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水云眸光一凛,抬头只见监管教头在坑顶居高临下将她望住,她的眼睛里深沉复杂,她踩住符水云的手,皱眉道:“想不到,你竟能在银宵嘴里脱身。”
“我也不知道它怎么了!”
符水云浑身发痒,此时坑底的毒虫已经爬了好多在她的衣服上,有一些甚至爬进了她衣服里边,她也无瑕顾及,此刻只想上去。
教头蹲下身,直视符水云,心中惊疑更甚:“你杀了银宵?”
“……”
教头森森盯住符水云,使她有些毛骨悚然,这样的眼神,比刚才银宵要吃了它时还要可怕,银宵只是暴怒,而教头的眼神有许多阴恻恻的东西。
教头盯着符水云衣服上的毒虫,不断有毒虫爬上去,可是那些毒虫往往咬了她一口,就不知为何从她身上掉下去。
眼看着符水云抽出了手指,换了个方向,又要往坑外爬,教头飞速走过去,又将她拦住。
教头此时可以断定——符水云不服解毒丹在蛊林被百毒吞噬,竟当真不受影响。
符水云竟有如此逆天的特质!这样的体质,在修行界吉光片羽,单凭这点,教头可以确定,符水云出阁之后,绝不会被金主兴尽后废弃!应当是个能飞黄腾达的主!
如果能在她式微的时候,控制住她。那么以后,她能给自己带来的好处,将不可估计。
教头道:“符水云,你犯了私/通之罪难逃一死。要不要我帮助你。”
符水云此时已浑身奇痒难耐了,可她撑持着,不去抓挠。
教头眯着眼睛,蹲在地上,朝符水云递了一个蓝黑色油光油光的丸子,“你将这个吃下去,我拉你上来。”
符水云盯着教头:“我不想吃。”
她入阁时候不是没吃过阁主分发下来束缚她们的“腐神丹”,深知其害。
“这是解毒丸,这里的黑雾,还有你身上的毒虫,都会毒死你,你吃了它,毒就解了。”
符水云摇了摇头:“我不吃。”
教头失了耐心,道:“我是为你好。你不吃,也得吃!”
她“忽”地跳下,就将符水云擒住,掰开符水云的嘴,往嘴里边塞!
边塞,边吐气如兰道:“我是练气圆满,差一步筑基,而你刚练气,就不要以软碰硬,让你吃你就吃,我又不会害你。”
符水云曾被李姥姥提点过,在风月阁,除了内阁丹坊供给的丹药以外,任何人给的丹药都不要吃!不论是监管、司教,还是姥姥,一律拒绝!
因为风月阁里,除了高层长老和弟子,下边办事的人,人人自苦,看似高人一等,实则水深火热,他们都不是自由人,许多人都在找机会逃离。胆子大的,就会在每一届的仙子里边挑苗子,用丹药或蛊毒控制她们,让这些仙子成为她们的傀儡,仙子若是幸运能够攀上高枝,或许能给她们离开风月阁的机会……
这种丹药类似风月阁内阁束缚仙子的“腐神丹”,却没有那样高的等级。腐神丹只做束缚,伤害性小,而她们私下弄到的丹药,伤身事小,还会伤及修者的根骨和心脉。
眼看符水云挣扎抗拒,教头塞不进去,甚至手指还被符水云的牙齿擦破了。
“吃下去!快吃!”
符水云死死将教头盯住,她分明境界低微,可那双眼睛里却如吸附了百毒之虫的毒气一般,显得狠戾毒辣,却又陌生。
没来由地,教头一个寒颤,她忽地忆起符水云是个孤儿,曾眼见父母惨死,可是这些年,她仿佛一个木头人,不见她伤心,不见她掉泪,亦不见她提起。乖巧、温顺得和每一个被风月阁文化洗脑成功的素女们,没有任何差别。
可此时,教头对着这样一双如狼似虎的眼睛,有点懵,还有点惊悚。她似乎在符水云眼睛里,发现了不易察觉的暗涌,能够将人吞噬得渣都不剩那种。
为了缓解心内的怪异感,教头冷笑一声,换一只手拿丹药去塞,那只被符水云牙齿咬破的手捏在符水云肩膀上,狠狠地将符水云往坑墙上扣。
教头此时捏的,正是符水云被银宵牙齿刺穿的那只肩膀,此时,肩膀的伤口被力道揉捏,涌出更多黑色的脓血,这些脓血仿佛有意识一般,从教头手指上闻到了新鲜的血腥,便疯狂地往鲜血处侵略,而教头浑然不觉。
眼看着丹药进去符水云的嘴里,教头咯咯咯地娇笑起来,可笑着笑着,忽然瞪大眼睛,她仿佛在用力想要深呼吸,可是身子抽了抽,却仿佛喘不上气。
她的脸色发黑,脸上露出狰狞和痛苦之色,她忽然抱住自己的喉咙往后仰去,脊背磕在坑墙上,也砸死了几条毒虫,可是毒虫汁液溅在她的身上,她的皮肤便立即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腐烂!
她指着符水云,又惊骇,又茫然,似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如此,她只知道她渐不能呼吸,求生的欲望使她僵硬地伸直了手臂,指着符水云:“救……我……”
符水云将丹药“呕”地一声吐出,只觉满嘴腥臭,她用手指戳了戳嗓子,又吐出一些酸水,这才眼冒金星地去看教头。
符水云望见她指着自己的手,顿时明白,她是碰了她肩膀的蛇毒。
符水云眼睛里迸发出冷光来:“是你自寻死路,我救不了你。”
教头此时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挣扎着用祈求的眼神盯住符水云。
符水云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俯身凑向她。
教头瞪大了眼睛,却见符水云风轻云淡地从她腰间拂开几条蠕动的毒虫,将手探上她腰上系着的储物袋,用力一拽。
“你……”
“打开。”储物袋一般都有主人设下的禁制。
教头此时已经无力,她以为符水云是在和她做交易,求生的欲望让她忽略了符水云根本没本事救她的事实,一厢情愿地动心念打开了储物袋的禁制。
“谢了。”
说着,符水云将打开禁制的储物袋胡乱塞在怀里,翻身出坑,身形不稳,连翻三次,终于翻出。
符水云身后一道微不可觉的浅蓝色空气波,顿时如风扫落叶,悄无声息地掉在了地上,是一枚碎裂的蓝色玉符。
与此同时,教头身上藏着的那枚玉符,也随着主人的陨落,无声碎裂。
符水云走出两步,又闻身后一声微弱的“嘶嘶”……
符水云一个寒颤跳远奔走,回眸间,只见银宵虚弱地伸起了脖子。
银宵竟然没死,它刚才只是睡过去,此时一脸迷蒙,扁扁的蛇脸上竟有古怪的餍足感。
它摇头晃脑一番,这才看到坑里有个新鲜的死尸,兴奋地往前凑去,闻了闻,虽不如刚才那个难搞的两脚女兽那样好闻,但也可以充饥了。
符水云逃出蛊林,边逃边探着教头的储物袋。
刚才那枚腥臭的丹药就是在这里拿出来的,储物袋想必还有其他毒药。
符水云摸出一枚中品灵石和几十枚下品灵石后,果然摸出了三个丹药瓶,瓶上分别写着:“蛊惑丹”、“百毒粉”、“金疮散”。
“百毒粉”看上去很毒的样子,她已经给杀害李姥姥的司教算上了一份。
符水云在阁外青渊河畔一棵老桃树下,挖了深土,打算将李姥姥剩余的尸骨埋下。
符水云解开头绳,乌黑如墨的黑发披肩散下。符水云捧着头绳,低头无言。
难怪曾经丢了一条头绳,原来是被李姥姥捡去收了,想必李姥姥老年孤寂,独处时想念孙女儿想念她,不能相聚不能会面只有睹物来思人……
月光洒在符水云的身上,仿佛披了一层银纱,符水云低着头,肩膀耸动,片刻后似是擦了擦脸,直起了脊背。
“姥姥……是我害了你么……”
符水云用自己的外衣铺在坑底,将李姥姥的白骨整齐拼凑成人形,又将头绳放在李姥姥那白花花的手骨里。
符水云朝着李姥姥磕了几个响头,便将土掩实。
之后,还收了一堆干土和草来,洒在上边。不仔细看,倒看不出这里的土地被人动过。
符水云又忍着浑身又痛又痒,跳入河里,擦洗身体。
符水云在不知不觉时,被百毒虫咬得满腿是伤,可在河里洗过,黑色的脓血都流出去以后,流了少许鲜血,伤痕竟自己止血,痛痒也减轻了不少。
包括肩膀的毒蛇齿印,竟也肉眼可见地有所减轻。
她又打开写着“金疮散”的瓶子,撒了些药粉在伤痕上。
洗好了身子,她开始清洗衣服上的污秽。
一边在脑海浮现刚才在银宵坑底时,被毒蛇咬,被百毒虫啃的画面。
她除了受了点皮外伤,一点别的事都没,但是教头却被毒死了。
她意识到,她可能是不怕毒?如果有机会,再找那条蛇咬一下试试?!
符水云心事重重。
此时,清渊河对岸,一位身着绣锦绿衣的公子正负手缓步而行,他的步子很轻,一步一步浅浅拂过地上的月华。他俊美的脸被刘海遮下一片阴霾。在他身后,一男一女两个乌衣少年亦步亦趋。
绿衣公子尚未达到符水云所在的区域,可来自高阶修士的洞察力,使他不由自主抬起头,望向符水云所在的方向,只是一眼,忽而停住了脚步。
身后两少年修为不及绿衣公子,此时因公子的异动,发动神识探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符水云,虽望不真切,却也从她服饰看出是外阁素女。拍卖将近,又是深更半夜,不在住处休息,在河里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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