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真千金(9)

    自从武颜发现了周孟凡还有周欣的恋情,两个人在家里像是故意辟着对方,疏远了许多。不过他们其中一个人出门,另一个也会借口出去,一前一后,但也只有武颜能看的出端倪。

    “纸包不住火”,虽然在武颜看来,周孟凡和周欣的“兄妹”恋很难接受,但想到毕竟两个人是没有血缘关系,无伤大雅,她也没道理多管闲事。

    武颜点评了老爷子的书法之后,爱写字的老爷子缠上了武颜,天天要武颜跟他在书房写字。武颜上一辈子写了一辈子的毛笔字,现在好不容易能用电子设备了,又不得不陪着老爷子练书法。

    业务的哪有比得上专业的,武颜指点之后,老爷子就非要认下武颜这个“老师”。

    闲时练字无聊便要找话茬,老爷子偶然问起武颜以前的生活。

    武颜所知只有文中只言片语,便淡淡然地说“生活就是普通的样子,一天也吃三顿饭,最苦顶多就是冬天里为了省点水费在河里洗过衣服,然后没念几年书就出去打工了。”怕老爷子追问她的才艺,她连忙补上“哦,才艺是工作之余偷学的。”

    武颜说了两句就对老爷子“嘿嘿”笑笑,多说多错,她要尽快翻过这个话题。

    老爷子写字的手一停,这练字讲的就是静心,现在他的心已经不能静下来,他拉过武颜的手,抚摸着武颜的手心里的一层薄茧,鼻头一阵发酸。

    武颜刚才说话时淡漠的态度刺伤了他,他觉得这孩子已经把吃苦当成了习惯。因为从小吃够了不被母亲疼惜,没有父爱的苦,所以才宁可离开周家也不能接受武月的孩子留在周家,不能接受看着周欣被所有人关爱。这是人之常情,他怎么能因为这样就暗自揣测武颜。

    他眼眶一红,心里涌上一阵浓烈的心痛,欣儿享了二十年福,而武颜可是吃了二十年的苦。他醍醐灌顶般突然明白初次见到武颜时她说话的话。欣儿的懂事活泼是周家的环境造成的,武颜的执拗和没有安全感也是因为她从小的环境造成的,孩子天生都是一张白纸。感情可以培养,但血缘是永恒的连接。

    武颜看着老爷子盯着她的手心,不知道老爷子心中已经万马奔腾而过,她眉头一拧,这老爷子在看手相?

    武颜问“爷爷,你看出什么了。”

    老爷子才过会神来,摸了一把眼泪,主动解释说“看的时间太长了,眼睛都干了。”

    “那你滴点眼药水。”

    老爷子感动的紧“你还是关心爷爷的。”他想,武颜是关心他的,只不过这孩子从小生存环境不好,所以不善于表达“对了,爷爷有个东西要给你。”

    “什么?”武颜钱见得多了,但是收礼物还是会兴奋。

    老爷子扯着嗓子一喊“陈嫂。”

    武颜心思飞远,想着怎么何时何地都有陈嫂,难道陈嫂有□□术?她为什么没有穿成另外三个保姆其中一个,落得清闲。

    陈嫂闻声而至,双手交叉站在书房门口“老爷你叫我。”

    老爷子笑着说“把我珍藏的那件旗袍拿来。”

    陈嫂顿了一下,听着老爷子的话去给老爷子找旗袍了。

    老爷子将书房门闭好说道“咱们再来讲讲你以前的故事吧。”

    武颜提了提嘴角,这前半段别人的人生,她确实不知道如何再说起,现在老爷子明显是在关心她,她也不好太编撰“不说了吧,爷爷。”

    老爷子眸子垂了下去,看不出是失望还是什么情绪。他心中百转千回,片刻拍着武颜的双手“好,你不说就不说了。”

    武颜笑了笑“以后也别说了吧。”她应付不来。

    听完这句话,老爷子突然泪崩。武颜登时手足无措,老人家的心思她不猜,猜来猜去也不明白。

    武颜到处找不到纸巾,只好用袖口帮老人家擦擦眼泪“爷爷,你别哭啊。”

    “颜颜啊,爷爷对不起你。你受苦了。”老爷哽咽说完这句话,就哭得更凶了“我知道你以前过得很不好,你回来,我也没有关心过你,我只知道指责你,这是我的错。想你刚踏入家门,听到的是爷爷的责怪,该有多难过,那时你哭着向我抱怨,我还怪你对我说话不尊重。爷爷错了,颜颜,原谅我好吗?”

    武颜连忙抱住老人家,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跟老爷子据理力争,老爷子丝毫不反思,然而突然有一天,就明通了。“好了好了,别哭了,爷爷,以后相处的时间还多着。”说着给老爷子顺着后背。

    老爷子年纪大了,哭了一会就没力气停了。

    书房的门被敲响了。武颜以为是陈阿姨,便说“进来吧。”

    书房外面的人推门而入“爷爷。”

    进来的人是周欣,她手里还抱了几件价值昂贵的裙装,对武颜叫了一句“姐姐。”然后对老爷子说“爷爷,我买了几条裙子,爷爷给我挑一下。”

    老爷子情绪还在那个点上,哪有兴趣看衣服,就说“欣儿啊,爷爷年纪大了,审美眼光不行,你让你姐姐给你看看。”

    周欣不情愿地转到武颜的方向,撑出一个一个笑脸。

    武颜淡淡说“白色的那件吧。”

    周欣说“好。”她看老爷子似乎也没什么对她说的,便转身往门口走,刚打开门正好碰见了来送旗袍的陈阿姨。

    “来啦?”老爷子起身自己去书房门口接过来陈阿姨的衣服,拿着往武颜身上一比“颜颜,你不是要去参加酒会吗,旗袍趁你气质。”

    门口还没走远的周欣听到老爷子对武颜说的这句话,驻足许久。她不明白,一向疼爱她的爷爷怎么会突然对武颜那么好。这旗袍是奶奶未过世前定制的,连她都没有摸过,老爷子轻易就送给武颜。也是,多么情深义重,都比不上那一点血缘关系。

    想着,陈阿姨过来拍了拍周欣的肩膀,说“丫头,别难过,阿姨最疼你。”

    周欣像失了魂说“阿姨,你真好。”

    书房里的武颜看着面前花花红红的旗袍,面露难色“爷爷,倒也不是说我要辜负你的美意,主要我才二十岁,我也衬不起来啊。”

    老爷子又比对了许久,最终觉得确实不是太合适。周欣那个丫头长的寡淡,不适合大红色。武颜长的但是有些古韵,可是性格不柔软,不适合穿旗袍。看来这旗袍还是只能压箱底了。

    但老爷子觉得说了送东西,即便旗袍不合适也不能不送,他四处看了看,目光触及自己的西装口袋,他从中拿出一只钢笔,又从书桌抽屉拿出一摞支票。扯了一张“颜颜,爷爷给你拿点钱,你去买几件喜欢的裙子。”

    武颜眉头一皱“不用了,爷爷,爸爸已经给了我卡了。”她忙上来拦住已经把钢笔盖子□□的老爷子。

    老爷子停了动作,心中对武颜更加欣赏,他想,颜颜不是个贪财的人,她想要的只是关爱而已。

    ……

    于是,从这次练完字之后,老爷子突然变得极不正常,他总是费尽心思要给武颜关爱,弄得武颜无所适从。因为老爷子的影响,家里的人对武颜的关心都增加了一个度,就连周孟凡也不能在家中跟武怼上一句。

    武颜正在融入这个家。

    面对周家一致对武颜好了不止一点的这个情况,周欣自然是最难过的一个。情感这个东西控制不住,虽然她是有理智的,她知道自己不是周家亲生女儿,但她就是忍受不了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她只能跟周孟凡在一起,周孟凡会讨她开心,帮她排解这种情绪。

    周欣一天在房间里醉了酒,她拉着武颜到小花园中,乞求武颜“姐姐,可不可以不要占有爸妈全部的爱。”

    武颜面色平静地推开周欣,风水轮流转,况且周欣已经比原主那时求而不得的情况好的太多。武颜冷冷说“作为周家真正的女儿我理应得到家里的人大部分的爱。我已经对你的存在很容忍,你难道觉得你很无辜?你的一切都是你的生母冒着坐牢犯.罪的风险给你争取来的,你眷恋周家,但从你的角度来说,武月也应该被你感激不是吗?你去拜祭过她吗?”

    周欣语塞,睫毛在月光下轻颤。

    “颜颜。”这时夜幕中突然传出一个声音,武颜循声看去,却看见陈阿姨从夜色中走了出来,到武颜跟前。这时周欣却转身跑了。

    陈阿姨看着周欣的背影很心疼,语重心长对武颜说“颜颜,你不在的时候,一直都是欣儿替你陪在夫人先生身边,欣儿陪了他们那么长时间,几乎是人生的四分之一,这份情义已经超越了任何的血缘关系,所以……”

    武颜打断她“陈阿姨,您今年五十多了吧,有孙子了?”

    陈阿姨不知这话从何问起,她疑惑说“有,怎么了?”

    “那你孙子多大了?”

    “两岁……”

    武颜说“如果有人贩子把你孙子偷走。”

    仅仅听着这句话陈阿姨就眉头一紧。任何有孩子有孙子的人恐怕都听不得这种话。

    武颜继续说道“然后再给你换一个跟你孙子很像的孩子,你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抚养假孙子长大。真的孙子长大来认你们,你们是认可假孙子陪伴你们的情义,还是认可真的孙子跟你们的血缘关系?或者,都留下,让你真正的孙子每天看着你跟被人贩子换过来的假孙子上慈下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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