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嗣泽看着宋知羽满不在乎的样子, 说道“你知道我能留在租界有多不容易吗,只要你肯帮我,让我在这里站稳脚跟,以后我发达了, 必定会回报你。”
“我一个堂堂的大家之长, 手里握着一堆产业,不缺你的回报, 你倒不如带我回去,我给你个谋个差事,让你后半辈子不愁就是。”
顾嗣泽听后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了几声后说“良禽择木而栖, 我跟着你?你才能活多久。我要谋的是数百年的大计。”
宋知羽提了提嘴角“你跟着日本人,你又能活多久?”
“不管怎么样!如果你不想死在这, 你就得帮我。”顾嗣泽吼道。
宋知羽将脸别过去,顾嗣泽顶着这张好看得不真实的脸, 会影响她表达厌恶的水准。
“砰,砰。”有人敲了敲的房间的门,不等同意便拉开了推拉门, 野泽走了进来,问道“顾先生,宋夫人,你们聊的怎么样了?”
顾嗣泽换了一副温雅的样子,对野泽道“野泽,我已经说服了宋夫人, 她会帮我一起把贵府中的隐患消灭,还租界一个太平。”
野泽看着宋知羽,笑道“那太好了,时候不早了,两位准备准备,明天就有劳了。”
宋知羽看着野泽一笑便满脸横肉的脸,觉得恶心,俗话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
傍晚用饭之后,下人便给宋知羽准备好了房间,房间里面所有玄术有关道具一应俱全,宋知羽目光略过符纸朱砂桃木等,便开始在符纸上画上各种符号,一直写到手酸,她也不敢懈怠,因为明日是一场恶战。
写了数百张之后宋知羽困意袭来,可她却听着外面仍旧是喧喧闹闹,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今天的月亮很大很圆,这种日子里恶鬼的势力会大涨,宋知羽扶额,第二天的除鬼,若无主角光环,便是个必死的局面。
正暗自感怀,宋知羽听见周围传出来一声女人的尖叫,以她的身份,面对女人的尖细的叫声有天然的灵敏度,职业病驱使着她小心翼翼地朝着声源走去。
走了几步,女人的叫声消失了,又转变成了女人的哭诉和呼救,宋知羽已经听出来这是正常女人的叫声,但还是走近了声源。
一个拐角之后,宋知羽看见在走廊有七八个穿着西装或者武士服的男人正堵着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女孩子。女孩子长的很是瘦小,一身上衣下裤都打着补丁,看的出是一个中国女孩。男人们对其调戏猥.亵,女孩子被吓的后退几步,可后面又堵上来几个男人,将女孩推搡到前面的人的怀里。
几个男人就这样对女孩子围追堵截,却又总是放水把女孩子从臂弯中放出去,然后再抓回来,显然把此当做乐趣。
宋知羽拄着拐杖,慢慢走过去,到了几个男人跟前,想开口说几句,但又怕日本人听不懂中文,所以怔了一会。此时几个男人看见了她走过来,眼前一亮,有人直接走到她的跟前,说着难懂的日文,从语气来听,不是什么好话。
几个穿武士服的知道宋知羽的身份,对她跟前的两个男人叽里呱啦说了一通,两个男人只好退在后面,用蹩脚的中文道“宋?何事?”
宋知羽的目光落在被吓破胆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女孩子身上,问道“你们中有谁会绣花的?”
她说完,几个日本男人面面相觑,有人没听懂,有人听懂了也不会。
此刻,走廊另一头穿着睡袍踩着木屐的野泽走了出来,看了看眼前的情景,问宋知羽“怎么了,宋夫人,有什么东西没准备好?”
“有。”宋知羽道“我需要一个会绣花的人帮我在绢布上绣几个字,绣花更不容易在除鬼的过程中损毁。”
野泽看了看走廊处的几个男人,男人自然是不会绣花这种事情的,他便想去找几个日本女人,过来给宋知羽帮忙。
却只听一句软软的带着哭腔的声音道“夫,夫人,我会绣花。”
众人把目光移在说话的女孩子身上,一个日本男人看见女孩举手说话,瞪了她一眼,猛然抬腿踹了她一脚,骂了句“贱人。”
宋知羽看着野泽“野泽君,事急从缓。”她抬手,食指对着被踹倒在地上的女孩子“我就要她,让她去我房里,今天晚上就不用睡了。”
野泽看看女孩,无奈地说“好吧,那就……”
女孩子从地上爬出来,弯腰道“是,夫人。”说着看了踹她的男人的一眼,连忙往宋知羽过来的方向去了。
几个男人没了乐趣,倍感扫兴,一哄而散。
野泽走到宋知羽面前“宋夫人,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宋知羽眼珠子转了一下,道“野泽君,今天月亮好大。”
她望向月亮,野泽也匪夷所思地看向天边的月亮。
“野泽君,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她正视野泽“在我们中国,月亮最圆的时候便是阴气最重的时候。”
“似乎听到过类似的话。”野泽好奇地看着宋知羽。
“阴气重的时候,恶鬼就会越发厉害。”宋知羽露出担忧的表情。
野泽一直盯着她,随着她的情绪变化,问“那怎么办?”
宋知羽眉头舒展开来“其实并不难解决,我需要一个阳气最重的男人,献出几滴鲜血画符,压制恶鬼的邪性,可是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再去找人实在太慢了。野泽君能不能把你府中的男人的生辰八字给我,让我挑一个最合适做此事的人。”
“这……”野泽有些犹疑。
“若是野泽君不信我,大可去问顾嗣泽,此法是我们中国人惯用的办法,阴阳相调,万物有生必有克,你们日本的阴阳说多有相近。”
野泽想了想,说道“宋夫人在这方面是专家,我自然是信你。”
“那我就在此等着野泽君。”
野泽笑了笑,便转头去了。
宋知羽知道野泽不会轻易相信,把下属们的生辰八字交给她,野泽这一去必然会去问更加信任的顾嗣泽。
刚刚宋知羽说的并非全是假话,而是真假掺半。阳气的确是能压制邪气,但效果微乎其微,所以宋知羽要八字,还有其他用处。
过了很久,野泽才回来,他已经在顾嗣泽那里打探了清楚,确认了宋知羽所言非虚。他知道在中国和日本八字是很重要的东西,但宋知羽要的是别人的八字,不是他的,所以他心里的戒备就低了很多。
野泽手里捏着一张纸,在宋知羽的面前打开“宋夫人,这就是我府中所有下属的生辰,你拿去,明日用哪个人,开口就是。”
“好。”宋知羽将纸收起来,笑道“我就回去操办了,早点给野泽君办完事,也能早点离开。”
“宋夫人就这么着急想离开吗?”野泽伸手,手掌搭在宋知羽的背上,力道轻柔地捏了两下。
宋知羽躲开野泽的手“当然要早些回去,我家里的人都等着我回去当顶梁柱呢。”
她转身,露出厌恶的神色,走到拐角处,拍了拍肩膀,然后回到了房中。
刚刚的女孩子已经跪坐在宋知羽房间的地板上,看见她来对她说“宋姐姐,你也是被抓过来的吗?”
“抓过来?”宋知羽皱眉,日本人虽然嚣张,但去非租界抓良家妇女这种事情也不该能做的出来。
“我本来是跟爸妈来这讨生活,他们非说要买一个丫鬟回去,给了我娘一个大洋,便把我拖走了。”说到这小姑娘抹了抹眼泪。
宋知羽一边为此愤恨,一边坐在摆着各种道具的桌案前,递了一小捆稻草给小女孩“草人会扎吗?”
小女孩一滞,片刻点了点头,从宋知羽手中接过了稻草,学着宋知羽的样子扎草人。
扎好十几只之后,宋知羽和小女孩把草人摆在桌子上,宋知羽将头发解开,拔了几根头发,在每一个草人身上打了结。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了,宋知羽吓了一跳,扭头去看,却见是顾嗣泽,桌子上的东西已经来不及藏,而且顾嗣泽知道她要了日本人的生辰八字,她心情忐忑地开始酝酿着解释。
顾嗣泽当下便看见了宋知羽桌子上的草人,挑眉问她“现在这时候,你还有功夫用这种邪术害人。”
宋知羽耸了耸肩“上百只恶鬼,我和你怎么对付得过来,我弄几个假人,分散一下鬼的注意力。你进我房间怎么门都不敲?”
顾嗣泽心里存疑,走近了拿起了一只草人,端详了一番,发现上面有长长的发丝,便又放了回去。如果宋知羽想要害别人,是不会把自己的头发系上去的,否则害人的同时,也会反噬她自己。
“你不会全指望着我吧,我劝你赶快回去为明天做打算。”宋知羽说道。
顾嗣泽摊了摊手“我用的又不是玄术,准备这些个假人符咒还有桃枝的做什么。”
“那就别打扰我!”
“啧,脾气这么差。”顾嗣泽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宋知羽继续盯着眼前的草人,在它们的身上分别贴上野泽给她的几个人的姓名八字,然后将草人身上头发丝一根一根绕在自己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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