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陈琼揽着她,往她嘴里塞了一粒丹药。
陈琼抬起头的时候,周围修士们纷纷后退。
“坐忘峰弟子上前。”陈琼道。
坐忘峰弟子争前恐后凑上前。
陈琼将李依依交给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修,吓得男修浑身一抖,托着李依依,双手握成拳头,生怕亵渎到小师兄的女人。
陈琼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那男修便恭恭敬敬,抱着李依依目不斜视地远离了人群。
坐忘峰的人议论纷纷:
“符水云要惨了,小师兄护短且记仇……”
“太虚峰那女修也真是没有眼力见,小师兄的女人都敢这么个打法,找死啊……”
太虚峰兴高采烈的弟子们也察觉到气氛忽然间诡异了下来。
他们将符水云放下,大多数弟子脸色一变,也朝后退去。
符水云也向后退去,但她看到,已退去的弟子直勾勾盯着她的身后,像是见鬼了似的。
符水云一愣,只觉身后一道阴影笼罩下来。
她回过脸,仰望住面前逼来的人,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要伤到她,我是想点到即止……”
“我知道。”陈琼沉声道。
“那我可以走了么?”
陈琼眸色沉沉地将她望了片刻,拿出一枚玉简,竖起两指,在玉简上轻轻擦过,一道灵力被注入进玉简之中。
递给符水云。
符水云满脸困惑。
陈琼道:“拿着。”
符水云只觉一股莫名的威压席卷而来,她深吸一口气,连忙双手接过。
过了片刻,威压逐渐消散,符水云这才抬起头来。
却只见陈琼已远去了,此刻他那藏青色的背影,被人群簇拥着渐渐模糊。
符水云低头看向手中玉简,正要查看,忽闻身边传来一声女子的娇咤:“你不长眼睛啊!”
却是一个坐忘峰的女修在斥责一个君子峰的女修,被斥责的女修十分面善,水润的眼睛真的给予符水云一种不染纤尘的感觉,她看上去很文静,被人大声斥责也不恼,只是弯腰试图在地上捡起一枚腰牌。
坐忘峰又一女修拉住发火的同伴,道:“算了吧,人家好端端在这里站着,是你只顾着看小师兄撞到人家的啦。”
发火的女修被同伴这样说,心中不悦,随意一抬脚,却是将君子峰女修还未够到的玉佩踢得更远。一边还说道:“路放着是给人走的!都下课了杵在这里干什么?不就是给人撞的?这能怪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愣的!不就是曾经被我家小师兄看过几眼后被甩掉的破鞋!还在这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回味无穷呢?呆头呆脑,怪不得被小师兄甩掉!先前我们就不看好你!赶紧给我滚蛋!以后再偷窥我们小师兄,眼睛给你抠下来!”
说着说着,却是被那位劝和的女修拉着走远了。
那在地上半蹲着的坐忘峰女修愣了半晌,什么话都没有说,却是朝着地上被踢远的腰牌挪了几步,正要捡起。
却只见一只皓白的素手伸了过来,手心正放着那枚腰牌。
符水云将腰牌递给她:“陆姑娘,这是你的玉牌么?”
这枚玉牌,正是弟子腰牌,上边刻着“陆秋”。
陆秋有些怯懦地点了点头,双手接过来,声音清澈,温柔:“谢谢,这正是我的。”
符水云温声道:“不用客气。”
“我是君子峰,陆秋,我知道你叫符水云。刚才切磋的时候,你很棒。”
符水云笑了笑。
陆秋也笑了,将腰牌在腰上挂好,有些羞赧。
正在这时,符水云身后传来于小然的大声呼喊:“符水云!刚才切磋的时候,你没受伤吧?”
于小然抢过来站在陆秋和符水云的中间:“给我看看!”
符水云摇头:“我没受伤。”
又有太虚峰的弟子们过来问符水云:“道友,你是哪个组的?我是三十九组的小妮,往后可以请你多多指教么?”
一时间,各种切磋比试、学习探讨的邀约纷纷而来。
说话间,叶韵也围了过来。
而人群里的秦姬,眸中微光闪了闪,终于是转过身,悄然而来,又悄然而去。
于小然见周围还有人在对符水云进行围观,一双双狼崽子一样的眼睛,又酸又涩地盯着符水云攥在手里的玉简。
于小然朝他们瞪过去,拉着符水云道:“我们走!符水云!我好心好意当你是姐妹!你竟然欺骗我,和我来虚的!你明明是炼气大圆满,却骗我说是炼气初期!骗我好玩吗?”
符水云按住暴跳的于小然,温声道:“我是于昨夜忽然悟道,一夜进阶,你相信我吗?”
“不相信!”
符水云点了点头:“好的,可能就是骗你好玩吧。”
于小然望了望陆秋,眉心微微蹙起,原本还想跟符水云闹,此时脸上却渐渐消停下来,正了正色:“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回去吧。”
于小然刻意挡住了符水云望向陆秋的视线,符水云道:“我不想回去,我想去接任务。”
于小然还没说话呢,就听到耳后陆秋也道了句:“我也正打算去接任务。”
于小然没有理会,却是拽着符水云离开,仿佛没有听到陆秋的话。
符水云被推远,望向陆秋,却发现陆秋也已经走了。
于小然气恼道:“师妹,别跟那个陆秋走太近!她脑袋有点问题!大家都不喜欢她!而且她特倒霉,谁跟她走得近谁就倒霉那种!以前她被坐忘峰小师兄陈琼青睐,走了一段时间的狗屎运,但自己没实力摆平柠檬精,结了许多仇。现在摔下云端,谁见了不想踩上一脚,你跟她走近没有好处。”
“话不能这样讲。”叶韵忽然插话道。
“嗬!”于小然被叶韵吓了一跳,拉住符水云:“这个登徒子是谁?”
叶韵摇着扇子:“在下君子峰叶韵。”
“又是君子峰的伪君子,我们说悄悄话,离我们远点!”
叶韵微微一笑,住足对符水云道:“也好,既然水云无事,我也告辞了。”
于小然又是一番叽叽喳喳,符水云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
于小然说着说着,忽然静下来,神秘兮兮道:“水云,刚才陈琼给你的东西,瞧瞧呗!”
符水云摇了摇头。
于小然有些失望,但很快又话多起来:“你刚才看清陈琼了么?”
“没看清。”
“陈琼是三峰亲传师兄里,最受女修倾慕,也是最能放下身段,在各峰弟子境往来最多的一个。不像咱们峰那五个没用的亲传师兄,除了风无涯在我来的第一天接引我时我见过,其他几个像死绝了似的,我连个影子都没见过长啥样。”
“……”
“陈琼可以说是天剑门女修杀手,据说他待好看的女修都很温柔,能让人沉溺那种。你知道的,咱们天剑门男人基本上都是剑修,剑修无情,惜剑轻女人。像陈琼这样懂得欣赏女人的,是吉光片羽。”
“对好看女修温柔?那你有机会了。”
“我不稀罕他。”
“你刚才也看得热切。”
于小然扬着嘴角:“我是看热闹,我心里有了人啦。你还记得,我说过我是西凉国琅琊郡的郡主吧?我心里的人,是本国前任太子,只是他后来被废了,婚约自然而然也被取消了。”
“他也是修士么?”
“应当是的吧。我们西凉国属于凡人域,灵气稀薄,不适宜修士扎根。可玄同大陆,修行大同,我们国家自也是不能服输。只是凡人域难以养育灵根,所以国家有灵根能修行者少之又少,普遍拘泥于炼气期,在我们国家,筑基期已经是凤毛麟角的大能,可以心无旁骛接受我朝的供养了。”
“你的意思,也不确定他有没有修行?”
“我确定不了……订婚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呢。”
“懂了,指腹为婚。”
“算是吧。我父亲是立了战功被封下的异姓王,当时封功时,我也快出生了,皇帝隆恩大发,或许是笼络我父,趁机许了我父亲子孙荣华。若生男儿,亲赐皇姓,落地便予以五千户封地,若是女儿,则许与太子,预封太子妃。那时,太子已经十七岁了。”
“后来为什么被废?”
“因为皇后犯了一些丑事,被罢黜后位,囚于冷宫,可她心智不坚,据说是自杀了。可怜我的太子哥哥被她连累,也被废黜。”
符水云沉默下来,她不论何时、对象是谁,都会对这些物是人非的故事投入一份认真去倾听,许是对故事里的人惺惺相惜吧,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被时光推着走向和记忆愈来愈远的方向呢。
“倒是可惜了。后来,他怎么样了?”
“他死了。”于小然颇为悲恸。
“抱歉。”
“据说他是在宫里病死的。但其实疑点重重,我根本不信。可是没有人会为他追究。他死得不明不白,终究是不了了之。如果不是愚蠢的皇后害了他,他前程可期!他十五岁便带兵杀退周边来犯的国家,直到死,都无败绩!他很好看,比那个陈琼好看多了!但我见他见得极少,也都是借着他凯旋时全城百姓长街相迎,我远远看上那么一眼,多数时都是看他绣像……”
说着,于小然从怀里捧出一个帕子,帕子上一针一线,绣着一个男人。
“噗,你绣的?”
“是啊。”
那画面十分潦草,像孩童的笔触,但就是这抽象的画面,竟给符水云一种熟悉的感觉,画上人物容貌虽然不堪细看,但神态却和某人神似。一时间,凭着那点神似,符水云也想不起到底神似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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