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Reid的房门被剧烈地敲响的时候,他正在和两位同事讨论着案情。
Morgan和Emily的调查发现,信号早在凌晨三点就已经被切断,不过显然并不是内行做的,切断的手法是各种电源线短接。虽然简单粗暴,但是也并不是像直接用东西砸那样发出引人注目的声音,外观上也并不容易被发现。
Reid发现死亡的时间大约是两小时左右,误差一个小时,也就是说,死亡时间是早晨5.30到7.30被发现之内。然而,游轮的工作人员却证实,7.00的时候,死者的房间曾经打来电话要求早餐服务,虽然没有录音,不能分辨是不是本人。
那么问题来了,就算7.00的电话是凶手打的,他总要在7.00到7.30之内离开,但是,走廊拐角的摄像头却显示,这个时间除了服务员在七点半左右进入之外,没有人进出。如果是住在这条走廊上的人作案,情况则是这样的:在两个摄像头之间的区域,只有五间客房,一间杂物房。如果凶手躲在杂物房里,问题又来了,他总要出来,但是监控摄像上却没有记录,而自从案情发生就装作随意地守在走廊两侧的特警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剩下的五间客房,死者Sinton占了一间,死者隔壁的Sword占了一间,Reid占一间,剩下两件房,其中一间的主人是个拉美裔的青年男性,叫做Kirk Chateller,小有名气的小说作家,诗人,昨晚的监控根本就没捕捉到他进屋,的确,他也是在房间外过夜的。另外一间房的主人则是个文静的白人,Travis Covalent,IT行业新锐,Covalent-Bond公司的CEO,他在清晨6.30被拍摄离开了这条走廊。
由于现在有网络线路全线瘫痪的情况,监控被篡改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在推定的死亡时间内,只有Reid,Sword,死者Sinton——如果算上他的话——这三个人还在走廊内。
“Sword?不就是你熟人吗?”Morgan问道,“等一下,她不就是那个Tobias一案里出现的女孩吗?”事实证明,FBI探员记脸和名字的能力都不差。
“对……就是她……”Reid回答。
“那么她现在……?”Morgan问道。
“我让她回避现场,她自己说她散步去了。”Reid回答,“可是……不可能是她啊,她没有动机啊,还把相机借给我拍现场。”
Morgan挑眉看着Reid,Reid自己意识到,过去曾经处理过很多愿意协助调查的unsub,这些unsub一边协助调查,一边在心里嘲笑警方的无能。Reid默默低头,可是却仍旧蹙着眉头回忆Sword当时的表情,从微表情学的角度上,思考她有没有嘲笑,或者是犯罪后重温现场的意思。
“这也太巧了吧?”与Sword有过一面之缘的Emily回忆着那个貌不惊人的少女。
是的,如果说从杀人以得到满足的角度来讲,根本没有探究动机的必要,这次任务的目标人员因为完全不相干的理由遇害,如果是巧合,的确概率很小,但是也并非不可能。
职业的敏锐让Reid这样想着,但是他却隐隐觉得不是这样。理由呢,不知道,也许只不过是上次在Kathrin Wynn的家里,看到Sword因为受罪案影响而生的那种挣扎,产生的同情罢了。可能就是这个,站在这看上去还是很合理的解释中间。
Reid房间的门就在这个时候被Sword猛烈地敲响了。
“Doctor Reid,”Sword用力敲着门,仿佛手上反作用力的疼痛,能够平息她心里对自己的种种疯狂猜疑,“我是Muriel Sword。”
门内的Morgan不自觉地站起来,按了按腰侧的佩枪。
Reid对他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开了门:“有什么事吗?Miss Sword。”
“有……”Sword的眼睛一转就看到Emily和另外一个看上去也是探员的人,愣了一下,不过又继续说了下去,“有……尸体……在楼上的水族箱里,宴会厅里面的水族箱。”
“我去看看。”Morgan说,“你们两个……”他看了看两个同事,又看了看Sword,然后冲了出去。
“Muriel,来,过来坐下,告诉我经过,可以吗?”Morgan一出去,Emily就揽着Sword到房间里的沙发上坐下,Reid也跟了过去。
“可以,刚才Doctor Reid让我去……散步,我就去了。我上了一层楼,那里是宴会厅,然后走了一会儿,就听见一声和海浪不同的水声,四下一看,就看到有个人的尸体在水族箱里。”
“水声?你一听见水声就看到了尸体吗?”坐在房间内办公桌上面的Reid发问。
“是的。”
“你怎么确定那人已经死了的呢?”Emily问道。
“……有血,而且那个人在水里双目圆睁,手脚一点挣扎的意思都没有。”Sword想了想,回答道。
“那昨天呢?昨天晚上,你有听见隔壁房间有声音吗?”
“没有。”Sword想起昨天晚上的滔天大睡,“我睡得很熟。”
“那为什么今天早上起得这么早呢?”Emily问。
“……昨天晚上睡得早。”Sword回答,然后顿了顿,越过坐在近前的Emily去问Reid,“我被怀疑了吗?”
Reid被Sword这一瞪不自在了一下,然后回答:“全员都有不在场证明。除了你。所以我们问问。”
“……我得有多傻,在明知道船上有FBI的情况下杀人?”Sword为自己辩护。
Reid没说话,只是看着Sword。
“我懂了……有些凶手就是喜欢找刺激是吧……”Sword苦笑着说。
“我们不是那个意思。”Emily解释说,“只不过是问问而已,请你理解。”
“我可以理解啊。”Sword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可是真的不是我啊。我为什么要去随便杀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呢?就当我杀人没有理由,凶器呢?血衣呢?如果我杀完了人就扔进了大海,那么现在死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Sword的肢体语言,表现出她此时此刻的放松。
放松?Emily觉得奇怪,有谁在被FBI怀疑的时候会觉得放松?即使是知道自己清白无辜,也不可能如此毫无防备。
Emily的疑虑被突然打开门的Morgan打断:“Reid,Emily,出来一下。Miss Sword,你待在里面,好吗?”
Morgan一脸我要讲案子了,闲杂人等请回避的表情。而Sword却一脸想要了解的样子。
走进走廊的时候,Morgan开始讲述他发现的情况,而Reid却想起早些时候,Sword对他说“门板不隔音”的样子。Reid向身后看了看房门。
“怎么了吗?”Morgan察觉到Reid的异样,问道。
“没事。”Reid飞快地回过头来摇了摇头。作为一流的侧写师,他已经从Morgan看Sword的表情里知道,Morgan已经有了Sword不是凶手的证据,而Sword又是那么想听,作为被错误怀疑的补偿,就让她听着吧。
自己可能是吗啡酮上脑了。Reid烦恼地想着,可是却不想作为。
“死的人是另外一个交易人员,Herman London。初步看,凶器是和第一起谋杀一样的锐器,所以应该是一人所为。”Morgan开门见山地陈述道,“如果要将尸体丢弃到水族箱里,那么必须再上一层楼,而监控显示Sword一直在宴会厅的那层楼散步。不是她做的。”
“那么现在调取那一层的监控,我们又有了嫌疑人池。”Emily建议道,在Morgan说出Sword不是凶手的时候大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问题,”Morgan懊恼地回答,“那一层楼的监控坏了。”
“坏了?”
“根据游轮船长说,早就坏了。”Morgan说,“那一层的那边一翼是厨房和水族箱的开口,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船开出来不多久就坏了,但是没有修,因为船长觉得这边不会有什么人来。而我发现,摄像头也是认为损坏,损坏方式和通讯设备一样。”
“那……现在两个交易人员都死了,买家就变得十分可疑了。”Emily说着。
“可是我们并不知道买家是谁。”Morgan指出。
“还有,这样一来,第一起命案又有问题了。”Reid说。
“是的,那个订餐电话……哪怕打电话的是凶手,他也不能消失在空气之中吧。”Morgan苦思着。
“‘安娜女王号密室杀人事件’”Emily调侃道,“看小说的时候觉得不可能犯罪真有意思,可是真的自己遇到了……我觉得这种东西还是待在小说里好了。”
“我们都是这么想的。”Morgan回应,“那么,Reid,麻烦你在Garcia发过来的乘客资料里找一找可能的买家,Emily,我们俩开始问问有没有什么人碰巧看到些什么吧,事到如今,再隐瞒事实也没有必要。不过,让Miss Sword待在你这里吧,她可能是个关键证人。”
“好的。”Reid答应道,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了一句,“那我现在回房间了。”然后才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Sword看上去正乖乖地坐在扶手椅上,装作看着窗外的大海。
Reid进来,Sword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夹杂着疑惑,不过最终却爆发出了低低的被压抑的笑声,就像是学生犯了个无伤大雅的错,被老师抓到:“谢谢你,Doctor Reid。”
Reid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去看文件,低声回应着:“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在得知Sword不是凶手之后,Reid其实也暗自松了一口气,不论如何,对杀人犯有同情感是十分麻烦的事情。或许不仅是如此,更与Sword的经历有关,他曾经为Sword的心理状况担心过,在怀疑Sword的时候,这根弦也动了动,但事实表明还没有达到这最糟糕的地步,证明Sword虽然深受创伤还并不自知,不过也有好转的可能。
今天他有一种感觉,她的神经紧绷着,但是一旦思考起来(就比如思考如何推翻对自己的怀疑。)她就放松了下来。那么既然如此,何不就像放纵不该吹风的病人在阳光下散散步一样,让她听一听这些她本或许不该听的内容呢?反正她现在已经不是嫌疑人,又在FBI的密切监视之下。
现在,她正在拼命地思考着的,是这个案子吗?对罪案的好奇,虽然听上去不得体,但是哪一个优秀的罪案斗士不是在年少时从这种好奇开始的吗?
Sword是在思索着这个案件,她知道这可能是徒劳无功。但是——天哪——让她思考些什么吧,来转移掉她对自己的疑虑,她发现这是一个有效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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