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祥过来是帮姐妹俩安床的。
屋子里什么家具都没有, 姐妹俩要在这里过年,床总是要有一张的。
前些时候陈庆祥给他妈盖了新房子, 顺带也打了一些新家具, 准备在新房子里用的,结果他妈利大娘不舍得老屋里的那些破烂家具, 非要搬过去继续用,至于那些新的, 说是留着等将来陈庆祥娶媳妇的时候用。
就一直放在一边没用过。
这次陈庆祥干脆就拿过来给她们先用了。
他带着几个小伙子, 把抬过来的那些床板什么的拿进屋里去安装。
林夏禾跟屋子里的大婶大嫂们打过招呼, 也撸起袖子帮忙收拾明天办酒席要用的食物。
灶上正在炸鱼丸。
草鱼取鱼身上的肉,剔去大骨, 放进大木盆里,用木槌使劲儿砸, 把鱼肉都砸成肉泥, 再加点水、盐和红薯粉,用手搅拌直到上劲。
最后站在烧热的油锅边上, 左手抓起一把鱼肉泥,从虎口的位置挤出鱼丸, 右手用勺子挖下来放进锅里, 炸好之后的鱼丸是空心的, 金黄色又香又软。
炸好一大盆放着,明天加上萝卜切块,煮一大锅鱼丸萝卜汤,鲜香可口。
除了炸鱼丸, 还得炸扣肉、小肉酥。
扣肉用的是上好的五花肉,切成大方块,煮熟之后用松针扎一遍肉皮,炸出来的扣肉酥得起泡。
肉酥里加了切成小块的红薯,用面粉裹了一起炸,一口咬下去,肥肉里的油脂溢出,又全都被又甜又面的红薯吸进去,那叫一个香甜好吃。
这些都是要先预备好的,明天再现炸就来不及了,食物上的富足总是能让人心情愉快的,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空气中弥漫着油炸食品的香气。
林秋兰微笑着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一切,不由得有点儿恍惚,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啊!
晚上,躺在散发着阳光香气的,柔软温暖的崭新被褥里,看着月光下空荡荡的屋子,林秋兰还在问林夏禾:“夏禾,这是真的吗?咱们现在住在咱们自己的家里了?”
“是啊,这是咱们自己的家,咱们想住哪间屋就住哪间屋,想睡到什么时候起,再也不怕有人会来打你骂你,再也不会有人想要占了这个房间就把你赶走啦!”
喜悦的泪水慢慢地沿着林秋兰的脸颊流了下来:“真好,夏禾,真好啊!”
经过昨天来帮厨的大嫂们的宣传,大伙儿都知道了林夏禾家的入伙酒席十分丰盛,二十九这天,也是早早地就上门了,有些拎着两斤糖块,有些是一块花布,还有拎着酒的、水果罐头的,把放在门边的一张大桌子摆得满满当当的。
白切鸡、香芋扣肉、红烧肘子、烧鸭子、萝卜鱼丸汤、葱烧大肠、红烧鱼头、炸酥肉,结结实实的硬菜一道接一道地上桌。
以前就算家里请客,姑娘家也是没有上桌的资格的,林秋兰以前根本就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还好这段时间开面摊学会了招呼客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一点儿不怯场的,热心地招呼着客人们吃好喝好。
陈庆祥帮忙招呼喝酒的客人,俨然是这个家里的男主人似的。
客人们也很识趣,绝口不提林秋兰姐妹俩嫁过人的事,一个劲儿只恭维她们有本事,不但帮了村里的大忙,还凭本事盖起了新房子。
又说这房子的设计怎么怎么好,以后自家盖房子也要学着这样盖什么的。
气氛和谐,皆大欢喜。
就像林夏禾最开始想的那样,她根本就没必要去在乎别人对她什么看法,不必在意背后的那些流言蜚语,只要自己过得足够好,流言蜚语自然就会变成奉承讨好。
她们现在还算不上是衣锦还乡呢,要是被人知道她现在这么能挣钱,怕不是更不得了。
不过林夏禾太明白不可露富的道理了,她们只要稍微表现得比村里其他的人好一点点就可以了,再多的就不要让人知道了,不然容易招祸。
只她没想到,这只不过是稍微好了一点点,就被人惦记上了。
正是酒酣耳热之际,忽然又有人上门。
林家的人昨天被林夏禾威胁过,都不敢来了,可她完全忘记了,林家除了三兄弟之外,还有两个早已嫁到外地去的姑姑呢!
今天来的是她大姑,林招娣。
别说林夏禾没想起来了,就连林秋兰,对这个大姑也没有太大的印象。
林招娣是林老太最大的姑娘,比大伯林土胜还要大几岁,林秋兰开始懂事的时候,这个大姑就已经嫁出去了,一年顶多就回来一两趟。
她回来的时候,林秋兰不是在外边干活,就是在灶下烧饭,家里做了好吃好喝的招待大姑和姑爷,也轮不到她上桌吃饭,因此对她的印象,也仅仅就是家里有这么亲戚而已。
姐妹俩根本就没想到她居然会上门。
也不知道她哪里听来的消息,居然知道林秋兰姐妹俩新屋入伙,并且还上门来了。
林招娣跟林家其他人是一脉相承的厚脸皮,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一个看起来应该有三十大几的男人,还有两个孩子,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一个大概才五六岁的小男孩。
总共来的四个人,就用一块花手帕包了四个鸡蛋过来,就当是贺礼了,也亏她拿得出手。
她不但拿得出手,还跟自己送了什么大礼似的,不吃回本来就吃亏了,一进屋不用人招呼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端起剩下大半盘的红烧肘子:“不知道你们这么早就开席了,差点儿没赶上,你们都吃得差不多了吧,这肘子没人要我就带回去给我家那几只化骨龙,反正你们不吃也是浪费了。”
说完大半盘的肘子直接就倒进了她自己带来的袋子里。
她准备得还真够充分的,怕菜里的油渗出袋子浪费了,还早早地在袋子里垫上了芭蕉叶,也是早就打定主意占便宜来了啊!
就算真有人要带走,那也是等桌上其他人都吃饱不要了,剩下的才带走的,这么不要脸直接往袋子里盛的还真是少见。
可是这年头就算大伙儿的日子都开始慢慢好过起来了,这大鱼大肉也不是每天都能吃得上的,根本就不可能有说吃不完剩下的情况。
她这样一倒,别人可不就是不够吃了嘛!
村里年纪大一些的人,还是知道这是主人家的亲戚的,碍着面子不好说她什么,可是等她如法炮制,想要再端起那盘肉酥的时候,桌上其他人不干了,桌上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就直接开口了:“招娣啊,你这样可不行,这大伙儿都还要吃呢!”
林招娣脸皮厚:“吃啊,大伙儿都快吃啊,我这不是以为你们都吃饱了,想着别浪费嘛,来,吃,快吃。”一边说一边筷子不停,飞快地夹了一大堆东西到自己的碗里。
嘴里塞着一块,左手抓着一块,碗里堆满了,趁别人不注意,往自己的袋子里一倒,又赶紧去夹其他的。
就跟饿死鬼投胎,几百年没吃过饱饭似的。
她带来的那三个人也是差不多的嘴脸,他们还特聪明地不坐在同一张桌上,那男的瞅着空位就把孩子往桌上一塞,那俩孩子也不用别人招呼,一上桌就直接端盘子往自己面前的碗里倒,连筷子都不用了,左手一口,右手一口,吃得不亦乐乎。
特别是那个小的男孩,看上什么直接就伸手抓,抓过来发现是不爱吃的,又直接扔回盘子里去,用那脏兮兮的小手在盘里翻来翻去挑菜吃。
同桌的其他客人都傻了,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管管你家孩子,他这样搞别人还怎么吃啊!”
那男人吃得停不下来:“小孩子不懂事,你们别跟他一般见识!”说完随口吼了那孩子几句就当教育过了。
那孩子当然是听而不闻,依然我行我素。
林夏禾悄悄问林秋兰:“姐,这怎么回事?”
她对原身的记忆不全,就更不认得这个大姑了,还是听别人说了才知道的,至于那男的,从年纪上看,倒是不像她姑父,难道是大姑的儿子?
林秋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算了,来都来了,吃就吃吧!”
这大好的日子,总不好吵架赶人。
何况跟林家其他人比起来,这大姑虽然没对她们姐妹俩好过吧,好歹也没虐待过她们,只当个普通亲戚处还是没问题的。
就是这做派,实在是太丢人了些。
林秋兰另外搬了张小桌子,上了些菜,好声好气地劝了林招娣一家四口过去坐了,又给他们糟蹋过的几张桌子都上了新菜,安抚好了客人,到底没闹出什么笑话来。
也多亏了她考虑周到,怕有些客人后来的吃不上,准备的菜都有多的,在厨房里热着呢!
客人们吃饱喝足,陆陆续续都走了,姐妹俩的回礼也准备得足足的,是从省城里买回来的水果糖和饼干,每家人走的时候都能带上一包水果糖和饼干,把那些人家的孩子可欢喜得啊,都蹦起来了。
林秋兰给来帮厨的大嫂们特地留了不少肉食,没被人碰过的,干干净净地装好了让她们带回去,感谢她们来帮忙。
林秋兰大方,每人都给了一大盆,这样冷的天,放着慢慢吃,能吃好几天呢。
林招娣也终于吃饱了,把剩下的饭菜全都搜刮到她的袋子里,拍了拍鼓起的肚子:“秋兰啊,我就先回去了,大军带着孩子就住下了,这两天过年,一家子热热闹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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