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消毒水的味道。
因为那会让自己联想到死亡。
抬起下颌,看着悬挂在头顶上的输液袋。
纤细的胶管中的液体一点点向下输送,滴落——然后通过手背上尖锐的细针,注入身体。
好烦躁。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奇怪的恐惧感。
——想快点逃离这里。
睁开的眼睛缓缓闭上,用鼻子呼了口气,津岛放松着四肢,调整姿势确保不会压倒伤,把脸埋入枕头中。
腹部的枪伤早已被缝合完毕,身上其他地方的伤口的伤口也上了药,用绷带仔细缠好。
注意到灰发孩子叹气的声音,坐在门口的护士紧张地看向病床,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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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如果自己溜走的话,这边的工作人员应该会受到责罚吧。
想着刚刚收到了医护人员送给自己的糖果,津岛眨了眨眼睛。
看在糖的份上,就稍微忍耐一下吧。
指腹抚平褶皱的糖纸,对着窗帘缝隙投进来的阳光,注视着塑料纸上折射的斑斓色彩,打了个哈欠,咂吧着嘴,缓缓把手臂放下。
耳朵敏锐地动了动,听到了屋外走廊传来熟悉频率的脚步声,把头扭向门口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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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怎么样。”黑色的外套伴随着男人坐下的动作从肩头微微滑落,空气中传来淡淡的香水气息,稍微掩盖住了难闻消毒水的味道。
“死不了~”眯起眼睛,拉长尾音。
毕竟能好的伤都算是轻伤呢。
“......哦。”蓝色的眼眸扫过对方被绷带胶布缠绕的双臂和脸颊,中原中也皱着眉头,半晌,才出声艰难地回复道。
......怎么越看越像那个混蛋青花鱼了。
“嗯?”注意到赭发男人一副焦躁的模样,津岛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是发生什么了吗。”脸色好差呢,难道是自己睡觉的时候港黑又出了什么糟糕的事情?
“没有。”咳嗽几声,视线转移,勉强压下心底的不快感,中原中也转移着话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嗯?莫非是觉得良心......”
“爱去不去。”
“去!”右手比起大拇指,津岛如同小鸡啄米般兴奋地点点头“那就去游乐场吧。”看着天花板,思索了一会,敲定主意“哪里......我还没有去过。”
其实从自己诞生后,就立刻马不停蹄地出发寻找着「那件东西」,将横滨基本逛了个遍。
不过路过游乐场的时候站在护栏外,凝视了许久,最后还是没有进去。
为什么没有进去呢。
大概是觉着自己与哪里格格不入吧。
只是看着乐园内孩子们的笑脸.....就感觉眼泪要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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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后天去吧。”思考片刻,在脑内安排着自己的日程,中原中也张口说道:“下午带你去。”
“在这之前好好养伤。”张开手掌,按上了小孩的发丝揉搓着“就算伤口好的快,也不准乱跑。”突然想起什么,抿了抿嘴唇。
“也不准自杀。”
脸上浮现出些许嫌弃的神色,津岛耸了耸肩“......好啰嗦哦。”都说了自己不会再这样做了,莫非是联想到了太宰治吗?
嘛,不过被关心的感觉好像也不错?
“闭嘴,你以为我愿意啰嗦吗。”啧了啧嘴,赭发男人发出不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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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哇——”抬头看着在空中高速旋转的大摆轮,惊呼声从灰发孩子的口中溢出“中也中也!我想......”
“不,你不想。”按了按帽子,眉毛轻轻颤抖着,无奈的不赞同声音融化在人群嘈杂声之中。
“是因为我太小了吧。”舔了一口手中的棉花糖,津岛嘟囔道。
“你长大了也休想上去。”
“我不会解开安全带的啦,摔死很没品的~”晃着脑袋,眯着眼睛享受着口中棉软的甜蜜,像是随口回复道。
“......”沉默了许久,不知道说什么好,中原中也抬起手指捏了捏眉心。
拉住小孩的手,张望着四周有没有适合小孩娱乐的项目“要坐旋转木马吗。”看到了不远处的亭子,男人低声询问道。
顺着对方的视线方向看去,看到了上下摇摆的木马,墨色的眼瞳闪过一丝狡黠的暗光。
“我要中也陪我坐!”如同小兽般撒娇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响起。
“......啊?”愣了一下,理解了小孩话语的意思,张开了口,嘴唇尴尬地蠕动着“我还是不......”
低头看到了对方眼中低落的神色,话风一转,赭发男人咬着牙艰难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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舔着嘴角融化的糖浆,津岛悄咪咪观察着某人宛若上战场般视死如归的神情。
捂住嘴巴,挡住了自己勾起的嘴角“开玩笑的。”叹了口气,平静地的声线流淌着“......看看就好。”
其实自己对这些玩乐设施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单纯想融入这片热闹的人群之中而已。
注视着他人快乐的样子,仿佛眼睛就被温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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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目视着灰发孩子一跳一跳走远的动作,按紧头顶上的帽子,中原中也抬脚跟上。
明明只是个臭小鬼而已。
为什么有时候......会露出那样孤独的目光呢。
就像泡沫一样——晶莹剔透、纯洁却又映照着繁杂而污浊的世界。
好像不抓紧,就会随着风吹散,在遥远的天空中、不知名的角落,悄悄破掉,无声无息的消失。
想关心他,想看到他幸福的模样,想......将他从沼泽中拉出。
——可是我是否有能够拯救这个孩子的力量呢。
又来了,这种感觉什么都抓不住、令人讨厌的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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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边的长椅上坐着,晃悠着小腿,无所事事地看着四周穿梭的人群。
因为人比较多,所以在蛋糕店面前排队购买甜食的队伍很长。
在中原中也“不行,万一你跑丟了怎么办。”的灵魂质问下,无聊地摆摆手,从兜里掏出定位器,甩手轻巧丢给对方。
“我身上带了定位器。”懒洋洋地舒展着身体,将双手举过头顶,津岛用眼神压榨催促着对方赶紧去排队。
噎了一下,眉头扭成结,最后还是放弃了吐槽,中原中也认命地转身。
.......正常人会在自己身上安定位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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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口的烟灰,手腕上的淡淡疤痕,眼下的青黑,紧缩的眉头,勾起的嘴角,干瘪的钱包,怀念的神情。
唔......是患有抑郁症且失业,刚刚经历婚姻离异了吗。
黑色的眼球转动着,津岛无所事事地观察着街上来往的行人,打发时间般通过观察外表,分析着路人的身份与经历。
黑色的发丝,外国人的五官,手腕的纤细,走路的姿势,不经意间勾起的嘴角,飘忽而迷离的气质。
啊,视线对上了呢。
空洞的紫色眼眸中露出的惊讶与了然。
是认识我吗?
迅速否定了这个猜测,灰发孩子眯起了眼睛。
不,应该是认识......太宰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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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不抱希望的来转转,但是真的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东西呢。”磁性而低沉的声音随着男人的脚步由远及近。
“果然是那个人的风格呢......嘛,如果是我的话,我大概也会这么做吧~”轻笑了一声,黑发男人毫不掩饰地视线上下观察了许久,然后发出轻轻的感叹“初次见面,可爱的小先生。”
“我的名字是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请多指教,可以跟你聊聊吗~”伴随着轻快的声音,男人伸出了白皙的手指,做出握手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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