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Act1·红白

    27

    那个时候阿鸩说要他信守承诺让陆明柯不再来骚扰, 那个夜晚两人站在空中花园里遥望着璀璨的夜景

    剑拔弩张后一刻难得的平和,现在想起来, 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竟然恍如隔世一般。

    陆明川心中唏嘘, 他也没想到,竟然有一天, 两人会变作如今这般。

    阿鸩垂下了头, 看着自己刚刚画完的人物,仿佛是活灵活现的,却又有细微的不谐。他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陷入了沉默里。

    陆明川耐心的等待着。

    “可是我, 可能画不出来了。”

    响起的声音有一点点迟疑,还有暗藏着的、却不容错认的不自信。从什么时候开始, 阿鸩变成了这样。陆明川心中发痛,面上却丝毫不显。

    他柔声说“只要是你画的就好了。”

    真的是这样子吗

    阿鸩答应了陆明川,毕竟这是他曾经就已经接下来的事情。然而他的心中却一点点底都没有,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够画成什么样子。

    但是他作画上一直都是一丝不苟的性格,答应了什么, 就一定要做到。虽然陆明川没有提太多的要求,可是在他心里, 既然要画, 那必定是要全力以赴的。

    可是如今的他,双手还未曾恢复到从前的他, 技法又开始变得不稳定的他, 就算全力以赴又能够画成什么样子

    阿鸩不知道。

    偶尔出神的时候, 他会选择观察陆明川,把那些细枝末节的地方记在心里,给自己心中的轮廓慢慢做出填充。他依稀还记得,陆明川想要的是传统人物画,可是眼下,他先试试别的也无妨。

    大量的练习里,他对于自己双手的掌控已经比刚刚拆下绷带的时候要好上很多了。

    可是

    依旧不对劲,还是不对劲

    陆明川看不出来,只知道一个劲儿的说好、在旁边夸赞。在他看来阿鸩这个时候笔下的人物已经比刚刚复健时好了太多,如果说从前的是幼儿涂鸦,眼前就可以算纯熟的画作,在他看来当真是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可是根本不是这样的

    只有阿鸩自己知道,他的画里还有很大的缺陷。或许旁人看不出来,但是他自己看得出来。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画到自己想要的样子

    阿鸩陷入了焦虑,并且找不到走出来的办法。陆明川将一间空房改做了画室,他把大量的时间都泡在了那里。勤奋刻苦,从来没有停歇的时候。

    陆明川无论什么时候回来,得到的答案都是阿鸩还在画室里。废弃的画纸一张一张的堆叠,只不过几天没有注意,就累积了厚厚的一摞,陆明川不明白其中的严重性,但叶嘉泽看到了,却只觉得心惊。

    叶嘉泽还记得上一次来的时候,那些搁着废弃画纸的地方只不过寥寥几张,而如今,几乎有一卡都不止。那代表着在这些天里,阿鸩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消耗在了这上面。

    可是以他从前的水准,哪里需要这么大的强度

    一张一张,画纸上的物体迥异,但可以看出来,从最初的开始,到后面最新废弃掉的,一张比一张显得圆融、成熟。待得他看到了阿鸩案前还未完成的临摹,大概都有从前刚跟着他进画室的水准了。

    在叶嘉泽看来,短短的时日里,阿鸩能够恢复成这样,当真已经很不错了。

    可阿鸩像是一点都不满足,也不知道究竟在焦虑着什么。

    “叶老师”看到他来,阿鸩和他打招呼。

    叶嘉泽道“阿鸩,你放轻松一些,你现在画的已经很好了。”

    很好

    阿鸩摇了摇头。

    这些天来的练习,哪里是很好,分明是很差才对,他自己心里有一个尺度,他自己明白的

    阿鸩说“叶老师,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的。”

    叶嘉泽想问他知道什么

    他竭力想要宽慰阿鸩,可一点效果都没有。阿鸩从始至终都心不在焉,看上去半点都听不进去。他捏着手上的铅笔,捏的指节都有一些发白,但是迟迟的,都没有再落下笔去。

    叶嘉泽道“怎么了”

    阿鸩轻声说“我觉得不太对。”

    他说的是画纸上的画,可看在叶嘉泽的眼里,根本是他的整个人都不对太对劲。是的,这个样子,比从前眼里满是死寂和荒凉的时候,真的要好太多了,起码阿鸩终于有了振作起来的理由。

    但是叶嘉泽却感到了若有若无的不安,他说不清楚究竟来自于什么地方,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够让阿鸩这么下去了。

    傍晚的时候,霞光漫天,陆明川回来了。

    叶嘉泽找到了陆明川,语气有一些凝重“不能够让阿鸩再这样画下去了。”

    陆明川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说,但是以他对着叶嘉泽的了解,这绝对不是无的放矢,肯定是有所发现。

    “为什么”陆明川反问道,“阿鸩现在这个样子不好吗”

    叶嘉泽摇头“一点也不好,你到底还对他说了什么,他身上的压力太大了”

    他知道阿鸩答应了给陆明川人物画的事情,也知道最近阿鸩又捡了起来,但是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陆明川还说了什么,以至于阿鸩如此的焦虑且偏执。

    陆明川错愕,他回忆许久,也想不出来。

    他看着叶嘉泽,心底充满了疑惑“但是我什么都没有说。”

    叶嘉泽看着他的神情不似作伪,想来陆明川也不会这么做。但是他依旧觉得不安“这段时间还是不要让阿鸩画画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不对劲。”

    陆明川淡淡道“你觉得他可能愿意吗”

    叶嘉泽一怔,顿时哑然。

    怎么可能

    那自然是不会愿意的。

    若果有人要夺去他手上的画笔,他尚且不愿,推己及人,又何况是阿鸩呢

    并且,陆明川着实是很害怕,如果自己没收了阿鸩的所有工具,他会不会再变成从前那样,对外界没有一点兴趣,看上去没有生机。

    比起从前,倒是现在的阿鸩,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人了。

    那天陆明川推着阿鸩出门去写生,他只不过离开了一小会儿的工夫,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阿鸩的身边已经站满了人。

    见状,陆明川心中一紧,目光冷厉的扫过了自己留下的人,连忙迎上去,却意外的看到了熟悉的人。

    其他的那些偶尔有面熟的,他记不起来,但是当中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那个,他却是认识的。

    谢渡桥。

    阿鸩不愿意回学校见导师,导师想要来探望他也被拒绝,兜兜转转,竟然会在郊外遇见。

    是学生们组织的活动,本来谢渡桥并不想参加,耐不住他们软磨硬泡,终于答应了,却没想到,竟然会遇到阿鸩。

    他看到阿鸩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了,可他怎么会认不出来自己最得意的学生,让谢渡桥完全没有料到的是,阿鸩竟然会坐在轮椅上

    陆明川赶来的时候,阿鸩身边围满了人,一个个,认识的,不认识的,悉数是同一个学校的学生。他坐在轮椅上,陷入了人群的包围,只听到了叽叽喳喳的问话,此起彼伏,一刻不休。

    “苏鸩远远看着像,没想到还真的是你”

    “你怎么不回来上课这些天你都跑到哪里去了”

    “你一消失就是这么久,也不跟大家打个招呼,真是的,弄得我们谁想找你都找不到。”

    “咦,你怎么坐在轮椅上啊你不能走路了,你的腿断了”

    陆明川大步走了过去,环顾四周,冰冷的目光落到了其中一个学生身上。正是这个学生口无遮拦的问出那个问题,问阿鸩是不是腿断了。

    那个学生被他看得心中一哆嗦,只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一时间有一些退缩。他目光落到了阿鸩手上,惊讶至极,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苏鸩,你的手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了”

    他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到了阿鸩的手上。

    顿时,那双手暴露在众人眼前,一览无余。

    阿鸩出来的时候,换上的那件衣服袖子并不是特别长,没有办法遮住他的手。更何况这个时候他坐在树下面,手里还捏着一支钢笔,根本没来得及缩回去。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那双手实在是太过于不堪入目。

    “够了”陆明川突然喝道,“你父母没有告诉过你,为人处事,要谨言慎行吗”

    他时时刻刻、小心翼翼着,从来不敢在阿鸩面前提起来,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学生,口无遮拦,毫无忌惮,故意去戳人的伤疤。如果说一开始问到腿就罢了,后面还刻意的提到手分明是居心叵测

    陆明川看见阿鸩沉默的坐在轮椅上,连脸色都白的近乎于透明,令人触目惊心。

    “你谁啊,我问我同学,又没有说错关你什么事啊。”

    他不服气的反驳,对上了陆明川冰冷的眼神,原本还有很多话想要说的,不知道为什么渐渐消音。

    陆明川看向另一侧,语气冷漠“谢教授,我觉得您最好管好您的学生,小心祸从口出。”

    先前学生一愣,紧接着被羞辱的感觉浮上心头,脸色涨红,立刻就要大声说话。

    “好了好了,全部都给我散了都站在这里做什么,没事情做吗”

    在冲突发生之前,谢渡桥已经出声,目光严厉,看向了刚才不服气的学生。他开口驱散,学生们自然是不敢违拗他的话,即便是满怀好奇,也从阿鸩身边离开了。

    陆明川冷下的脸色依旧没有和缓,他站在阿鸩的身旁。

    阿鸩忽然开口“我有一些话想和老师说。”他的目光看着陆明川,那是要和谢渡桥单独说话的意思。

    陆明川心中一阵阵的烦躁,但是却不可能拂了阿鸩的意愿。

    他强迫自己的声音放柔下来“好,那我就在旁边,有什么事情,你就叫我。”

    陆明川走到了一边的走廊下,遥遥的凝望着阿鸩,他并没有刻意去偷听,因此也不知道,阿鸩在和谢渡桥说着什么。

    他看到谢渡桥的脸上浮现起些微的歉意,神情变得松和,大概是语气和缓的在和阿鸩说着什么。

    少年的侧脸一直都是平静的,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生气。

    不知道谢渡桥和他在说着些什么,突然间,两人都低头看向了前方的画板。阿鸩是坐在轮椅上的,画板是之前别人帮他架好的,这个时候,上面还未完成的写生并没有收。

    谢渡桥皱了皱眉头,但是很快就消失了,快的就像是错觉。他和颜悦色的,不知道在和阿鸩说着什么。

    大概是说到了心坎里面去,阿鸩的神色微微有些触动,看着面前的画板,仿佛已经出神。

    谢渡桥是在宽慰阿鸩吗

    如果能起到效果,陆明川觉得自己大概可以不计较刚才那个学生的无礼

    算了,不可能的。

    谢渡桥离开了。

    阿鸩坐在轮椅上,待在树下面,这会儿,又变做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写生,不自觉的捏紧了手里的钢笔。

    谢渡桥说他画的很棒,谢渡桥夸他画的很有灵气。

    就他现在这个水平

    都是哄着他玩的。

    周围吵吵嚷嚷的,不知道是谁在说话,阿鸩的灵魂仿佛飘到了天边去。

    有模糊的言语,零零碎碎的传来。

    “真是可怜哦,腿都断了”

    “可不是么,指不定以后变成瘸子,只能够靠轮椅过活。”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说”有人反驳道,“苏鸩变成现在这样,已经很可怜了。”

    “我们也没有说不可怜他啊只是的确是这个样子。”

    “连手都变成了这样。”

    “啧,他的画就只有这个水平吗,这么死板,我简直没办法理解,谢教授为什么那么喜欢他他的画居然还能卖出去,真是奇了怪了。”

    “哎呀,安啦安啦,或许人家长得好看,就是有优势嘛你没看见谁推他来的吗,这段时间学校一直都不见他,说不定他一直都跟那个陆总在一起的。”

    “哪个陆总”

    “还能哪个啊就是那个照片里的,你忘啦嘘,别说了,人家都走过来了”

    “唉,苏鸩这个水平,我觉得我比他好上很多,怎么就没人欣赏呢”

    “你长成他那张脸就可以了”

    “阿鸩阿鸩”

    似乎是有谁在喊他,阿鸩一个激灵抬起了头,正好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陆明川的眼里,满满都是担忧,大概是因为叫他一直没回答,此刻显得极其紧张。

    见着他回过神来,陆明川终于松了口气,让出了半边地方。

    一个并不那么陌生的人出现在眼前,是刚才连问出两个难堪问题的那学生,站在他的跟前,似乎是极度不情愿的,最终还是低下了头“苏鸩同学,对不起,刚才我不应该这么问出问题,可能让你觉得不好受了,我向你道歉。”

    怎么想,这个学生也不可能来的,是谁逼迫他前来,再明显不过。

    阿鸩怔怔了半晌,语气轻轻地“没关系。”

    “我很佩服你还能够坚持画画,你的写生很棒,是我不该用有色眼镜来看你。”

    阿鸩低低地说“谢谢。”

    跟前这个学生就像是完成任务一般,语气死板的说完,听到他答复,立刻避之不及的跑开了,看上去就像刚才那会儿像是倒了天大的霉。

    阿鸩沉默的看着跑远的背影,忽然间垂下头“我想回去了。”

    陆明川一直站在他身旁,此刻目光落到了他的画板上,眉心微微一蹙“可是你还没画完。”

    “没关系。”阿鸩说。

    没有必要了。

    陆明川不太明白阿鸩为什么要选择离开,明明刚开始的时候,阿鸩还看上去很是高兴。

    但是想到刚才遭遇的那一群学生,他还是没有拒绝,直接就带着阿鸩返回。他回忆了一下,感觉的出来,就是那群学生出现后,阿鸩的心情才变得低落的。想要阿鸩也并不愿意自己这个样子出现在昔日的同窗面前,尽管不曾诉诸于口,但是陆明川也知道他心高气傲,更何况,当时还遇到了谢渡桥。

    陆明川一时间有些后悔自己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他只能够尽力安慰,想办法补救。

    阿鸩看上去并不是特别的糟糕,甚至还有心情对他笑了笑,那让陆明川终于稍稍放宽了心。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高兴的太早了。

    那天陆明川回去的时间有一点晚,他拜访了谢渡桥,亲自去选了一些有用的画具。想到阿鸩见到这些东西后的神情,他自己的心情都不由得好了一分,快步朝家里赶去。

    谢渡桥跟他说了一些自己的判断,着重在于一定要好好安抚阿鸩的情绪,不要让他起伏太过于激烈。最好可以投其所好,让阿鸩感到高兴一些,情绪好了,那自然事半功倍。

    所以陆明川就去这样做了,他想阿鸩一定会很高兴的,谢渡桥都告诉他,阿鸩恢复的很快的,不是吗

    然而当他打开大门、看清了客厅里的情况之后,陆明川心都凉了。

    “阿鸩”陆明川飞快的冲了上去,痛心疾首道,“你在做什么”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客厅之中,浓烟滚滚。依稀可以看到跳跃的火星,不知道是什么在燃烧。

    阿鸩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轮椅上跌了下来,跪在了铁盆前,双手撑着地。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声音,阿鸩抬起了头来,脸色苍白到几近于透明。漆黑的眼瞳中什么情绪也没有,平平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去。

    那响起来的声音轻轻的,好像下一刻就会消散在浓浓的烟尘里。

    “处理掉不该存在的东西。”

    不该存在的什么

    陆明川目光向火盆里挪去,他忽然看到了熟悉的一角,仿佛是木质的卷轴。

    最初的时候陆明川并没有反应过来,他还在想那木质卷轴究竟是什么玩意儿,为什么他一点印象也没有。紧接着,一些片段和画面掠过了脑海,还有那个时候的喜悦与心绪。

    他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终于发现,原本悬挂在客厅里的那幅画已然消失无踪

    偌大的墙壁,此时此刻,空空荡荡。

    阿鸩在烧什么,几乎是不言而喻

    陆明川头脑中一片空白,眼见着盆中跳跃的火星,还有还未完全燃烧起来的卷轴,一时间什么都忘了,直接伸出手去要把那幅画抢出来。

    火苗撩过了他的手指,可是他像是感觉不到一点痛意,拽出那幅画扔在了地上,拼命的想打掉上面燃烧的火苗。

    “还给我”

    阿鸩尖叫了一声,蓦地向他扑过来,明明双腿还不能动作,然而那一下却无比的果决。

    陆明川被他扑的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了地上。视线的余光里掠过了尖锐的电视柜角,不假思索伸手拦住。

    掌心覆住了温热的躯体,手背撞上了尖锐的棱角,一时间,钝痛来袭,皮开肉绽。

    可阿鸩像没有注意到一样,拼了命的想要抢在他手上握着的画卷。陆明川唯恐伤着了他不敢用力,微微后撤小心翼翼,却被阿鸩伸手摸到了画卷的一角。

    挣扎间两人用力,一个想要制服,一个只想要强抢

    撕拉

    刺耳的撕裂声响起,原本被烧掉了大半个角的画卷顿时被撕裂做了两半

    刚刚被抢回来的时候,还只是画面焦乌,或许努力努力还有一把救。可这样一来,画卷里活灵活现的小鸟顿时支离破碎、身首分离

    “阿鸩”

    陆明川的脑海间一时茫然,意识到什么被撕毁掉之后,勃然怒道“你做什么”

    此时此刻,陆明川完全控制不住心中的怒气,他死死地盯着阿鸩,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若果不是一贯的教养、若果不是顾忌到阿鸩的身体,他简直不能够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他看上去都已经那样的可怕了,几近于气急败坏,可阿鸩就像是没有察觉一般,依旧朝他伸着手,顽固而执拗的说“还给我”

    陆明川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的手指从画卷上拂了下来,直到被自己握在手心。

    “你想做什么”陆明川冷冷的说,“趁着我没回家,你在发什么疯”

    盛怒之下,他几近于口不择言,刚刚一出口,立刻就后悔,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说。

    可是,已经晚了。

    阿鸩盯着他,忽然间,突兀的笑了起来。那笑容惨淡而自嘲的,仿佛喃喃自语一般“我本来就是个疯子啊,你现在才知道么”

    他那个样子,明明是笑着的,可看上去,却比哭还要难看。

    陆明川心中一紧,难以形容的后悔席卷了心脏,他立刻道“是我不对,阿鸩,我说错了。”

    “你说的很对的。”阿鸩轻轻的说。他抬起头,看着陆明柯,眼神十分认真“但是,不管怎么,你可以先还给我吗”

    他口口声声都不离陆明川手中被撕毁的画卷,似乎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陆明川低声道“为什么”

    “因为它不应该存在。”阿鸩认真的说,“我的脸长得好看,而且我还陪你上过床,可能你觉得很爽,所以你选中了这幅画但是它真的很差很差,你可以还给我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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