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狐狸尾巴

    张雅并没有被吓到,她神色平静地坐在那里,似乎还有些享受这样被人瞩目的时刻。

    荆警官似乎很看不惯她这样的态度,路希拉住了他:“等一下,冷静点荆哥,让他们说完。接下去怎么了?口红之后。”

    吴昊轩这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心有余悸地看了几眼张雅,结结巴巴地接着往下说:“我看她去卫生间试口红不理我,试了一只,还打算试第二只,有点生气,就凑过去接着跟她吵架……”

    “她拿到口红之后好像还挺高兴的,但是我说了几句,她就来气了。她画了一半,擦了擦嘴,把口红往化妆台上一放,走到客厅开储藏室的门,说让我滚。我、我气狠了,就伸手推了她……”

    路希和荆固安同时坐直了身体,来了精神,重点来了。

    荆固安:“慢慢讲,仔细回忆,有任何细节都可以说,重要不重要都没关系。”

    吴昊轩一下子受到这么多关注,舔了舔唇角:“我、我尽量。”

    “我在储藏室门口的动的手,我也没太用力,但是她好像没站稳。我推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就往后倒了下去,拖鞋甩出去好远……”

    路希皱了皱眉:“她摔下去的时候拖鞋不在她脚上?”

    吴昊轩笃定地说:“不在,我眼睁睁看着一只甩出去的,是……左脚!没错!”

    路希和荆固安对视一眼,又出现矛盾了,现场照片上,方悄语脚上的拖鞋穿得好好的。

    吴昊轩接着说:“她倒下去的时候,茶几上的东西打翻了一地。”

    路希问:“茶几上有哪些东西你还记得吗?记得几样都行。”

    吴昊轩认真回忆:“那个、有……一个木盒子,还有餐巾纸、遥控器……没了吧?”

    路希皱了皱眉头:“没有塔罗牌吗?”

    吴昊轩摇了摇头:“没啊,塔罗牌要是飞出去我肯定记得。”

    路希的指尖敲了敲桌子。

    “然后我叫了她一声,她倒在血泊里没有回应,我吓蒙了,连滚带爬就走了。”吴昊轩交代完了,挠了挠头,又瞥了张雅一眼,“警察同志,这个……跟她应该还是没有关系的吧?应该确实就是我干的。”

    路希叹了一口气:“你还没有反应过来吗?我问你,祝星夜给方悄语带的伴手礼是什么?”

    吴昊轩愣愣的:“红酒啊?”

    路希又问他:“那个红酒装在什么地方?”

    吴昊轩愣愣的:“木盒子里啊……啊!”

    路希欣慰地点了点头,他总算反应过来。

    吴昊轩激动起来:“她倒下去的时候把红酒打破了,怪不得我说出血量怎么那么多呢!”

    祝星夜无奈地看他一眼:“你没有闻到拉菲的醇香吗?”

    吴昊轩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自己女朋友死了还能闻到拉菲的醇香吗?”

    祝星夜十分老实:“我没有女朋友。”

    吴昊轩:“……”

    路希问他:“现在你明白了?”

    吴昊轩低下头:“我明白了,原来悄语的出血量根本没有那么多,我如果当时没有逃走,给她叫了救护车,她可能就不会死了……”

    路希呆住了:“不是,你就没想过,她可能根本没死,你看到的现场没有血!全都是酒!”

    吴昊轩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不可能吧?那我叫她为什么她不起来?”

    荆固安:“也许只是短暂的失去了意识,她后脑有被撞击的痕迹,并不致命。”

    张雅笑了一声:“也有可能是装的。她不是一贯喜欢这样吗?受了一点小伤,就要开始演戏。”

    “不可能!”吴昊轩下意识反驳。

    张雅冷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路希看着他:“继续吧。”

    吴昊轩的脑子显然一片乱麻,有些茫然看着路希:“什么?”

    路希:“事情还没结束,接着讲你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

    吴昊轩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平静下来:“后来,后来我在楼下遇到了张雅,她拦住我,问我怎么不戴帽子口罩就跑出来了……”

    “我当时吓坏了,我拉着她说,我杀人了,我把方悄语杀了……她当时也吓坏了。她跟我说让我进车里,她去处理……”

    荆固安连忙问:“她去哪了!”

    吴昊轩苦着脸:“我不知道啊,我当时整个脑子都乱了。我好像是上了车,但后来又下来了,我觉得我迟早是要进去的了,躲躲藏藏还不如去喝个痛快……”

    荆固安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桌子:“你真是!”

    路希怜悯地看着桌子:“荆哥,咱们侦讯室桌子坏得挺快的吧?”

    荆固安无言地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我这不是着急嘛?”

    路希笑了起来:“不着急,会找到真相的。”

    她看着张雅的眼睛:“临时起意的突发性案件,我不相信会毫无证据。如果现在陷入困境,只是我们暂时还没找到方向而已,不着急。”

    张雅冷着脸回看。

    路希笑着说:“该你了,他这么跟你说了之后,你去了哪里?”

    张雅:“我去拿走了录像。”

    路希撑着下巴看她:“就这样吗?你没有去楼上看一眼?”

    张雅笑起来:“拜托,这可是杀人案哎,谁会特地在警察还没来的时候去案发现场跑一趟啊?特地为了留下自己的痕迹吗?”

    路希语气轻松:“你啊。反正你是她的经纪人,现场有多少你的痕迹都很正常嘛。”

    张雅没有说话。

    路希接着往下说:“而且你说没去,但能够当做证据的监控录像已经被你销毁了,去没去过也就听你一句话而已。”

    路希下了判断:“你有时间完成案件,而且那时候被害人可能刚刚苏醒、甚至是还没有苏醒,完美的犯案条件。”

    荆固安补充:“也有动机。”

    张雅好笑地看他们一眼:“你们觉得我的动机是什么呢?”

    荆固安瞥了吴昊轩一眼,路希却不怎么觉得:“不仅仅是吴昊轩吧,还有点别的什么。也许是她平常对你不好,也有可能是什么时候伤害了你的自尊心,你们关系越亲近,可能出现的伤害就越多。”

    张雅张了张嘴,小关上气不接下气地推门进来了:“报告!指纹结果出来了!酒瓶上有祝星夜残留的指纹,木盒上有祝星夜、方悄语两个人的指纹,口红上,有……方悄语和张雅的指纹!”

    荆固安激动地一拍桌子:“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那只口红是16号当天到的快递,如果你不是在吴昊轩离开后去了案发现场,那上面怎么会有你的指纹!”

    张雅的表情却异常从容,她好像早就想好了说辞,她笑了一声:“我之前就说过了,方悄语所有的快递都会先寄到工作室,我们检查过才会发给她,不然谁知道粉丝会寄点什么东西过来?”

    “这盒口红,在寄到工作室的时候我打开过,应该是那时候沾上了指纹吧。”

    荆固安一口气不上不下,吊在了喉咙口。

    他觉得这肯定是个借口,但居然听起来还挺合理的。

    祝星夜:“红酒我打开给方悄语看过,只是她没有拿出来看,可能是并不怎么喜欢红酒吧。”

    荆固安:“……谁问你了!”

    祝星夜笑容温和:“我也稍微解释一下嘛。”

    吴昊轩看着张雅,像是从今天开始第一次认识她,忍不住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你……”

    他忽然变了脸色,猛地站起来:“你的鞋!”

    他好像发现了天大的秘密,激动得脸都涨红了:“警察同志!她的鞋,那是悄语的鞋!”

    张雅伸出了脚:“这双?只是一双普通的白色球鞋而已。”

    路希终于知道她刚刚走路的违和感从哪里来了:“这双鞋你并不合脚吧?”

    张雅笑了一声:“稍微小了一点,但也能穿。是悄语送我的,原本是她的,我很喜欢,所以小了一点也穿,怎么了?你们不能因为我穿了双小一点的鞋子就要抓我吧?”

    吴昊轩瞪着她:“不可能!这双鞋是我送给她的!她怎么可能送给你!”

    张雅冷静地瞥他一眼:“方悄语从来不穿运动鞋,你不知道吗?也许她不喜欢呢,毕竟你想,她从来没穿过吧?”

    吴昊轩愣了一下:“好像是……确实没穿过。”

    张雅笑了一声:“所以她送给我了。”

    路希撑着下巴问:“是因为踩到了红酒渍所以你换了鞋吗?”

    张雅的笑容顿了顿:“合理的推测,但不是,我没有去过案发现场。”

    路希叹了口气:“看来你不打算承认。我说真的,你现在自首还来得及,因为我已经……抓到你的狐狸尾巴了。”

    张雅盯着她,两个人对峙了一会儿,张雅笑了一声:“这就是你最后的战术了吗?虚张声势想诈我?”

    路希叹了一口气,举起一张照片:“吴昊轩说他们争吵时,他在动手的时候,方悄语口红涂到一半,擦了擦走出去了。你看看这张现场照片,方悄语嘴上的口红,是涂好的。”

    “结合那支口红上你的指纹,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你在案发现场杀了她之后,还给她涂上了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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