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学期的时间可以很长, 也可以很短。对于徐晚音而言,读书的日子总是要难熬一点, 但难熬归难熬,一点也不耽误时间流逝。
人们好像总是喜欢把炎热的夏天和青春联系起来, 赋予夏天关于活力和激情的想象,然后在老去后频频怀念夏天。但在徐晚音看来, 美好的并不是夏天,而是谁也回不了头的那段时光。
六七月份的甫南市和烧开了的热水壶没有什么区别,闷热潮湿, 令人难受。林回的家里是一台时不时罢工的老式空调,好在现在能勉强用用, 不然徐大小姐又得叫苦连天。
尽管开着空调,徐晚音还是紧张得手心冒汗, 她咽了咽口水, 看着同样冒着汗水的林回。
“准备好了吗?”
林回莞尔:“嗯。”
徐晚音有些迟疑:“你确定吗?不后悔?”
林回肯定道:“不后悔。”
在一旁的郁文看不下去了, 说道:“老徐, 你倒是快点报名啊!在犹豫什么呢?”
“这叫近乡情怯, 我等了好久,终于要参加比赛了,就不许我紧张一下?”
林回看上去是无所谓的样子,不过她本就不期待参加比赛,所以无所谓的态度反而显得很正常。她安抚着徐晚音道:“别怕,我们都在一起训练了大半年了,比赛肯定没问题。”
徐晚音闻言, 没继续磨蹭,把乐队录好的视频发送给了节目组的报名邮件。
“行了,就等节目组那边的消息了。”
郁文想说什么,接到了郁老爷子的电话,她皱着眉按下接听键,对着手机简短地嗯了几声。挂断后,她对徐晚音她们笑了笑:“我爸催我了,你们玩好,我先回家了。”
徐晚音想到了什么,叫住郁文:“蚊子,你爸那头真的没关系吗?”
郁文摸摸鼻子,轻描淡写地说:“没事儿,大不了先斩后奏嘛,他总不能把我关起来。”
徐晚音和郁文是一起长大的,她不是没见过郁文被挨打,和徐忠义比起来,郁老爷子那真是不把郁文当女儿在打。导致徐晚音对郁文的一家都有心理阴影,这么多年都没有想去郁文的家里做客。
郁文的表情很轻松,但徐晚音还是隐隐担心:“臭蚊子,你别逞强,实在不行咱这比赛不去了,你别气着老爷子。”
郁文骂咧咧地说:“去你的老徐,我为了这个比赛准备了这么久,你说不比就不比了吗?”
徐晚音说:“反正看你那头情况,大不了以后再去,你自己要保重,有什么麻烦记得跟我们说。”
郁文背上背包,笑道:“知道啦,我自己心里有数。走了,拜拜。”
说完,郁文就打开门潇洒地走了。
谁都没想到的是,郁文这一走,就和所有人失去了联系。最着急的是徐晚音,她知道郁文不是不回短信和电话的人,但最近的好几天徐晚音都打不通郁文的电话。
徐晚音、林回和周游一起去了郁家私宅,却被佣人拒之门外,郁老爷子早有吩咐,不许徐晚音她们几个进来,佣人也只有听郁老爷子的。
预感不太对劲,徐晚音她们第一次过来没见着郁文,就接连来了好几天。
佣人在徐晚音三人的软磨硬泡下终于说了实话:“小姐不在家里,你们来也没有用。”
徐晚音问:“那她在哪儿?”
佣人低声说道:“哎,小姐前几天和郁老爷吵了一架,被郁老爷送回老家去了。她现在在哪儿,我们也不知道。”
周游问:“郁文回老家的时候看起来还好吗?”
佣人说:“小姐看起来没什么,就是不太高兴。”
她们听佣人这么说,虽然还是不放心,但都或多或少松了口气,起码人没事儿,怕就怕郁老爷子又动手。
回去后,徐晚音因为郁文的事情绪很低落,她拿出手机又给郁文打了个电话,语音提示对方手机还是关机状态。她叹了口气,靠在林回的肩上。
林回把作业本合上,轻轻拍拍徐晚音的脸,跟挠痒痒似的。
“会没事的。”
林回的安慰总是很简单,对徐晚音来说却十分管用,她的脸在林回手上蹭了蹭,感慨地说:“我跟郁文从小就一块玩儿,我们喜欢的乐队都一样,有演出会一起看,要不是被学校开除了,我们还在同一个学校。她很少像现在这样一点消息都不回我,她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真的很担心。”
“郁老爷子大概是觉得我们带坏了郁文,所以才不让我们见郁文。如果实在联系不上,不如让徐叔叔或者小姨打听一下,大人的面子郁老爷子应该会给的。”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
半个月后,徐晚音收到了节目组发来的通过海选的消息,乐队的初选定在一周后,从初选开始就要露脸上电视直播。这对乐队来说是个好消息,然而徐晚音还是没有等来郁文的消息。
其实乐队少一个人,只要少的不是主唱,参加红馆的比赛也不是不行,但对徐晚音而言意义就变了。这是她和郁文共同的梦想,少了谁都不完整。
肖岚在一次聚会上旁敲侧击地问过郁老爷子关于郁文的事,郁老爷子说得模糊,不太想透露,出于礼仪肖岚也不好再过问。
找不到郁文,徐晚音第一次萌生了退赛的想法,连练习的时间都有点心不在焉。
乐队赛前训练,林回试着弹了一段吉他,停下来后,对徐晚音说:“第二节应该是这样的,你很少会犯错误,是怎么了?”
徐晚音眼神闪烁了一下,说道:“没什么,就是在想郁文的事。”
林回听她这么说,放下了吉他,伸手将她抱在怀里:“那今天就练到这里,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好。”
离初选还有三天时,林回无意间偶遇到了消失半个月之久的郁文。
她在一家小超市付账,抬头瞥到外面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人,就紧跟在郁文身后进了一家酒吧。
酒吧很隐蔽,林回刚进去,就察觉到了不太对的地方——这里实在算不上什么清吧,很成人化。林回感觉到不适,不由蹙起眉头。
有个看起来像混混的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回,然后向她走过来,放低了声音:“美女,要东西吗?”
林回很快反应过来,这个人说的“东西”是什么意思,她抗拒地摇摇头,加快步子追上郁文。
郁文走进了酒吧的包间里,这家酒吧的经理对她很客气,看情况她并不是第一次来。
等经理离开,林回才把包间的门推开,见到面前的一幕,她愣了愣,很快就上前提着郁文的衣领,冷声道:“郁文,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郁文的眼神有些迷离,像喝多了一样,但留着一丝意识。她看清了面前拎着自己衣领的人的脸,想要挣脱,却没有力气,整个人轻飘飘的。
“林回,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
林回把她扔在沙发上,在四周找了一圈,用纸巾沾上水,替郁文洗了个脸。
“为什么要碰这东西?”
郁文坐起身来,揉了揉太阳穴,尽量让自己恢复清醒。对于林回的问话,她也只有沉默。
林回长长地吐了口气,却是真的生了气:“徐晚音一直在等你消息,因为你的事情好几天吃不下饭,就怕你出什么事,结果你躲在这里吸大.麻?”
郁文垂着头,语气平静:“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玩消失。”
“那是为什么?!”
“我从家里逃了出来……”
林回闻言,怒气渐渐平息,换上了一贯淡然的神色。要不是因为徐晚音很在意郁文,林回并不想管别人有没有碰毒.品。
郁文深吸了口气,好让自己说话时不至于断断续续的,她把t恤掀开,t恤下伤痕累累,几乎看不见正常的皮肤。
郁文苦笑:“真的好痛,浑身都痛……为什么他就是非要逼我去做我不喜欢的事呢?”
“郁文……”林回伸手去拉郁文的胳膊,“我带你去医院,你身体这样还抽大.麻,会死的知道吗?”
郁文缩回了手,手捂着脸:“或许我死了更好,死了就不用这么痛了。”
“......”
林回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过了许久,郁文抬起头,对林回说道:“林回,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
“别告诉老徐你在这里看见的。”
林回沉着脸,说道:“我不能保证。”
郁文说:“你很喜欢她吧,那就别告诉她。从小她就讨人喜欢,所有人都围着她转,把她保护得很好,生怕她受一点点委屈。所以她到现在还是那样子,心思单纯又善良。她……会接受不了我这个样子。”
林回沉思了片刻,妥协地点头:“但我有条件。”她指了指桌上的东西,“以后你不要再碰这个。”
郁文:“对不起,我今天心情实在太差了。以后不会了。”
林回表情很冷淡:“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
“还有三天就是初选,我会联系老徐,给她一个解释。”
林回犹豫地看了一下郁文,终是不忍心地说:“还有一个条件,你跟我一起去趟医院。”
郁文怔了怔,良久,对林回露出一个微笑:“谢谢你林回,老徐说得不错,你真的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本质上来讲,和徐比起来,郁文面临的才是真.家暴,进医院不止一次了。就算她不组乐队,也会因为别的原因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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