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肖岚来参加宴会的身份是玺周传媒的新任高管。在十几年前玺周传媒还是不成气候的小传媒公司, 周渔和肖岚共同呕心沥血、筚路蓝缕,才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渐渐发展为国内排得上名号的企业。
周渔去世后肖岚把公司全权交还给了周家人管理, 独自跑去了她和周渔相知相识的英国生活。再回国已物是人非事事休,玺周传媒看似依旧属于传媒行业龙头标杆, 但早就如死去的百足之虫,内部腐.败不论, 资金链紧张的情况下高层的奢靡之风仍不改,还有更多的靠着关系进入公司的人尸位素餐,浪费资源。
恐怕撑不了几年玺周传媒便会宣告破产。肖岚正好也决定了要为徐晚音留在国内, 不忍见周渔辛苦的成果被他人破坏,便重新接手公司的管理工作, 大刀阔斧整顿公司的风气。
肖岚年纪渐长,不是当年的愣头青, 脸上没有曾经的锋芒, 看起来温文淡雅。但在公司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她便对管理层进行了大量的裁员, 公司内部风声鹤唳, 人人自危,是以没人敢把肖岚当成她看上去那样温和无害的小猫。
宴会上觥筹交错,肖岚没把胡靖闹的一出放在心上,不卑不亢地应对公司的合作伙伴。作为新任高层免不了要被轮番敬酒,肖岚对自己的酒量有一定的把握,她在这样的地方不会让自己喝醉,于是到了一定量便会找借口去洗手间处理。
玺周传媒曾是肖岚最逃避的地方, 因为有太多回忆,包括现在举行宴会的私人会所其实都在肖岚名下,当年周渔作为生日礼物将这个地方送给她,所以私人会所依照她的爱好,装饰得简单大方。
踏在这地毯上的每一步,记住的线索仿佛无尽头。
【肖岚,我喜欢你。】
【肖岚,你不要生气,我不会再和你吵架了。】
【妈妈还是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不过我会努力说服她的,她会知道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我好难过,为什么就是得不到他们的认可?】
【肖岚,我好像病了,我应该去看心理医生吗?】
【没关系的,你不用担心我,我会为了你慢慢好起来,一定会。】
肖岚攥紧了拳,指甲嵌进肉里,疼痛使她不至于太沉溺回忆中。
……
周游目光从刚才就开始追随着肖岚,发现了肖岚的不对劲,她犹豫了一下,跟在肖岚身后也去了洗手间的方向。
洗手间里没有其他人,周游站在门口,听见了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手按下把手,抬脚进去,便看见在洗手台前掩着面的肖岚。
肖岚的肩膀轻微地颤抖着,被掩着的脸看不清神色,也没有发出声音——看起来像在笑。
周游不知道是不是心脏病发作,心口的位置被人揪起似的难受。她顾不得其他,跨了几大步上前,拉开肖岚掩面的手。
手遮挡之下,是一张满是泪水的脸。
“你……怎么会在这里?”肖岚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周游,她恍然间明白了什么,“对了,你好像也姓周,叫周……”
肖岚的眼泪还挂在脸上,眼神因喝过酒有些迷离,周游看着肖岚,定了定心神,提醒道:“周游。”
“哦对,周游。”肖岚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抱歉,忘了你的名字。”
周游抿着唇看着肖岚,没有说话。
肖岚松开周游的禁锢,拧开水龙头,用清水洗了把脸,然后用手帕擦干水,打开包里的化妆品,给自己补了个妆。
恢复正常的模样,肖岚抱着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周游:“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周游拦在她身前,问她:“你为什么要哭?”
肖岚叹气,她也不希望失态的模样被无关的人看到,于是只好无奈地说:“小朋友,大人也是会哭的啊。”
“我是问为什么……”
肖岚淡道:“不管为什么我都没必要和你报备,如果你还是想……追我,我只能说抱歉,我真的对小孩子没兴趣。”
“我会长大,如果我不是小孩子了你有兴趣吗?”
肖岚很果断地说:“没有。”
周游了然:“那其他人呢?你也不会有兴趣?”
肖岚闻言,嘴角上扬:“知道就好。”
“你只喜欢周渔姐,在你心里没有人比得上她?”
听见周渔的名字,肖岚神色一凝,脸上是抹不开的浓重悲伤,但只有瞬间。周游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瞬间的悲怆,她盯着肖岚深沉如潭水的双眸,像是能看进对方内里的伤痕累累。
是让人想要抚平的伤痕。
可周游忘了自己并不是灿烂的阳光,她是高高挂在天上的冷月,借不了任何人温暖。
肖岚并不希望给周游暧昧的机会,她知道小朋友难缠,往往对此避之不及,今日在这里遇到周游是场意外。既然知道周游也是周家的人,她更应该保持距离。
虽然周游比同龄人早熟,但她还未经人事,不知道叫人言可畏。就算肖岚对周游无心,周游这样单方面的迷恋也可能造成一些严重的后果。
诱.导少女,单单这一条罪名就足够将肖岚打进深渊,何况少女还是周渔的妹妹。
肖岚把手背在身后,和周游隔开一道安全的距离,素来温和的人难得皱起眉,冷声道:“麻烦你让开。”
周游听出肖岚语气里的不耐烦,她不再过多纠缠,而是退了一步让开路,在肖岚离开之前,用两个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反正你也不会再喜欢上其他人,不如等我长大,和我在一起。我不需要你喜欢我。”
她抬起眼眸,继续道:“你只要被我喜欢就够了。”
肖岚轻笑了一下:“谢谢,但不必了。”说罢拉开洗手间的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周游看着肖岚离去的方向,手垂在身侧。刚才情急之下她碰到了肖岚的手腕,现在想起来才微微觉得不适。她的心脏病是小时候就有的,最严重时和人冲撞都可能犯病,所以她习惯了远离人群,不和人接触。
后来这种远离就变成了害怕和人接触,她不怕死,是怕犯病时难忍的痛苦,怕在最虚弱的情况下被人围观,生不如死。
周游看了看自己的手,等待心跳声渐渐平缓下来,才从洗手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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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回加入乐队后,新一轮的排练终于开始。郁文想偷懒,让徐晚音缓几天再排,又被徐晚音数落了一道,威逼利诱之下,才早早的起了床。
既然是假期,练习的地方就不必非要在市区的音乐室,效果并不如在真正的录音棚里。所以徐晚音包了个保姆车,带着大大小小的乐器,前去位于郊区的别墅练习。
郁文打开车门,见到车上的小孩儿和尿布、奶粉,差点以为自己上错了车。
她退出来,仔细看了下车牌,才问:“这是去幼儿园的车?”
徐晚音伸出一个脑袋:“臭蚊子你磨蹭啥,快上车啊。”
郁文指着车里的小孩:“这是?”
坐在后排的林回开口道:“她们是我的妹妹。”
徐晚音帮忙解释:“这次去郊区要练个十天半月,孩子交给别人带她不放心。”
郁文乐了,低声在徐晚音耳边说道:“嘿,怎么感觉你俩夫唱妇随呢?”边说边坐上车,给自己系好安全带。
徐晚音瞪了郁文一眼:“嘿个毛。”
郁文使了个眼神,趁林回没看见给徐晚音发了条信息:【表白了吗?成功了?】
徐晚音怏怏地回了一个字:【没。】
郁文:【好好考虑清楚啊你。】
徐晚音:【我知道啦,反正你给我保密。】
郁文:【当然,我嘴可严实了!你还信不过我?】
徐晚音:【呵呵。】
她们俩鬼鬼祟祟半天,怕被林回看出问题来,徐晚音收起手机,问郁文:“周游呢,要我们去接她吗?”
郁文摇摇头:“她大哥送她去,再说你这保姆车里装这么多东西,还有俩孩子,会挤着她。”
徐晚音:“行,那就让司机开车了。”
路程有些远,她们很早就坐车出发,郁文早就撑不住,抱着靠枕睡了起来。徐晚音在车里找了半天,发现自己坐自己家里的轿车习惯了,车上都不缺枕头,所以就忘了带靠枕。
她一娇生惯养的千金,没有靠枕睡不好,在车上歪歪扭扭半天,意识困极了,可怎么都睡不着。林回抱着林昀闭目小憩了一会儿,被身边的扭捏的人吵醒。
林回睁开眼,侧头看向揉脖子的徐晚音,她的眸子一柔,问道:“脖子不舒服?”
徐晚音意识尚不清醒,用糯糯的音调说道:“座位太硬了,没有靠的地方,脖子酸。”
林回嗯了声,她重新闭上眼,身体朝徐晚音倾斜了一些,她比徐晚音稍微高一点,肩膀的位置正好可以给徐晚音依靠。
徐晚音顺势把头搁上去,一切像是理所应当,有肩膀支撑的感觉要好上许多,徐晚音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之前林回逗徐晚音说她的肩膀没有肉,会硌人,徐晚音实践过之后,觉得也没那么夸张。
就像林回这个人,虽然长得单薄,却值得依赖。
作者有话要说:林回,你值得拥有。
呜呜呜周游你看清现实。
呜呜呜小姨你别哭了。
人生赢家:徐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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