另一头风卷残云的丁玄竟诡异地和谐。
负责伺候丁玄饮食的兽人露出惊恐的表情。
对于兽人来说,分享食物是同伴间才会有的亲密行为。
而像王这样的强者,只有他吃饱了,其他兽人才能开始吃。
是他疯了还是他眼花了,新王竟然容许这个人类与他同桌,还抢他的食物!
匪夷所思!
徐腰看着这一幕,面上浮现出了一抹微笑。
小姑娘,有前途啊。
丁玄将堆成山的肉吃得干干净净,站起来,小腹竟然平坦得一点也看不出来。
他一边走出去,一边问徐腰:“将军们都到了吗?”
“他们正在前殿等候。”
丁玄走了两步,便停下来回头望去。
童缘在他身后也停下了脚步,无辜地眨眨眼。
“跟着我干嘛。”丁玄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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