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绅士品格》/公子绯悠
Part.069
2017年12月的最后一天，程诗研在几年后又一次踏入了沈家的地盘。
饭桌上的菜冒着热气, 正在厨房和住家保姆一起忙碌的沈夫人看了她一眼, 表情有些僵硬, 却不再是冷漠中带着恶意。
程诗研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但她不打算热脸去贴冷屁股, 也平静的问好。
她的性格向来就很冷淡, 从前沈夫人眼里这样的她就是个白眼狼，现在却说不出的复杂。因为移情作用, 沈夫人是不会给程诗研任何好脸色, 但也不再因此敌视她。
餐桌上的气氛并不温馨，反而又几分生硬。
沈先生恍若无觉, 淡然的招呼大家动筷。
程诗研拿起筷子, 却只夹面前的几个菜, 悄无声息的吃着饭, 连碗筷碰撞声和咀嚼声都没有。
倒是沈先生问了沈智宇几句话, 听内容，似乎是打算明年正式安排沈智宇进公司实习, 好好锻炼锻炼自己的能力。
沈先生似乎是终于意识到要好好培养自己的继承人了。
但这一切与程诗研没有任何关系。
她只顾着埋头吃饭，完全没想到沈先生会突然话题一转，说起让程诗研迁户口的事情。
因为程美丽女士的离世, 程诗研的户口上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亲友也没有监护人。
沈先生不知道出于何种目的，居然提出了这个要求。
程诗研停下动作，抬头看了沈夫人和沈智宇。
他们都没说话。
程诗研见状，直接拒绝：“不用, 现在这样就挺好。”
入户不是名义上单纯的在沈家户口上增加一个人头的事情，这其中涉及到的财产问题才是最敏感的。沈夫人虽然没有表示反对，但不用想都知道她肯定不会希望有人瓜分属于她儿子的财产。
更何况她恨了程诗研这个‘私生女’这么多年，更不会允许。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她却没有提出反对。
不过程诗研也对沈家的一切不感兴趣，她也不想在已经掰扯清楚的事情后继续与沈家纠缠不清。
沈先生如果觉得对她这个女儿有感情，需要她偶尔扮演一个孝顺父亲的好女儿形象，那她也不是不可以做到。但她不想在除此之外的事情上再沾染那些复杂的感情。
平时不需要刻意联系，一年一次或者两次的‘家庭聚会’用以联络感情，就这么远距离的处着，不论是对谁，都会觉得心里稍微舒坦些。
沈先生没想到他都让步这么多了，程诗研还是这么不给面子，下意识黑了脸想说什么时，沈智宇就殷勤的给程诗研端茶送水，很自然的，沈先生的火力直接转到了沈智宇身上。
他以为沈智宇还没有把那个乱伦的小心思打消。
程诗研在一瞬间的反感后，明白了他的用意，她眉头微皱，没有说话。
坐在对面的沈夫人用平静的眼神看她，就像是看着个陌生人般。
这样的一家四口，真是让人窒息。
晚餐结束后，沈智宇扛着沈先生的视线，强烈表示要送程诗研一程。
程诗研冷眼旁观，想知道他要做什么。
车子驶到程诗研暂住的那栋房子，沈智宇羡慕的瞄了眼车库里几辆扎眼的车子，“以前的事情，对不起了。”
程诗研也注意到了那些沈先生送给她当生日礼物的豪车，微微皱眉，“你如果想要，就拿走，手续找我的助理去办。”
“嗤，哥哥我会是缺这些的人？”相比起程诗研而言，沈智宇在资产方面受限更多，但他知道他一旦继承了他父亲的财产，别说是这些车了，他想要什么没有？
“我的提议，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沈智宇又变得吊儿郎当起来，眯眼看着程诗研，“另一种入户的方式，你会过得比现在更好，也更加名正言顺的入住沈家。”
程诗研走上台阶，眼角冷漠地睨他，“慢走，不送。”
沈智宇张着嘴还想说什么，视线扫到她身后的某个位置，愣了愣，最后却是恍然大悟的笑出声来：“原来如此！看来连老爸都被你摆了一道。”
说着，他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程诗研心里莫名其妙，转身时余光看到一个身影，诧异的看去：“你怎么在这。”
金硕真从庭院的树荫下走出来，手里还拿着花洒，“浇花，你的花花草草都多久没打理了？”
程诗研看了眼他身后的那丛景观植物，思考了一下：“忘记了，我回头问问，最近可能都没有安排。”
她话题一转：“说实话，是因为什么。”
金硕真失笑，把花洒放回原位。
他在这个月初又过了一次生日，年岁增长后眼神却比以往更加清澈，望着她时的柔情仿佛能实质化。
这幅摸样总让程诗研觉得心口痒痒的，又不知道如何去安抚。
“旧年的最后一夜，我有个地方想带你去。”
程诗研不解的歪头：“哪儿。”
他伸出手，牵起程诗研，神秘的笑了，“你跟我来就是了。”
程诗研疑惑，故意道：“需不需要我再带上眼罩，保持点神秘感？”
金硕真立刻睁大了眼睛：“可以吗？如果能这样当然是最好的！”
“.......”程诗研无语，“你带眼罩了吗？”
金硕真从口袋里抽出一个漆黑的眼罩，眼睛亮亮地看着程诗研。
刚刚踏着月光而来的贵公子形象不知不觉已经倒塌，她好像突然发现了金硕真身上幼稚的一面，却不觉得难以接受。
金硕真帮她带好眼罩，牵着她上了车，发动车子驶离了小区。
眼前一片漆黑，程诗研安静不说话，心里也确实好奇金硕真到底有什么要给自己看的。
不知道行驶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了下来。她被紧紧的牵着，一步一步走去。
感受到电梯的升降后，程诗研莫名有种预感。
七拐八拐几步，似乎到达了目的地，程诗研感觉到金硕真抬起她的手，在冰冷的疑似机器上按了一下，伴随着机械音嘀嘀嘀的几声响，电子门锁的开门声响起。
心里的预感似乎快要成真了，可又有了新的疑惑。
或许和她猜想的又不一样呢？
程诗研往里走了一步，后面的关门上响起。
黑暗中更能听清金硕真的声音，他似乎有点紧张、也有点期待，抓着她的手在不自觉的用力，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肢体泄露了多少情绪。
他一紧张，程诗研反而更加冷静了。
“好了吗？”她问。
金硕真轻轻嗓：“嗯，好了。”
他松开诗研的手，替她摘下眼罩。
大片的光亮争先恐后的涌入眼底，程诗研微皱眉，适应了光线后才缓缓睁开。
明亮的玄关里，通往客厅的路一望到底，简洁干净的室内装修，让她好奇的张望了两眼，最后又落到金硕真身上，等待他的解释。
金硕真的耳朵已经不知何时红了起来。
他不自在的假咳了几声，示意程诗研和自己一起换上室内拖鞋。
连鞋子都是成双成对的。
出乎意料，他穿得是粉色的，留给程诗研的却是蓝色。但这恰好是符合程诗研审美的颜色，她没有少女心这种东西，很难欣赏粉色的事物。
不过搭在金硕真身上倒是出奇得合适。
程诗研跟着金硕真往客厅走去，视线一下子宽敞了不少，落地窗外是首尔市区未灭的霓虹灯，在12月31日的夜晚，人们都在期待着新年钟声的到来，整座城市都还清醒着。
她扫了眼装潢，在金硕真的牵引下，转过厨房、衣帽间、书房，来到主卧。
主卧几乎复刻了程诗研现在住的那个房间布置，房间里有她喜欢的香氛，梳妆台上放着大瓶小瓶的旷野，摆着她用惯的成套护肤品，床头灯调成她最适应的亮度，连敞开的衣柜里挂着两件睡袍，暗示着什么，简直一清二楚。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早已摸透了她生活中的各种小习惯和小细节。
“所以.....”程诗研看着金硕真。
金硕真凝视她，说道：“这是我刚买的房子，位置离市中心不远，有两个停车位，东西全都补齐了，就唯独少了个女主人....”
他还要再说，程诗研抱起双臂，挑眉问道，“那你看我怎么样？”
金硕真语塞，哭笑不得：“你怎么老抢我话。”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她说。
金硕真的耳朵几乎红得要滴血，他胸口重重地起伏两下，道：“我觉得你很可以。”
这次，他抢在程诗研之前开口。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过来？”
程诗研反问：“你这里我要的都有，还用得着搬？”
“你的意思是，”金硕真欢欣地扬眉，“直接住进来？”
程诗研颔首，忍着笑，道：“当然。”
远远的，似乎传来了普信阁敲响的钟声，一道又一道，幽深而漫长。
他们同时看向窗外，又同时看向对方。
“新年快乐。”金硕真道。
程诗研轻笑，“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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