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Act2·缚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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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当真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时隔久远,几乎要在记忆的长河中褪色。

    正是端午时节, 赛龙舟, 品香粽。皇家活动,于御江上比拼划龙舟, 领队的正是各位皇子, 跟随者却是诸多勋贵少年。一个个都是精神奋发,摩拳擦掌,只想着要大展身手。偏偏阿鸩一个泥猴,体弱多病, 还滑不留手,就喜欢凑到热闹堆里, 跐溜的一下悄悄跑上了龙舟,也不知是怎的,众人都未曾注意。

    阿鸩自是十分高兴的,他跟自己的大哥二哥说过了想要去划龙舟,结果得到了兄长们一致的嘲笑。永宁侯府两位公子都有资格参加龙舟盛宴, 唯有阿鸩,年纪不够, 身量不足, 小胳膊小腿,还是个病秧秧。家里不许, 他就自己上, 为了防止兄长们生气, 还特意溜上了另一艘龙舟,冲着他们做鬼脸,吓得两人脸色煞白。结果一个不慎,掉入了江心。

    当时他溜上的就是皇帝的那艘龙舟,皇帝那时候还只是个不受宠的太子,见着他落水,想也没想就跳了下去。江心湍急,稍不注意就会出现意外,周围的人个个被吓住,谁也没想到太子会下水,从滚滚江水中将他捞起来。

    阿鸩当时年纪甚小,又体弱多病,落水受惊,接连发了三天的高烧,情况凶险至极。后来御医说,若不是太子用内力护住了他的心脉,早就凶多吉少。

    为了救他,太子连头名都丢了,只得了最末的一个位置。

    恍惚间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昔日不受宠的太子如今已经登上了帝位,大权在握;昔日还只是稚弱幼童的阿鸩也已然成长为如今皎皎灼灼的少年。

    皇帝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心中原本存着的那一分念想就变了质。他隐忍了那么久,眼睁睁看着阿鸩长大,眼睁睁看着他外出学武怎么能忍受少年归来,心中却藏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阿鸩,阿鸩

    威胁终究不过是下策,上上之策,当在攻心。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认识阿鸩的时候还那么早,他怎么能忍受自己的珍宝落入别人的怀中

    他细细的吻过了少年的面颊,尝过了柔软而清甜的嘴唇,那其中的滋味令他如此着迷,几乎想要沉醉于其中而不醒。

    他知道此刻怀抱的不是温香软玉,红袖翠娥,也知道怀抱的不是娈宠佞幸之流。

    这是他心爱的少年,他一眼眼看着长成的少年,眼眸微微亮着,向他许愿要战场杀敌、开疆扩土、保卫家国平安的少年。

    皇帝将少年揽回了舱内,手指潜入了衣襟,抚摸到了指下凹凸不平的肌肤,皇帝恍然间想起,那是一道狰狞的伤痕。

    阿鸩刺杀敌方大将后侧腰受伤,在边关休养了许久才好,若是当时再稍稍重伤那么一些

    指不定已经不能够看到京都的明月。

    皇帝恨不得将少年捧在掌心里,不教他经受半点外界的磋磨与风雨,怎舍得让他置身于那样危险的境地

    此刻正是情浓之际,皇帝根本就做不到控制住自己,况且在他过去的生命中,也从来没有“忍耐”这样的字眼。

    心心念念的人正在怀中,眼眸里生出几分迷离。他禁不住流连的吻下去,连手也悄悄探入忽然间腰部却吃了一记重力,皇帝不防,踉跄向后,被人一把推开。

    “当啷”一声巨响,踢倒了一旁的天青色花瓶。

    阿鸩蜷缩在榻上,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话来,可是他的态度,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皇帝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怒意,冰冷的看着他“叶鸩,你不想要朕,你想要谁”

    虞洛阳吗

    那个答案他们彼此心知肚明,皇帝心中,所有的柔情蜜意都消失了。他怀抱着一股熊熊的怒火,还有无法言喻的妒意,面容竟显得有几分阴鸷。

    “兵部正在清点,漠北的粮草还没有拨去。”他停顿了一瞬,“你知道该怎么做。”

    那字眼一个个冰冷而无情。

    阿鸩仰起了头,看着身前高大的身影。他想皇帝应当是在说笑,怎么能这般拿家国大事当做儿戏。可是他只对上了皇帝的冰冷的眼睛,一眼望去深不见底,冷酷而无情。

    不可能的。

    如果是真的呢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的重要性他们都知道,一旦跟不上

    阿鸩乞求的看着他,可皇帝根本不为所动,他知道皇帝是一个怎样独断专行的人,便从他如何处理那些夺嫡失败的兄弟也就知晓了。如果他当真要这般做

    那边关又怎么办,虞洛阳又怎么办。

    阿鸩身体颤了颤,恍惚间想起虞洛阳超迈俊豪的大笑,但很快被眼前皇帝冰寒的神情所取代。他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他不可能继续赌下去。昔日他敬之重之的君王,如今已变得如此复杂而难以看清。

    若果没有从漠北回来就好了。

    悲哀一闪而逝,他僵硬的支撑起身体,半跪在皇帝的身前,手指轻颤着伸过去,抽开了金玉镶嵌的腰带

    帘幕久久的摇曳着,如遭逢狂风骤雨般不曾停歇。画舫已经驶过了江心,停靠在了一处码头之上。天边彤云离合,霞光如绮,终于渐渐暗淡了下去。

    内侍们守在外侧,眼见着时间过去,天色渐晚,个个也没有催促,只听着江水声呜呜咽咽,狂风骤雨终于停歇。

    皇帝低低唤了几声,李霜行便将东西捧进去,撩开珠帘后,登时闻到了一股淫靡的气味。榻下衣衫散落了一地,李霜行只当做没有看到,皇帝亲自来接了过去,一件一件的给阿鸩穿上。李霜行垂头站在外面候着,目光掠过了珠帘,就看见榻上似乎是有人要起来,却一个站立不稳,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等候许久,便见着皇帝终于揽着人从画舫里出来,怀中人双眸湿润,面颊生晕,唇色殷红,分明是一幅被疼爱过度的模样。

    谁不知晓皇帝怀中那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但个个都面色如常,只当做不曾知晓。

    从码头上去正是皇家的一处别院,皇帝今日安排,原就没有想过再回宫中。

    他已然餍足,心情极好,怀抱着少年柔韧身躯,便轻声细语的哄劝着多吃一些。桌上搁着的都是些山野小菜,平日里在宫中甚少得见,此时尝来,也别有一番意趣。

    阿鸩吃的并不多,皇帝也不以为意,他晓得身后那处原本不是承受的地方,阿鸩若是不忌口,却是要自己遭罪的。

    他取了一副云子要与阿鸩手谈,实则是无声凝望着对侧的少年。阿鸩心思不在这上,被他杀了个丢盔弃甲。皇帝见他目中已经有了疲倦之色,心里晓得他是劳累的狠了,便哄劝着一同入睡。

    皇帝枕边从来都没有别人,所有的例外也是因为此刻的少年,他轻轻抚过了少年的眼睑,心中柔软一片,只觉得平生都得到了满足一般,终于睡去。半夜里醒来时,却发现枕边没有了人,伸手触去,空空荡荡。

    皇帝披衣下床,轻轻拍了拍,窗外数声响动,立刻有暗卫过来。

    “人呢”

    上九未曾迟疑,低语了几句,皇帝刹那间脸色便沉了。

    他迈步走出了屋内,步入庭院,悄悄绕远。冷风无比凄清,扑面而凌人。

    却见得清冷月光下,正有一道清瘦的身影,背对而立。月光照亮了庭院中的一口古井,那个身影摇着一侧的橹,吃力的打了一桶冷水起来。下一刻,毫不犹豫的冲着自己头顶浇下。

    泼洒洒的一片,冷水漫入了土地,那身影只着了一身单薄的亵衣,浑身浸湿,瑟瑟发抖。他却又跪下去,再次将木桶放入了古井内,打起冷水,从头到脚,瓢泼浇下。

    冷。

    冰冷的井水浸透了全身,身体止不住的发颤,然而那根本比不上心中的发冷。

    阿鸩浑身瑟缩着,提着木桶,将要再放进去,忽然间指尖一震。

    “砰”

    木桶刹那间飞了极远,轰隆隆滚落在地,眼前蓦地出现了一片阴影,扑头盖脸的笼罩。他蓦地抬起头看去,在瞧见了那张面容的一刻,脸色愈发白了几分。

    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

    无声无息,他竟然没有察觉。

    “陛”

    阿鸩嘴唇哆嗦着,连牙齿都咯咯的发抖,有那么一会儿他想要说话,可终究什么都说不出来。耳边只听到了呼啸的风声,滴答的水声,夜风寒凉刺骨,发梢的冷水一滴一滴落下

    他怔怔的看着皇帝阴沉至极的面容。

    皇帝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叶鸩,你在做什么”

    “沐浴。”

    他极为艰难的从喉间挤出来了音节,就看见皇帝的面色更加可怕,那样子像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掉。

    阿鸩后退了一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脑海里哄哄乱乱的一团。

    却听得皇帝一声冷笑“好,我成全你。”

    手臂蓦地被扣住,阿鸩下意识反摔,然而就在那一刻双腿发软,使得动作迟疑了一瞬。

    皇帝瞅准了空当,劈手揪住了阿鸩,不管不顾的拖向了后院。阿鸩被他拽的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跌跌撞撞的跟过去,却到了一处汤池前。

    这里原本是一处温泉别院,院内有数个汤池,皇帝选择歇息在此,心中所想为何不言而喻。

    偏偏那时候阿鸩满目倦色,困困欲睡。皇帝想着他当真累着了,因此才大发慈悲,放过阿鸩一马,此刻此刻,却是怒火高涨,根本没有任何收手的念头。他将阿鸩按在池边,粗暴的从身后进入。乍然而来的刺痛让阿鸩疼的脸色发白。可皇帝此刻正是怒意炽烈,只想要发泄,一口狠狠地咬在他肩膀上,横冲直撞。

    冷汗涔涔的落下,阿鸩疼的几乎都要蜷缩起来,可他咬紧了嘴唇,一声求饶都不肯露出来,只苦苦的承受。愈是这般,皇帝心头就愈恨,动作也愈狠。

    “疼”皇帝冷笑,“疼也给我受着”

    他再没有一点顾惜的意思,宛如一头凶猛的野兽,想要强占自己最美味的猎物,不容许任何人觊觎。恍惚间听到了崩裂的声音,温热的液体顺着流下。皇帝目光冷酷的凝视着他的面容,停歇了一瞬,忽然抱住他,翻入了池内。

    温泉池水环绕着身周,终于驱散了那股不化的冷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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