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景岩虽然没有很明确地设想过将来与他相伴一生的将会是怎么样的女人, 但总归也还是像个女人的样子的。
在他那些偶然闪过脑海的画面中,一个家的模样就是女人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 小毛头在屋子里跑来跑去, 桌上有热气腾腾的饭菜,这才是温暖的家。
天知道他现在看上的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
在生活上大大咧咧的, 他还躺在病床上呢,都没有好好照顾过他一次, 反倒是要他来操心她的一日三餐, 韩景岩总觉得, 他要是不提醒她,她指不定哪一顿就忘记吃了。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 一个连自己的衣裳都洗不好的人,根本不可能指望她能照顾好一个家庭。
要命的是, 哪怕是这样, 他居然还是喜欢她的,不由自主地就会去关心她有没有吃饱穿暖, 担心她长得这么好看出去的时候会不会遇上坏人。
看她办事遇到挫折,自己心里比她还不高兴, 最喜欢看她神采飞扬侃侃而谈的样子。
甚至还觉得, 她天生就是应该要出去做大事的, 把她关在家里做家务过日子才是委屈了她呢!
怎么就,栽她手上了呢!
“我有个战友。”韩景岩突然开口,“他叔叔在咱们安南省当省长。”
林夏禾诧异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脑子里迅速地分析起其中的利害关系来。
新阳市隶属安南省,只是其中一个并不算太大的城市。
安南省的省长自然不可能跟新阳市市属的一个水泥厂的厂长有什么交集的。
就算他要帮忙,也只是交待下面的人去办,这一层一层地传递下来,有着省长的面子,她林夏禾想要拿到进货的批条当然不难,问题是,这样的话,牵扯太多,欠的人情太大了。
林夏禾向来是一个为了能达到目的,不吝于利用任何关系的人。
但这个时候,她却犹豫了,其他的人情,欠了以后还回去就是了,可是这个人情,她还不起。
她本来就欠了韩景岩的人情,如今好不容易她舍命救他一回,算是两清了,如果再欠下去,以后就还不清了,她还想快点跟他掰扯清楚呢!
“你这个战友,跟你是什么关系?”林夏禾问。
“过命的交情,在战场上我帮他挡过子弹,差点丢了命。”他说得轻描淡写的,但林夏禾也想象得到,当时的情况是有多么的凶险。
这确实是过命的交情,相信不管什么事,只要韩景岩提出,他那战友都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帮忙的。
但正是因为这样,就更不应该随意提出要求了,不能让一些小事轻易消耗掉了这么一份珍贵的感情。
“不用了,省长的面子太大,为了这样的小事不值得,这份人情你留着,用在以后更重要的事情上。”
韩景岩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无力感,他很想帮她做点什么,却发现似乎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他想说帮她就是很重要的事情,可是看她坚定的样子,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吧,如果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只管跟我说,能帮上忙的我尽量帮。”
“你呀,给我乖乖地待在医院里,尽快把伤养好,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了。”
“我伤快好了。”要是以前在部队里,伤口恢复到这个程度,都已经能上战场了。
“说什么呢,早上的时候伤口还疼呢,别逞强了。”林夏禾随口说。
韩景岩突然有一种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林夏禾不再理他,继续奋笔疾书,弄得韩景岩都好奇起来:“你又在写什么呀?”
“你会写几种不同的字体?”林夏禾问。
“干嘛?”
“帮个忙。”林夏禾把她写好的那一沓纸拿了过去,“尽量用不同的字体帮我签个名。”
“什么东西?”韩景岩翻看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一脸镇定的林夏禾,“你伪造合同?”
林夏禾写的那一沓,全都是所谓的大石坝村建筑施工队,跟其他单位的建房合同。
最上面的一份落款就是宝泽县人民医院,另外还有化工厂、毛纺厂、自来水公司等等,全都是县城里边一些比较大型的企事业单位。
“你……”韩景岩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唉,今天我去了水泥厂和钢筋厂,我一个姑娘家,口说无凭,人家怎么都不肯相信我们真有这个能力啊,只好带些合同去给他们看一看了,我又不是要用来骗钱什么的,只不过是想让他们松口答应给我供货而已。”
林夏禾解释了几句,忽然想起眼前的这个人可不是什么普通人,人家是人民解放军,而且还是个刚刚打击了违法犯罪的走私团伙的英雄人物,怎么可能帮她做这种坏事呢!
不把她辛辛苦苦写出来的这些假合同给撕了就算不错了。
想到这里,她赶紧伸手去拿她的合同:“算了,不用你了,我自己来吧!”
韩景岩却把手一缩:“笔拿来吧!”
林夏禾诧异:“你肯帮我?”
“别说签个字了,就算你要杀人放火,我也帮你毁尸灭迹,怎么样,我算是没得说了吧!”
林夏禾感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真讲义气,事成以后,必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似乎有一群乌鸦从韩景岩的头顶上飞过……
他一点儿也不想当她的好兄弟。
看完韩景岩龙飞凤舞的签名,林夏禾摸着下巴啧啧两声:“这字儿写得不错吧,以前经常练字吧!”
“嗯,小时候练得多。”又想起了那个女人,在他还没有开始上小学的时候,就已经教他写字,每天至少要练字两个小时以上,而且极为严格,笔画稍微歪了一点,都要用戒尺打一顿手板。
“我听说你是十五岁就去当兵的,那应该是刚念完初中吧!”
“是的,初中毕业就没念了。”
林夏禾撇撇嘴:“那也没比我好多少嘛!”还老表现得很有文化的样子。
“当时在部队里也有继续学习的,现在可以算是高中毕业的文化水平。”
“哦!”林夏禾心想,我还本科毕业文化水平呢,可没办法,如今的现实就是,她只有小学文化水平。
字儿都签完了,可看来看去,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啊,我知道了!”林夏禾一拍脑袋,“我出去一下啊!”
医院里因为晚上要开夜班,所以食堂到现在也还是开着的,要为值夜班的职工提供晚上的一顿宵夜。
林夏禾去食堂的厨房跑了一趟,也不知道她怎么跟人说的,居然弄来了几个萝卜……
又到了萝卜公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接下来林夏禾又早出晚归地去新阳市跑了两天,每次回来都是风尘仆仆,一脸的疲惫。
第一天回来的时候她告诉韩景岩,其他的建材都搞定了,就还差水泥和钢筋这两块硬骨头,还是没能啃下来。
第二天回来之后一言不发,就坐下了,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一只手背搭在了额头上,十分疲惫的模样。
叫人瞧着心疼。
韩景岩仔细一看,见她脸上泛着不太正常的酡红,不由得赶紧走了过去,伸手去探她的额头:“你不舒服?”
与此同时,却闻到了淡淡的酒味。
立刻不悦道:“你喝酒了?”
林夏禾似乎累得连眼睛都舍不得睁开,只点了点头:“嗯,今天好不容易搭上关系,跟钢筋厂供销科的科长吃了顿饭,喝了点儿,不算什么。”
“你一个姑娘家,在外面跟别人喝酒,像什么样子,万一喝醉了怎么办?你怎么知道别人会对你做什么?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这个女人,她到底还能不能有点安全意识了。
“不会喝醉的,我有分寸,酒桌上好谈事儿,你放心吧,现在的人还是比较淳朴的,没太大的坏心眼。”像权色交易什么的,现在还真不至于。
上辈子林夏禾没少经历这样的场合,也亏得她那时候长得不好看,才没有被人打那方面的主意。
现在这长脸长得好看她知道,也非常善于利用美貌的优势,但如果为了这点儿小事就出卖自己,那是不可能的。
挣钱法子有的事,这条路不通,换一条路走就好了,这一点点成功,还不值得让她付出更多的代价。
听她说得轻巧,韩景岩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是男人,对男人的了解自然比她清楚得多,她长成这副模样,哪怕就一个随意娇嗔的表情呢,就能让人无法自控。
何况还是喝了酒的情况下。
可看她如此疲惫的样子,心疼又占了上风,更多责备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再说了,以她的性子,能听得进去才怪,肯定是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背后照样自行其是。
只能是他自己默默地生闷气,还得给她倒杯水,特地去护士站找小护士要了点儿蜂蜜加了进去:“喏,喝点儿蜂蜜水,解解酒,晚上早点睡。”
第二天早上林夏禾起来的时候感觉脑袋特别沉,不由得使劲用手敲了敲脑袋,不至于吧,才喝了那么点儿,后劲这么大?
忽然听到韩景岩问了一句:“你脸怎么还这么红?”
林夏禾伸手朝脸上摸了一把,好像真的是特别烫。
“你别动。”韩景岩走过来探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然后肯定地说,“你发烧了。”
“不会的,好好的怎么会发烧啊!”林夏禾自己也摸了一下,然后愣住了,这么高的温度,不是发烧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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