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让大夫给开点去肿的药吗?”
“不行, 石哥儿不能吃药, 大夫说了, 等到生了孩子自然就会好的,最近不要挠皮肤,之后就不会留疤。”关舟看着石哥儿那样太受罪了。
因为肿胀,石哥儿的腿比平常粗了两圈, 皮都撑开了,经常会觉得痒痒, 但大夫不让挠,说挠了以后会留疤,石哥儿就真的自己忍着, 一下也不碰,实在是痒的厉害了就用手掌慢慢的摸。
衣服也不能穿粗的, 只能穿最软和的棉布,不然皮肤就会变红, 吃饭也得小心一些,冰盆就更不能用了。
这些单独来, 都能忍忍就过去了, 但是不是,都是叠加在一起的, 眼看着石哥儿的气色一天不如一天,身体却越来越肿,对比起来看着肚子倒是不那么凸出。
顾北知有天跟着关舟去看过一次,当时石哥儿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被吹大的气球一样, 五官都挤压的不成样子。
看关舟的描述,恐怕比他去看的时候更加严重了。
同一时间,王大治小心的扶着石哥儿在院子里走动,这也是大夫要求的,石哥儿身体太肿了,若是一直卧床,生产时要遭更大的罪,现在多走走,到时会好一些。
王大治摸着自家夫郎的手,手指尖都并不拢,指根却挤挤挨挨的碰在一起,胳膊像是藕节似的,感觉稍用一点力气就会掐破他的皮肤。
“阿石,还行吗?”王大治一边搀着,一边小心的问着,他身体微微佝着,这样可以让石哥儿更加省劲儿一点。
“行呢,大治哥,别担心,这才走了几步?”石哥儿努力忽视脚底的酸疼,一步一步的挪动着,不大的院子,他一天也只能转三圈,再多身体便受不了了。
王大治擦擦他额头上的汗水,“累了咱就不走了,你可别硬撑。”
“哎呀,没事儿,坚持坚持,争取今天走四圈,大夫不是说了嘛,得走动走动,不然不好生。”石哥儿一边走一边呼哧呼哧的呼吸。
南哥儿坐在门槛上,看着爹爹扶着小爹走路,他最近缠石哥儿缠的更厉害了,似乎是很害怕的样子,小小的人儿眼眶都黑了。
双手托着下巴,南哥儿心里头埋怨未出世的弟弟,真是个不乖的孩子,让小爹这么难受,等以后他一定要好好教弟弟学会心疼小爹!
石哥儿对南哥儿的态度一直都很好,即使难受的厉害也不忘了关心孩子,南哥儿心里清楚,慢慢的也就忘了二婶说过的胡话,但对石哥儿的依赖之情日渐增加,像是个小粘糕一样,整日里贴在石哥儿身边儿。
石哥儿走了一圈走到他们屋子门口,对南哥儿招手,“南哥儿,小爹走一圈了。”
“嗯嗯,小爹加油,小爹慢慢走呀,南哥儿不着急,大夫太爷爷说了,要慢慢的、循序渐进的,可不能着急呀!”
南哥儿把大夫的话记的牢牢的,和爹爹两个人时常提醒对方,要这么做要那么做的,都是为了能让石哥儿好过一点。
石哥儿都明白,嘴上不说,心里却觉得熨帖极了,也越发的不愿意让父子俩担心,能忍则忍,偶尔忍不住了,也是在半夜三更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流露出那么一丝半点的。
王大治是偶然间发现了,才会越睡越不安心,夜夜都要注意着石哥儿的状态。
顾北知听关舟说了他们夫夫两个的状况,让关舟过两天再去劝劝王大治,石哥儿的性子本身就是个不愿意麻烦别人的,又特别在意王大治,不想让王大治操心。
如果王大治一直这么紧张,石哥儿的心情也会越来越紧张,这样对两个人都不好,王大治先放平和一些,哪怕是面上的平和,石哥儿都会好一些。
“我也说来着,看着大治哥瘦了不少,这样下去哪儿行?那我明天就去找大治哥说去。”关舟靠着顾北知,说着话。
两人一块儿洗漱完了回房间睡觉,关舟白天一直忙忙碌碌的,往床上一躺就睡着了,而顾北知却辗转反侧的睡不着。
夜里安静,呼吸声都清晰极了,顾北知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那三个人倒在他面前的那一幕。
直到关舟翻身,在睡熟中钻进他怀里,他吓了一跳之后慢慢平静下来。即使适应了黑暗,他依然只能看到关舟的大概样貌,看不分明。
但他却像是能看的清楚、仔细一般,准确的找到关舟的嘴唇碰了一下,无关□□,只是单纯的想碰一下。
关舟没有被弄醒,反而贴紧了顾北知,额头都贴在了他的肩窝处,顾北知失笑,将人抱好了,再闭上眼睛,这次眼前出现的全都是关舟的身影,慢慢的顾北知也睡着了。
夏天的夜里,没有开窗的屋子里是闷热的,床角两端的冰盆里已经只有凉水了,但床上的两个人却不嫌热的紧紧贴在一起,像是合为了一体。
第二天一早,顾北知的情绪已经彻底平静下来,他在家吃过饭之后,直接去了村尾,昨晚那两个人已经在等他了。
“问出来了?”顾北知没看到那两个歹徒,而弓箭手和大力男的面色十分难看,“没问出来?那也没关系...”
“顾先生,还是先请大夫给你看一看再说吧。”弓箭手打断他。
“嗯?”顾北知不明所以,“我没有受伤,不需要看大夫的。”
“不是因为伤。”弓箭手冷硬的吐出一句,似乎十分生气的模样。
大力男摸了摸后脑勺,“顾先生,那些人并不是什么亡命徒,而是一些将死之人。”
“那五个人都得了病,其中一个还是得的痨病,大夫说,即使用药吊着,也只有一个月好活,其他人的情况也都类似。”
“有人找到他们,答应只要他们来杀你,不管成不成功,他们的家人都可以拿到五两银子,要是能杀了你,还可以再得十两...”
大力男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怪不得当时那些人追杀的动作那么生疏,几乎就是在莽撞的拼命而已。
顾北知也明白了,他自己其实也觉得奇怪,纵使他来了之后一直在努力锻炼身体,但比起那些真的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肯定是不够看的。
昨晚竟然能轻松的躲过第一个人的攻击,还能躲闪一会儿四个人的围击,怎么看,这五个人也太弱了点。
不过正是因为他们的弱,才能让自己活下来。
现在连他们弱的理由都找到了,五个人居然都是病入膏肓的人。
顾北知怔愣了一刹,回过神来,“那他们说了是什么人让他们来的吗?”
“他们也不知道,来的人蒙着脸,而且每个人说的特征都不相同,唯独相同的是那人肯定是个读书人。”大力男继续说着,“顾先生稍等片刻吧,大夫马上就来。”
“好,不急。”顾北知觉得即使现在大夫来了也看不出什么,时间太短了,还要观察些日子才能判断。
而且痨病是一种慢性传染病,也就是结核病,主要是肺结核,传染方式主要是通过飞沫传播,而且是抵抗力较弱的人更容易被传染。
顾北知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只喝了半碗粥,并没有夹菜,今早的饭又是一人一碗分好的,这样两个孩子应该是安全的。
想到这儿,顾北知突然有些后悔昨天和关舟的亲近,不然关舟也应该百分百安全的。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为了避免传染别人的可能性,他需要带口罩,关舟也需要,最好出门就带上,也别去串门了。
肺结核的潜伏期是多长来着?好像是三个月,如果被感染了,三个月左右就会有症状显示。
顾北知一边思索着,他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眼看着顾北知的表情越来越阴暗,大力男赶忙说,“顾先生请放心,这痨病虽然传染,但咱们就接触了一次,大夫有办法的。”
要是已经得了痨病,可能是治不好的,但这还没得,大夫还是有办法让接触过痨病患者的人别得上的。
果然,大夫来了之后给顾北知看了诊,判断他身体十分健康,得痨病的机率不大,且昨晚接触那么一次,还离着一步的距离,这种距离算是安全的。
“按照方子,一日三次,每隔七天吃一天,坚持三个月后,没有症状就是没事。”这个大夫就是给陈雪风和李淮解毒、养身体的大夫,医术很好。
“知道了,还麻烦大夫跟我去家里给家里人看看,昨天我回来时曾与他们同桌吃饭,但并没有同吃一道菜。”顾北知邀着大夫去家里。
大夫跟他去了,给一家子包括两个孩子都看过之后,重新写了两张方子,“一张小哥儿们吃,一张孩子们吃,你那张你和两个长工一起吃,同样是一日三次,每七天吃一天,一个月后我再来复诊。”
“好的,多谢大夫。”顾北知给大夫塞了些银钱做看诊费,大夫瞅了他一眼,没有拒绝,脸色却是好了些,不甚明显。
“小舟,咱们需要戴口罩出门,我画给你看,你做一个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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