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40

    《绅士品格》/公子绯悠

    Part.040

    荞麦田里的最后一场戏，是29岁的池听晫与鬼怪大叔金信的婚礼。

    虽然是只会用一次的道具和服装, 但剧组提供的西服和婚纱却并不敷衍, 反而很精致。

    极简风格的婚纱、用水晶草制作的头花和捧花, 在盛开的荞麦花田里, 显得格外唯美, 也尤其忧伤。

    联想到《鬼怪》剧名的前面一行字，‘灿烂又忧伤’, 确实很有这种感觉。

    29岁的池听晫妆发气质与19岁时相差很大, 剧组妆发师除了在外表上给她增添不同，剩下的就需要程诗研自己去演绎。

    黄白相间的水晶草花用绸带束成一捧, 花蕊嫩黄, 花瓣轻薄如纱, 花如其名, 一朵一朵嬉笑的花骨像水晶一样, 领赏花的人看着都觉得心情愉悦。

    妆发师将头花在程诗研头上固定后，满意的笑道：“这么漂亮的新娘子哪里找哦~诗研xi这种装扮真的太适合你了。”

    程诗研抬起头, 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明知道只是演戏，可或许因为是人生第一次穿婚纱，新奇又很特别。连她的容貌都为了这特别的一幕增添了几分异彩。

    隔着门听见场记开玩笑的喊：“鬼怪新郎来了, 鬼怪新娘在哪儿呢？”

    导演和作家接二连三的大笑起来。

    妆发师为程诗研推开门，诗研像是走着红毯一样，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出。

    金恩淑作家率先鼓掌欢呼：“呜哇！真的太好看了！这个设计果然适合你啊！”

    导演也满意的说：“这下肯定能拍出很漂亮的画面。”

    程诗研温婉一笑，向着人群里的最显眼的另一位男士看去。

    男人的身高在一众人群中傲视群雄, 笔挺的西服衬得他整个人更加英俊，他低头整理袖口，全露的眉眼带着淡淡疏离。当他的眼神看过来时，却又在一瞬变得温柔，还有丝丝的悲伤。

    悲伤可能是因为他的眼型吧？下垂眼轻轻凝望着别人时，眼里情深的仿佛一本难懂的书，明明晦涩，却又止不住好奇。穿越近千年的忧伤似乎只是透过那一眼，就已经全部道尽。

    恍惚有那么一刹那，好像自己就是鬼怪新娘本人，在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后，终于能永远在一起。可这永远，在池听晫的又一个‘九’来临之际，不得不打上问号。

    “这画面比例，真的是好。”导演又忍不住感叹。

    金恩淑就仿佛是自己被夸赞了般，捂着脸偷笑：“我就说我不会选错人的，好看吧？真的是配一脸！”

    程诗研回过神，重新看向孔刘时，哪里还有什么悲伤。他一边矫正自己的领结，一边走过来，以一副长辈姿态的关怀问道：“等下这一幕拍完了，就得动身出国了，之前有去过加拿大吗？”

    程诗研才明白，只是一个眼神，她就被对方带入戏了。

    千万演员，名不虚传。

    她别开眼，散清了心中情绪，“这是第一次出国。”

    孔刘道：“那你恐怕有太多的第一次和我们一起经历了？”

    程诗研点头：“是的。”

    第一次当女主，第一次拍吻戏，第一次穿婚纱，第一次出国......

    真不知道以后还会有多少个‘第一次’。

    最后一幕荞麦田的戏很简单，依旧是鬼怪和鬼怪新娘，面对面站着，像是最普通的新婚夫妇一样，对着天地作誓词。

    盈盈闪烁的蜡烛、精致的瓷碗、烛光映照下朦胧又美丽的容颜，漫天遍野的荞麦花田间，金信和池听晫凝视着对方，用及其温柔的语气诉说着誓言。

    『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

    『对你所说的所有话』

    『不论那是什么』

    『我也是』

    对普通人只是象征性的话，但对鬼怪夫妇而言，死亡和离别，确实他们真正经历过、且依旧要经历的事。

    未来如何不知晓，只能在当下的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去幸福的活着。

    “OK!CUT!”

    “辛苦了，鬼怪夫妇！”导演笑着道。

    孔刘转过头看向镜头后的导演和作家，“大家也辛苦了，我们鬼怪新娘也辛苦了。”

    他看着程诗研，用剧中那深情的眼神注视她。

    就好像她真的是他爱的人。

    程诗研将捧花递还给工作人员，那人正握着捧花雀跃道：“这个真的好好看，导演先生，我能带回去吗？”

    导演哭笑不得：“呀！那是人家新娘的捧花，你带回去干什么！半年之内就想结婚吗！”

    女孩抱着捧花道：“半年内能结婚当然好啦，导演先生您要给我介绍吗？”

    导演无奈的挥手：“走开走开！”

    程诗研漠然的看着他们，正准备回去，孔刘开口：“行李都收拾好了吗？我们是同一班飞机吧？”

    没等程诗研回答，赶过来的金真实立即道：“是的是的，集体购票的时候我看了名单，两位正好也是同一排。”

    程诗研面不改色，看向金真实的眼神却有些严厉。金真实忙解释：“是导演和作家的意思，希望两位能尽快培养一下感情，说是加拿大的戏份很重要，不论是孔刘先生还是诗研你，都得赶紧进入状态。而且我们在加拿大能够逗留的时间也不是很长。”

    “导演说的应该是快大结局那部分了。”孔刘看向程诗研，“有印象吗？池听晫在捡到枫叶后拿到了所有的记忆，情绪波动很大的要去寻找鬼怪，然后.....”

    他张着嘴，想到那个情节，缓慢的收拢嘴，抿唇一笑，眼底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就是那幕。”

    程诗研道：“我记得，加拿大的戏份我全都标注过。”

    “时间上很紧张，难怪会这么安排，你也别怪你助理了。”孔刘说着，对金真实点了点头，才迈步子离开。

    金真实发出一句真情实感的慨叹：“不愧是千万演员，太绅士太有味道了叭~”

    她少有的露出花痴表情。程诗研清了清嗓子，问道：“我刚刚的表情很可怕吗？还是太明显了？”

    “什么表情？”金真实愣了下，恍然大悟，“没有没有，你私底下一直都是这样的，可能孔刘先生比较敏感吧？”

    程诗研皱眉：“所以...我私底下一直是什么样子的。”

    “一个人的时候，眼神总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好像没有欲望和在乎的东西，很高冷很难接近吧。”金硕真说着说着笑了起来，“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真的发自内心的感觉自己很弱小，总有种在你眼里的我，就是透明人一样。”

    程诗研皱紧了眉头，托腮沉思。她是这样的吗？

    “现在就可爱多了。”金硕真笑道，“现在就有种像人的感觉。”

    “我以前难道就不是人吗？”程诗研反问，“所以你喜欢可爱型？”

    “当然不是。”金硕真急忙反驳，伸手示意自己是否有资格牵起她的手，在诗研半推半就将手放在他手心时，他才故意拿腔作调，“只要是你，无论什么，我都喜欢。”

    程诗研安静的凝视他，硬生生把他看得满脸通红了，才抽回了手：“我去看看还有什么行李没收拾的。”

    金硕真拍了拍脸，试图让它冷却下来，闻言却立刻看向程诗研。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似乎在诗研的耳根处看到了一丝淡淡的粉。

    他忙站起来，装作平常的追随过去，咳了咳：“那个，不是都已经收拾过了吗？要再检查一遍吗？”

    程诗研蹲在行李箱边忙碌的翻翻找找：“看看会不会有什么落下了。”

    金硕真弯下腰，整个胸膛几乎要靠上她的脊背，才轻声道：“有啊，你不是把我落下了吗？”

    周遭顿时被他笼罩，伴随着淡淡的绵延的香气，引得人呼吸都窒住了。

    程诗研的手一顿，她沉默了半晌，转过头看他：“好好说话，或者回去。”

    “我错了。”金硕真假哭，“难得休息，我可是舍弃了游戏冲级的时间来找你的。”

    程诗研冷漠道：“所以游戏冲级更重要。”

    “不不不！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诗研啊，诗研看看我，嗯？看看我吧诗研~”金硕真急了，绕在程诗研身边愣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半天才突然说，“诗研啊，使劲敲锣（jin），被吓到的锣是什么？”

    程诗研看他。

    金硕真立刻道：“azing（a锣jin）！”

    “......”程诗研。

    金硕珍指着她说：“你笑了！我看到你嘴巴动了！果然你还是喜欢笑话的。”

    被戳穿的程诗研不再伪装，心里重复了好几遍的azing，笑得连眼角都弯了，“你的大叔笑话合集，集到多少个了？”

    金硕真不好意思道：“也没多少个，很多笑话都是别人用过的。我想创造新的笑话。”

    “那你可得好好加油了。”程诗研盖上行李箱锁好，站起来扭了扭生涩的关节，问，“这个时间你还会去吗？或者，在外留宿？”

    留宿的意思是......金硕真耳朵一红，结结巴巴推拒：“这这个不太好吧，未婚夫妇共处一室。”

    “你又不是没试过，”程诗研说着，又道，“那就快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说是要赶人走，可程诗研也没动，金硕真也没动。

    程诗研先抬头看他，眼神往门口瞥了眼，意思好像是问他怎么不走。金硕真踌躇着，“这之后好长时间都见不到你。”

    程诗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最后才在他越来越红的双颊中，指着沙发：“我家没客房，你睡那。”

    表面镇定内心慌张的金硕真点点头。

    程诗研瞥了他好几眼，见他依旧是那端正的表情才说：“洗手间的柜子里有一次性用品，我去给你拿被子。”

    金硕真沉着应声：“嗯。”

    沙发当床，也不委屈他，翻身的空间都够大，但真要比较起来，肯定没有床舒服。

    金硕真不会嫌弃这些，他安静的洗漱完毕，盖上被子入睡。

    程诗研关掉客厅的灯，整个房子陷入一片黑暗。

    光芒消失的一瞬间，双眸失去了焦距，眨了好几下才勉强透过窗外的夜光，看到屋内的摆设。

    连动静都变小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几乎听不太到。

    程诗研缓步走到房门口，也没见客厅沙发上的人有什么动静。

    她握着门把手，问道：“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金硕真正屏息，闻言一愣，呼吸都紊乱了，“我....晚安？”

    程诗研猝不及防，失笑。

    她拉开门走了进去，随后便传出房门重新合上的声音。

    一夜相安无事。

    说出去怕谁都不会信。明明同个屋檐下的男女，又一次什么都没做只是光光睡觉，隔着房门，共度了一晚。

    早晨，金硕真醒来时还有些迷糊，等想起自己在哪儿时，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还早，没到登机的时间，还可以给诗研准备早餐。

    他轻手轻脚的洗漱完后，把自己整理的清清爽爽，才钻进了厨房。

    准备工作昨夜睡前已经做好，剩下的就是动手的时间。没一会儿，厨房里散发出的食物的香气，轻易就勾起了清晨刚刚苏醒的胃。

    金硕真打开冰箱，看到里面差不多消灭了一半的酱菜，满意的笑了下。以程诗研的用量计算，她有在好好的品尝这些。正好宿舍那边也吃得差不多了，回头问问母亲家里还有没有。

    弟弟们的母亲都会有规律的送各种各样的酱菜到家里，叫上经纪人们和助理都吃不完，这么说母亲做的酱菜倒是可以多带一点来这里。

    打定主意的金硕真点点头，正把大酱汤端到餐桌中间，正看到程诗研倚在房门口，用一种微茫的眼神看着他，恍恍惚惚，惺忪未醒，好像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一样。

    金硕真亮起白牙，笑：“起来了？洗一下准备吃饭吧。”

    呀——终于说出来了，他想说这话很久了！这种感觉真好！

    程诗研依旧是半梦半醒的表情，含糊的应了声：“哦。”

    金硕真不由得挺直胸膛。

    满足！

    面对面吃早饭，虽然没怎么聊天，但整体气氛非常好。

    醒神后，程诗研的胃口也开了，吃起东西来特别不客气。金硕真观察了一下，发现刚起床的她脸有点肿，可是....也超可爱！

    他抿嘴笑着，也加快了进食速度。

    “我看酱菜吃的差不多了，怎么样，还和你胃口吧？”金硕真问。

    “嗯，酱萝卜好吃。”虽然金真实老是让她少吃点会用得到腮帮子的东西，“那个哪里买的？我也去买点。”

    金硕真失笑：“自己家做的，你需要的话我再给你带点。”

    程诗研动作停顿了下，看着他，“这怎么好意思。”

    “美食做出来就是给人吃的，你如果拒绝，美食会伤心的。”金硕真一本正经。

    程诗研轻笑，垂眸道：“这样的话，只能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金硕真笑得可开心了。

    然早餐吃得再慢，到时间也必须得走人了。将行李箱送上车，程诗研看着金硕真：“回去吧，我要出发了。”

    金硕真点点头：“你先走，我看着你。”

    不明白他的用意是什么，但程诗研还是点头离开。

    车子很快驶离了街道，金硕真却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新婚夫妇一样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他就像是送‘妻子’出门的丈夫，不舍，又把不得不舍。

    突然想结婚了。

    金硕真摇摇头，甩掉那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失笑：“真的是冲昏头了我，想的都是什么呀....”

    可语气里的那点惆怅若失又代表着什么？

    .

    剧组出国拍摄是秘密进行的，除了登机时候的机场工作人员会知道，外人无从得知。

    程诗研和金真实一起上去，金真实和孔刘的助理坐在经济舱，程诗研托孔刘的福，一并被升为了商务舱，和孔刘坐隔壁。

    坐到座位上后两人只是简单的打了招呼，并无其他接触，导演和作家希望他们加深感情的用意恐怕落空了。

    经历起飞轻微的颠簸后，飞机正式开始了近12个小时的漫长旅途。

    问空乘要了水，程诗研转头看起了视频。

    因为其他原因忙碌了一宿的孔刘则是盖上毯子和眼罩，准备睡一觉。

    机舱里很安静，程诗研和孔刘也没对话。

    等孔刘睡着后，程诗研放下水杯，瞅了他一眼，又落回了视频里。

    《咖啡王子一号店》，孔刘入伍前参演的最后一部电视剧，并凭此获得MBC演技大赏优秀男演员奖。程诗研选择看这个电视剧是综合因素结合而成。

    不过，《咖》里崔汉杰的角色，和《鬼怪》里金信的角色，性格和为人处世方面相差甚远，根本无法联想到一起。只是崔汉杰的身世才让程诗研一直看了下去。

    嘴上说是不在意，心里头也打定主意这么决定的，可真当相关性出现时，还是会动摇。程诗研并没有因此唾弃自己，人是有感情才是人，如果什么都能够根据理智去进行，那就不是人而是机器了。

    在续了第三杯凉水后，孔刘醒了。

    他刚一动，程诗研就察觉的转头。

    推开眼罩的孔刘意识还没完全回笼，正巧和程诗研对上视线，对她微微一笑，随后视线无意识的转移，看到了屏幕上的自己。

    那是.....

    “你怎么在看这部剧？”孔刘摘下眼罩问，他刚睡醒，喉咙有些发干，声音比平时还要低沉沙哑。

    程诗研没回答他的话，反问：“要水吗？”

    孔刘愣神点头。

    按亮了服务灯，程诗研对空乘道：“麻烦给他一杯水。”

    孔刘这才转头看向空乘，补充道：“冷的，谢谢。”

    冷水端上，孔刘润过喉，冰水也刺激着他的身体，人也清醒了不少。

    “当初演咖啡王子时，知道崔汉杰的身世后是什么心情？”程诗研问。

    孔刘看着她的精致侧颜，下意识深思问题的用意。但程诗研看起来并没有深意，只是好奇。

    那毕竟是9年前的电视剧了，这九年里他又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一部爱情浪漫喜剧对他的影响不如其他剧本深刻。视频里闪过的画面勉强让他回忆起一些东西。

    在那部剧里，崔汉杰在高二时得知自己是父亲私生子的身份，此后性格便变得有些奇怪，一直忍到了最亲爱的奶奶患有重病，才对父亲爆发的。可随后，又在父亲的告知下，才第一次清楚的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他的父母是他的养父养母，而他亲生母亲逝世，亲生父亲因为一些原因并没有带走他，他最后才在崔家长大。

    真相总是在反转中继续反转。

    孔刘不由得沉思。是因为崔汉杰的身份有着双重意义，是剧中角色性格转变的一个重要点，所以才会问这个问题吗？

    “会伤心，会愧疚，会不安，也会对父母更好，因为是误会才导致的这一切。”孔刘说着，见程诗研少有的露出疑惑，指向屏幕，“你还没看到吧？崔汉杰其实不是私生子。”

    程诗研愣了下，“什么？”

    “我这算不算剧透？你不会因为我剧透你，等下生我气吧？”孔刘笑着说，继续道，“虽然记不太清楚，这一集，还没到亲生父亲登场的地方。”

    “崔汉杰不是私生子？那他？”

    “是从孤儿院里被收养的。”孔刘说，“所以在知道最后真相时，因为亲生父母而伤心，因为十多年对父亲的怨而愧疚，因为自己的身份不安。”

    “鬼怪新娘在知道自己命运的归宿时，心情也会很复杂吧，你想好要怎么演了吗？”他问道。

    程诗研陷入了思绪，也不知有没有听清楚他的话，漫不经心的说：“这个...还没有。”

    “有困难或者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找我。”孔刘道，听到空乘们轻微的说话声，他换了个姿势，“收拾一下，准备吃饭了。”

    “好的。”程诗研说。

    .

    早上的飞机，到达加拿大时依旧是白天。

    韩国时间晚上八点，在加拿大却是清晨六点，到达魁北克的赞助酒店入住时，加拿大的人民已经起床了。以枫叶作国旗的国家，走到哪儿都是枫树，红枫飘落，真的是一副美丽的景色。

    单用眼睛看就已经这么美了，通过导演的镜头，恐怕会更美上几分。

    只可惜漫长的旅途中，没谁还有精力去欣赏，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满满的疲惫。

    如果不是时间急迫，导演甚至想说睡一觉明天再开拍得了，可惜，“都休息休息，午餐时间在餐厅集合。”

    零零落落的应声后，众人一哄而散。

    程诗研用网络给金硕真发了平安到达的短信，敷上面膜倒头就睡。

    女演员因为化妆原因，耗费的时间要比男演员长些，提早睡提早醒，醒后还有一堆护肤工作要做。

    荞麦花田最后一幕婚礼的场景，虽短暂却令人影响深刻。刚落地时众人疲惫到连打招呼都能省则省，短暂的一觉睡醒后都有余力开玩笑了。

    “鬼怪新娘来了！”

    “鬼怪新娘想吃什么？”

    “鬼怪新娘来了，鬼怪呢？”

    鬼怪还在来的路上。

    导演指着桌上的蜡烛，“召唤鬼怪。”

    大家的心情都很不错，程诗研也不扫兴，探头吹灭的烛火。

    正好这时候孔刘来了，看到她吹灭蜡烛的动作，失笑：“你召唤我？”

    程诗研直起身，“是的，召唤你一起吃饭。”

    众人哄笑。

    在魁北克大部分的拍摄都不困难，程诗研只要尽全力表现出灿烂的、明媚的、像正午时分的太阳般斑斓多彩的样子，能让人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温暖，能为她的笑容而微笑，就达到导演和作家的要求了。

    虽然有当地官方的配合，很多场景拍摄起来也不困难，可因着包括演员和剧组工作人员的签证等一系列外在因素，《鬼怪》剧组的时间还是非常紧迫，拍摄的时候都很高兴，但一休息下来，意识到后面需要赶进度，导演的心情就很不美妙。

    幸好演员们都很敬业，不论是出道早的千万演员孔刘，还是今年5月才以爱豆身份正式出道的程诗研，一天下来近二十小时的工作量，都没见他们有一声抱怨，准备工作比他这个导演还齐全，明明身心都疲惫，在听导演讲戏或者正式拍摄时都能集中注意力。

    唯有一点让他有些焦心。

    鬼怪和池听晫在十年后相遇的场景是整个故事的高@潮部分，孔刘和程诗研在试戏的时候虽然表现的都很好，可导演依旧是不满意，这幕戏是重中之重，如果连写故事的人和拍摄的人都无法说出满足，又如何让观众们满意？

    导演的焦虑很自然就传到了演员们身上，越是临近拍摄日，越是找不到感觉，程诗研失眠的也就越厉害。

    眼见她的黑眼圈一天比一天浓，作为对手戏搭档的孔刘第一时间提出。

    “我们私下试一次？”

    他说这话的时候，程诗研正倚在阳台上发呆。

    两人的酒店房间是隔壁，阳台的地方正好可以看到对方。圆桌上摊开的剧本，上面用的笔记和便签到处都是，一旁醒酒器里已经饮了一半的红酒，还有程诗研手里持着的酒杯。

    即使是在放空的时候里，她的眉头依旧深锁，身上有着挥散不去的忧愁。

    听到孔刘的声音，程诗研转过头，表情空白的看着他。

    “您不累吗？”

    孔刘笑了，笑容里也是疲惫：“如果能一次过，累点也没关系。”

    他的戏份比程诗研多很多，又因为要反复入戏，比起程诗研饰演的角色中，大部分时间都显得无比欢快的性格，孔刘的精神压力会更大些。

    即使这样，他也愿意提供帮助。真是个善良过分的人。

    将杯中余下的红酒一饮而尽，程诗研转向他，问道：“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孔刘站直：“我来。”

    房间里，两人拿起剧本先对了几遍台词，确定无误后正式准备试戏。

    池听晫是在枫树下街道一片枫叶，走到喷泉边才突然想起的记忆。她发疯般到处寻找鬼怪却找不到，最后吹灭了路边的烛火召唤了曾经签过甲乙双方契约的鬼怪，并哭着对鬼怪说想他，两人拥吻了对方。

    因为是失忆后又恢复记忆的一幕戏，也是感情爆发宣泄的一幕，不仅是观众们需要感受到那种情感喷涌而来的感觉，沉入其中的演员们更需要。

    程诗研见孔刘在准备中，忽然说：“你听说过肢体接触障碍吗。”

    孔刘微愣，不其然的回忆起两人在荞麦田里的bobo戏。程诗研有接触障碍？所以她那时候双手冰冷的？

    “听说过。”孔刘说，“能治愈吗？”

    “在治疗了。”程诗研眼睛微微向下，想起了金硕真，笑道，“只是暂时还没痊愈。”

    “我会注意的。”他认真道。

    此话一过，两人默契的不再提起。

    单独试戏需要的感情积累不比在镜头前少，程诗研哭红了眼，急促的呼吸让她连话都说不全。孔刘也是红着眼眶，捧住她的脸，低头急切的想要亲吻，以发泄这十年来的感情。

    可动作堪堪在嘴唇接触的前一秒停住了。

    程诗研率先别开头。

    她眼底的情绪还没脱离，眼泪依旧不停的往下流，但动作却只止步于此。

    孔刘入戏太快，抽回却没她这么迅速。他双手捂住脸坐到了一旁，一直没有说话。

    好半天才平静下来的孔刘站起来：“记住这个感觉，明天也照着这样演就可以了。”

    程诗研抬起头，看到他通红的眼眶，抿着嘴，满心复杂道：“谢谢。”

    孔刘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想笑，却显得有气无力，“不用，应该的。那我回去了。”

    翻出被丢在床上的手机，程诗研编辑了一条消息：【深吻一次】

    明天的吻戏，绝对要一次就过。

    金硕真：【我现在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了，让我知道你和别人亲吻了那么多次，是对我的惩罚吗？】

    程诗研：【对不起】

    金硕真：【:D我一定会加倍讨回来的】

    第二天的戏份特别重要，为此导演特地紧赶慢赶把其他戏份全部拍摄，腾出了一整天的时间。他已经做好了要NG十次、拍摄一天的心理准备，可即使如此，心情还是很糟糕。

    导演抽完烟，男女主已经就位。他漱了口过来，见两人站起来，忙挥手：“坐下坐下，我再给你们说一次戏。”

    程诗研和孔刘面对导演坐好。

    “失去的记忆全部想起来的时候，你最先回忆起的，是当初亲眼看着鬼怪化为星火消失的场景，幸福的时候多幸福，失去的时候就多悲伤。”导演指着孔刘对程诗研说，“十年里，因为神的原因，失去了记忆，所有的痛和幸全部被抹去，所以急切的要找回他。”

    程诗研点头。

    “狼狈也好，难堪也罢，这些都不用在意。你恋爱过吧？”程诗研又点了头，导演便继续说，“爱的是他，恨的也是他。恨什么？他的离开，和你既定的命运。”

    再多的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该说的在之前的几次说戏里已经反复讲了很多遍，导演不过是换了种方式讲解罢了。

    说完程诗研，导演看向了孔刘，“等会儿拍摄的时候，你的感情别太外露，单人镜头的时候再拍，她的戏份很重要，我怕她接不住你的戏。”

    千万演员，又是拍过《熔炉》、《男与女》和《釜山行》的电影演员，演技的感染力极强。他若真发挥出百分百的演技，这一幕戏就会被孔刘全抢光。但对导演和作家而言，这场戏，鬼怪的表现很重要，鬼怪新娘的表现更重要。

    因为这里一开始，就是根据鬼怪新娘的视角和感情走的。

    “我知道了。”孔刘也点着头。

    导演挥挥手：“行了，你们再去准备准备，整点准时开始。”

    程诗研起身离开。孔刘看了她一眼，见人走远，才问导演：“等下的吻戏，来真的？”

    导演板着脸：“当然是真的！不单单是吻戏，要热吻！深吻！恨不能把人吞下去的吻！”

    孔刘眼里闪过一丝讪讪。

    导演问道：“怎么，这种要求都不行，算什么演员？是不是程诗研让你来当说客的？”

    “当然不是，您想多了。”孔刘道，“我只是担心，她并是新人，如果因为吻戏没过，希望您到时候别太着急。”

    想到程诗研的爱豆身份，导演的怒气才稍微平复了些：“我知道，这方面，你带带她也没关系。”

    “可导演您刚才不是说......”

    “如果前面都很顺利，单纯是吻戏卡主了，我不介意你演得真实点。”导演道。

    孔刘笑了笑。他离开时撞上了程诗研，表情有些尴尬：“你听到了？”

    程诗研点头。

    孔刘哂笑，“那....我现在去刷牙，刚刚助理买了水果味的口香糖。橘子、草莓、西瓜，你喜欢什么味道的？”

    程诗研失笑。

    “草莓味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补12.30/12.31/1.1

    本来昨晚更的，但昨晚七八点就睡着了，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