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生越说越激动:“如果我们一中所有人都能像林夏禾同学一样, 把自己好的学习方法,有用的学习资料拿出来大家一起共同分享, 我们一中肯定能变得越来越好, 我们的成绩也一定能越来越好的。”
朱凤英也被她说得隐隐有些激动起来,如果真的能够这样就好了。
可是转念一想, 就算全年级的同学都团结起来互助友爱,那其中恐怕也是不包括她的吧, 她跟着何燕娜的那段时间, 为了讨好她, 得罪了那么多人……
朱凤英在家门外徘徊了好久,怎么也迈不进那道门。
她怕, 怕听到她爸常年与废品打交道而从没断过的咳嗽声,怕看见她妈被生活逼迫得愁苦的脸, 更怕听见她哥没心没肺的傻笑。
生活那么难, 她该怎么走下去?
林夏禾没想到自己会又遇到朱凤英。
这个总是跟在何燕娜身旁斜着眼睛看人的姑娘,此刻正蹲在墙角, 双手抱着瘦弱的肩膀,低着头, 一抽一抽地似乎正在哭。
林夏禾本不想多管闲事, 路过她身边的时候, 想到那天早上她好歹冒着被何燕娜发现的风险好心提醒过自己,最后还是停下了脚步。
“朱凤英,你在干什么?”
朱凤英身子一抖,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林夏禾, 一双眼睛红肿得跟桃子似的,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了。
“你今天的作业写完了吗?该背的书背了吗?要复习的内容复习了吗?还有时间在这儿哭?”
朱凤英被她问得目瞪口呆:“我……”
“你上高三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跟何燕娜那种人胡混在一起,做一些人憎鬼厌的事?既然这样,你还读什么高三啊,不如早点辍学去做工,哪怕在家里做点手工活呢,好歹也能挣点儿钱贴补家用,减轻家里的负担呢,不比你去写那些屁用没有的大字报好?”
“我……,不是的,我上高三是为了考上大学,将来能找到好工作,让全家人都过上好日子。”朱凤英终于反应过来,忍不住为自己辩驳。
“那你扪心自问,你这些年,为了考上大学,都做出了什么努力吗?没错,你跟着何燕娜,是可以得到一些表面上的好处,可是除此之外呢,她还能给你什么?”
“你好好想想,这次大字报的事,如果不是我直接指出是她做的,让学校来调查的话,你觉得她为了脱罪,最有可能会把谁推出来?那些大字报具体是谁写的,又是谁亲自动手贴出去的?我敢肯定,何燕娜自己连碰都没有碰过吧!”
“还有你们那群所谓的小姐妹,她们有的是跟何燕娜一起长大的领导家的孩子,其他也是出身于父母有正式单位的家庭,如果真的事发,最后被推出来的只有你这个一无所有的笨蛋。”
“现在你也看到了,何燕娜犯了这样的大错,她得到了什么惩罚呢,她甚至连道歉也不用,换一个学校就能重新开始。可是你呢,退学就是你的唯一结局,还想考大学,给家人过好日子,统统都成了做梦。”
林夏禾的话很尖锐,很不好听,但不可否认,这就是事实。
朱凤英浑身都在发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林夏禾看她这个样子,也不忍心再说什么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对现在的你来说,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便不再管她,径直回家去了。
她回家是要拿个带盖子的搪瓷缸,然后去她姐哪里盛了馄饨面,给依然还在派出所的陈庆祥给送去。
陈庆祥跟马万荣的事到现在还没掰扯明白,因此陈庆祥也暂时不能离开,林秋兰的面摊生意忙,走不开,便让她给他送饭去。
林夏禾去到面摊,发现那徐云生居然又来了:“咦,徐同志,你们单位中午不管饭吗?怎么老往这儿跑啊!”
“我们单位那大师傅的手艺,几十年不变都是那老一套,早就吃得腻了,还是你姐这儿的馄饨面好吃。”
人家付钱吃面,林夏禾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悄悄地跟她姐念叨几句:“这小子该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
林秋兰哪里敢往那儿想啊:“怎么可能,人家是城里人,又是有正式单位的,怎么可能看得上咱们这样的,我看他就是图两口新鲜,过几天吃腻了就不来了。”
林夏禾倒没觉得她姐有什么配不上别人的,只是担心别人确实会这样想:“姐,他要是真的对你有意思,你也别急着答应他,先问问他,他自己的婚事自个人能做主不,要是不能,那还得问问他爸妈的意思,咱们自己的身世也不必瞒着人,要是接受不了,那就趁早滚蛋,少来招惹人。”
林秋兰脸涨得通红:“好啦,你就别胡说了,没有的事,拿着,快点送过去,别放凉了。”把盛得满满当当的搪瓷缸塞给了林夏禾。
林夏禾一路上琢磨着,陈庆祥怕不会这么傻,给别人留下了把柄吧!
要是他真的因为诈骗罪被抓进去了,那他们的建筑队怎么办?还有那砖窑没人管着,怕是也会散,正想得入神,忽然差点儿一头撞在别人胸口上。
“想什么呢,路都不好好看。”
林夏禾抬头,欢喜道:“庆祥哥,你出来啦?没事了吧?”
“没事了,查清楚了,不关我的事儿。”
“那太好了,我刚还在担心你要是出不来,咱们那建筑队该怎么办呢!”
“好啊,原来你不担心你哥我,光担心你的建筑队了。”
“那可不,将来我和我姐还要靠这个过上好日子呢!”
两人正说说笑笑地准备往回走,忽然前边浩浩荡荡地来了一群人。
打头的是两个穿着制服的公安,押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仔细一看,居然还是个熟人,林文丽!
后面的那群人也瞧着眼熟,都是大石坝村的。
那俩公安押着林文丽路过两人身边的时候,林文丽盯着林夏禾的目光狠毒得想要杀人一样,哪怕是在这大中午的日头底下,也让人有种冷嗖嗖的感觉。
林夏禾拉住后面跟着的一个熟悉的姑娘:“这怎么回事啊!”
那姑娘抬起下巴指了指前边:“那人心术不正,想害人呗!”
林文丽想害人不是第一次了,但把自己折腾进派出所,这倒是难得,林夏禾兴致勃勃地问:“具体怎么害人的,说来听听。”
原来是村里长毛兔培育中心的人前一天就发现中心的母兔子不知道怎么吃坏了肚子,开始拉稀,食欲不振,然后小兔子吃了母兔的奶,也变得病恹恹的,连动都懒得动了,一眼看过去,兔舍里瘫倒了一大片。
可把她们给吓坏了,这可是村里刚开始培育的第一批小兔子,村民们都等着小兔子出窝了好捉回去养呢。
村里的毛纺厂也在建设当中,就等着这一批小兔子养大了剪了毛好开始生产。
这小兔子要是都出了事,那得有多大的损失啊!
这兔子拉肚子,肯定是吃了不合适的东西,可是她们喂兔子都很注意,按照书上的说法,新鲜的菜叶摘回来,彻底晾干了水分以后,才切碎了,跟粮店买回来的麸皮按照比例搅拌均匀用来喂兔子。
兔子一直吃得很好,肥肥壮壮的,奶水又足,这配方一直都没变过,怎么就突然吃坏肚子了呢!
为此,培育中心的人还特地去了县城的兽医站,请了兽医过来看,兽医的说法也是吃错了东西,得了急性肠胃炎,给开了点药。
喂了药之后的兔子倒是精神点儿了,也开始肯吃东西了。
谁知道一夜过去,第二天居然又更严重了,有好几只母兔子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差点儿就没命了。
这次她们更仔细地检查了兔子的食槽,终于在剩余的饲料中发现了一种不属于她们给兔子调配饲料其中之一的植物碎片。
切得太碎了年轻的姑娘们都看不出来这是什么,但肯定不是她们给兔子准备的蔬菜。
最后找了有经验的老人家,仔细辨认了半天,又尝了尝味道,才看出来果然就是这玩意儿让兔子拉肚子的,这是一种山上长的叫做野脚板的野草。
这下大伙都明白了,野脚板有毒,牲畜吃了都会拉稀,这是常识,从小孩子们去打猪草的时候,家长都会交待一声,千万别把野脚板也打回来了,不然猪吃了得没命。
连猪吃了都受不了,更何况这么柔弱的小兔子了。
培育中心的姑娘们眼睛都红了,谁这么缺德,把野脚板给拌到兔粮里去啊!
而且还肯定不是不小心沾上的,故意切得那么碎,就是一心要害她们的小兔子。
如今这小兔子要是养好了,可是对全村人都有利的事,大伙儿都盼着这小兔子早日出窝好抓回去养呢,谁能盼着小兔子不好的?
“还能有谁,除了她,还能有谁?”
培育中心的姑娘们把正在建毛纺厂房子的大小伙子们都叫来,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林文丽家里兴师问罪去了。
林文丽自然是不肯承认的,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却听见她家的后院有人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嚎叫,然后就是一连串难听的痛骂和嚎哭。
进去一看,就看见林文丽她娘朱巧红正跌坐在地上,一边拍着大腿,一边指着猪栏又哭又骂呢!
再仔细一看,她家猪栏里的两头大肥猪,全都口吐白沫地瘫在地上,猪圈里臭气熏天,是这两头猪拉的稀。
朱巧红拍着大腿骂:“哪个天杀的这样害人,给我家的猪喂野脚板哟,天打雷劈的,生儿子没□□!”
林文丽紧张地抓住了朱巧红的胳膊:“什么野脚板,哪里来的野脚板!”
这时,有人在猪食槽里抓起一把,摊开来在众人面前说:“看,这切碎了的野脚板,跟在咱们兔粮里发现的一模一样。”
“林文丽,你害人终害己,弄了野脚板想害我们的小兔子,结果连自家猪也害了吧!”
“我呸!”朱巧红冲上去揪着一个姑娘的领子,“是你们,肯定是你们妒忌我们家文丽能挣钱,故意来害我们家猪的,我告诉你们,今天你们必须得赔我们家这两头猪,不然的话谁也别想走!”
一个小伙子走上去,一把掰开了朱巧红的手,把她推到一边:“你这婆娘少说废话,先问问你家的野脚板那儿来的吧,伙计们,咱们搜,肯定还有没用完的。”
朱巧红还想撒泼,被愤怒的小伙子们一把推到墙角。
林文丽脸色苍白:“妈,你到底给咱们家猪喂了什么!”那猪食槽里野脚板的份量极多,多到一眼就看得出来不对劲的样子。
她去喂兔子的时候,怕被人发现,才只敢往兔粮里掺那么一点点,谁那么大胆,大把大把地往她家猪食槽里倒野脚板?
“我哪儿知道,还不是你爸,喝了两杯马尿就啥也不知道了,野脚板也敢往猪食里掺。”
“找到了!果然是野脚板,看她还有什么可抵赖的!”一个小伙子拎着一个袋子兴奋地跑过来,翻开袋口展示给大伙儿看,“看到没有,都是切碎的,跟咱们在兔粮里找到的一模一样。”
“不可能!”林文丽双手都在发抖,她明明把袋子藏得很好的,在灶房的柴火堆底下,不把柴火全部搬走都没那么容易找得到。
“哪里找到的?”一个姑娘问出了林文丽心里最想问的问题。
“还能在哪里,就在前院的石磨边上,心可真大这么大的罪证,就这么大喇喇地扔在那儿,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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