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LoveLikeYouLoved
雨依然没有停,Sword坐在房间里看着雨滴从屋檐上滑下来,隔着雨帘,对面的墙壁似乎都弥漫在一层雾气中。
公孙理表示要给大家去弄晚饭,四点钟离开了咀华馆。厨房在博物馆东边,鲤鱼池一转弯的小房间里。
“这么早?”Sword问。
公孙理一脸“我其实也不想去啊”的表情,抱怨道:“本来应该是有微波炉食品之类的东西的,但是似乎王先生忘了准备了,我又得去淘米洗菜煮饭了。”
然而早去似乎并没有个什么用,下午六点半的时候,公孙理打电话说:“Sword,麻烦你打电话叫大家到厨房来吃饭……等下……今天这真是见鬼了……”
“怎么了?”Sword问道。
“……没什么,半个小时之后再叫大家来吃饭吧,我特么又把饭烧糊了。”公孙理气急败坏地抱怨着,然后挂断了电话。
Sword哭笑不得地抱着那边被突然挂掉的电话,这饭煮了也有两个半小时了吧,她在做什么?满汉全席吗?——虽然Sword自己并不会做饭,但就化学的经验而言,把东西弄熟绝对用不了两个半小时——哦,不过当然了,像公孙理这样把食物脱水碳化(烧糊)可能需要的时间长点儿。
半个小时之后,她依言给每个人打去了电话,可是赵教授的电话却是一直没有打通。
可能没听见?Sword想着,又去了几十个电话。
正在疑惑之中,Sword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她拿到眼前一看,却发现是公孙理的电话。
Sword接起来:“喂?”
“你也过来吧……还是你又不打算吃晚饭?”公孙理问。
“赵教授到了?”
“没有,怎么了?”
“我打她电话一直不通。”Sword回答。
“你们见过赵教授吗?见过吗?”Sword听见电话那头的公孙理在问她四周的人。四周此起彼伏响起一些否定的回答。
难道说……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诡异的沉默。
打破沉默的是公孙理,她对电话里的Sword说:“不论如何,你先过来,等会儿我们一起去找赵教授。”
这次公孙理没有要求大家分头找,五个人各自打着伞,在大雨中沉默着前行。Sword被公孙理要求殿后,公孙理自己则走在最前面,脸上是故作轻松地神色。小红跟着自家教授走在公孙理后面,说着一些“有可能赵教授只是太专注没注意到电话”之类的话,徐教授则是根本没听小红说话的样子,依旧挺着脊背,神色严峻,那种样子让Sword联想到一只白鹤。小白龙走在Sword前面,她清楚地看到小白龙低着头一语不发地颤抖。
通向每个小屋的小路,都是从博物馆东边的大路延生出去的,几乎所有小屋门前都是一个院落,种着一些什么植物,公孙理领着大家走向赵教授居住的小屋走去。
公孙理的手里有一只手电筒,照着前方,其他人则全是凭借着自己手机照出的一团微弱光线,用以看清眼前的路。Sword走在最后面,总觉得这个场景就像是一群人托着悬浮的鬼火在前行。
然而这一种有一个人,带着若无其事的伪装,却是这次案件的凶手。
究竟是谁?Sword追问自己,可是却找不到任何有关的解答。
傍晚的寒风卷着雨点吹进伞下,前面四个人的身影在风雨中模糊了。
公孙理在小屋门前停下,发现小屋的门开着的时候,神情不由得变得严肃了,她要求所有人停下,自己往前走到小屋门口。
“赵教授?”公孙理试探着问了一句,小屋内却没有任何回应。公孙理只好将手电筒照向屋内。
小屋里没有人,但是小屋的门口的地板上却有点点血迹,在手电筒白色的灯光下赫赫在目。
所有人都震惊着后退了一步,小红搀扶着徐教授以防他摔倒,而小白龙脸上也是一阵凄惨的颜色。“难道赵教授也……?”小红小声问道,但是并没有人接话。
“白海波(小红),你照顾好大家。”公孙理扬声说,“Sword,你跟我来。我们去找赵教授。”
公孙理带着Sword绕到小屋周围,这里是茂密的花丛,种着Sword不怎么认识的一种花。
“你怎么知道在这里?”等到绕过了大家的视线,Sword低声问道。
“血迹。”公孙理用手电筒指了一下地上斑斑点点的血迹,“朝这边。”然后她指向了花丛中的某一个方向。
血迹滴落时如果有位移,位移的方向会出现较明显的毛刺。
果然,茂密的花丛之上,公孙理的手电筒照到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人形。Sword认出那是赵教授,她整张脸雨水混杂着血水,左半边的颞部头发和血肉一起模糊着,而今天中午她低语着安慰小白龙的语调还在Sword脑海中回荡着。
公孙理走过去摸了摸劲动脉,轻轻摇了摇头。
“别动,”Sword刚想做什么,公孙理就忙叫住Sword,“她腰上好像有东西。”
顺着手电筒的光,Sword果然看到赵教授黑色长裙的腰部有一条白色的棉线。公孙理歪过脖子夹住雨伞,然后戴上了一副手套,轻轻抬起赵教授的腰部。
Sword帮公孙理拿住雨伞。
“谢谢。”公孙理对着她的方向点点头,可是目光没有离开花从上躺着的尸体,“——你看。”
公孙理将手电筒照着赵教授的尸体下面,那是一张书法卷轴,虽然潮湿,但是有赵教授的身体遮挡,字迹尚可以辨识。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公孙理低低颂念着诗句,刚想向Sword解释,忽然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向四周的花丛一照。
白色的人造光下,Sword看到了一朵花瓣繁复的妖冶艳红,因为雨水而潮湿萎缩。
“牡丹啊……”公孙理说,“我们遇上疯子了。”
“什么?”Sword问。
“这首诗……是讲牡丹的——确切地说,是借着牡丹赞美皇帝的一个妃子的。”公孙理解释说,“而这四周种的全都是红色的牡丹花——红艳露凝香,而这大雨,岂不是云雨巫山?——疯子,疯子,在他眼里,赵教授难道是赵飞燕?”公孙理从Sword手中结果雨伞。
“赵飞燕?”
“她是……现在这个不重要。”公孙理刚想解释,马上想起在大雨天,尸体边,一群人等着的时候解释这个有些不合适,“现在,我们赶紧回去告诉他们。”
Sword在小红惊恐的“我们不会被一个个杀掉吧”的声音里,拨响了BAU的电话。
BAU表示很惊讶,这居然并非单个案件,在得知诗词信息之后,他们开始考虑了新的连环杀人的可能性。现在BAU已经赶到了博物馆附近,等到条件允许的时候,立即会过来。由于新的连环杀人案是有可能的,BAU希望大家注意安全。
——因为凶手就在你们中间。这句话是Sword自己在挂电话的时候补上的。
小红惊慌地表示:“我们在FBI进来之前就被杀光了怎么办?”
“闭嘴,别瞎说。”徐教授给了小红一个眼神。
小白龙依旧低着头默默地发抖。
“够了,到此为止。”公孙理终于发言,“凶手没有别人,就在我们中间。”
“公孙理,你是不会是在说……”徐教授严肃道。
“我说的没有错,别人进不来,我们出不去,博物馆内不可能有人藏了这么久没有被任何一个人发现。”公孙理打断徐教授的话,“比起担心被杀,倒不如找找凶手。”
凶手就在我们中间……这句话回荡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大家全都互相堤防地注视着。
“不过……我建议我们大家都待在一起……”公孙理出声打破了每个人心中疯狂的怀疑,“这样不论凶手是不是在我们中间,都安全一点。”
“不行!”小红用中文说,“不行!你们看到那个鬼佬女孩了吗?阴森森的,也不怎么说话,一看面相就不是什么好人。”
“别当面说这种话。”
“我不管,我怕她把大家都杀了。”
Sword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从大家“欲拒还迎”的眼神里,能够猜到他们在说什么。她知道她是这个圈子的外人,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她是凶手都是再方便不过的事情了。——可惜她不是凶手。
“Sword不可能是凶手。”公孙理冷冰冰地用英语打断了大家的议论,“她完全不懂中文,怎么能选取适当的卷轴,放在适当的现场?大家如果互相不信任,还是各自待着,自求多福吧。——Sword,我们先走。”
Sword相信晚上没有谁能睡得着,她和公孙理也一样。
公孙理心不在焉地低头玩着游戏,Sword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忽然,Sword的手机铃声响了。
Sword坐起来拿过手机,发现屏幕上显示着的是Reid的号码。她看了公孙理一样,后者正继续玩着手机,似乎毫无意识。Sword接起电话:“喂?”
“Miss Sword,你是一个人吗?”电话那头的Reid说。
Sword又看了公孙理一眼,然后对公孙理说:“我出去接电话。”
“哦。小心点。”公孙理头都没抬地答应着。
Sword穿过咀华馆的庭院,来到他们所住的地方对面:“现在是了。”
“好的,我现在放着免提。”漆黑的庭院里,除了雨声,就只有Reid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我们现在正在试图建立被害人之间的联系,以判定杀人的动机和预测接下来可能的受害人,可是我们除了姓名出生时间性别护照号之外,找不到更多的资料,你能帮我们吗?”
“怎么帮?”问死人?Sword在黑暗里打了个寒战。
“你可以先问问所有人之间的联系。”换成了Emily在发言,“问一问死者的社会关系……双亲,恋爱关系……”
“我?可是他们不相信我,他们还怀疑我是凶手。”Sword反问,“我该怎么让他们和我说话?”
“Miss Sword,你可是东岸大学犯罪心理学的学生。”Reid的声音又冒了出来,“想想在课堂上我们教你的那些东西。”
哦……好的吧。Sword顿时有了一种学业不精被老师抓到的感觉。
“这个联系可能会和他们的主要经历有关,”Reid继续在说话,“从最简单的事情入手,告诉他们现在的情况,告诉他们可能面对的危险……”
“我……明白了……”Sword用力地点头回答,虽然电话那边看不到。
“还有一点,我们找到了一点关于公孙理的东西……”这个沉稳声音属于Hotch,“她大学期间曾经在新泽西州注册为PI,却在两个月后在弗吉尼亚接受过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治疗——原因是在执业期间目击过分尸案的全过程……”
“我听她开过这个玩笑……”Sword想起PTSD的确是会提高人对外界心理刺激感受的阈值,“——但是……她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还想看食人然后召唤神龙呢。
“不论如何,这会是个很好的资料,孩子。”电话里响起了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Sword从未听到过。
“好的……我知道了。”
“还有,有任何结果,一定马上告诉我们。”Reid叮嘱道。
但是,回到房间的Sword纠结了一刻钟,也没想出来究竟怎么和公孙理开口,难道说:嘿,我听说你得过PTSD,那么你最近吃药了吗?——这样,公孙理一定会说你才没吃药呢。
“说吧。”公孙理终于把游戏关掉,放下手机看着Sword问,“自从你挂了电话,你已经坐在那儿盯着我看十五分钟了,有事吗?”
“……你认识赵教授吗?”Sword最终憋出一句。
“赵教授?不熟。”公孙理回答,“怎么了。”
“没怎么……”等等,这样话题不就结束了吗,Sword连忙重新开口,“我是说那个……呃……你中午说的那个看分尸是什么情况啊?”
“你话题转的还真‘自然’啊……”公孙理冷笑着抱膝坐在床边,“BAU让你问的?”公孙理用眼神示意Sword的手机。
“是……”这种时候狡辩还有意义吗?
“……罢了,最终全都是要被挖出来的,现在告诉你也无妨。”公孙理说,然后停顿了一会儿,“那是还在上学的时候,我当时已经是有执照的PI,有个委托人让我帮忙找到她的丈夫……我找到了他,然后就发现了他失踪的原因……嗯……他杀了他的情人然后忙着处理尸体呢……然后你可以猜到发生了什么……”
“嗯……我很抱歉……”Sword完全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
“没事……当时我段数实在太低,根本不知道当个PI还会碰到这种变态事——那之后我整个人都不好了,丢了工作,丢了男朋友,差点毕不了业——还好遇到了Kathrin,我以前在姐妹会的时候认识的她,我俩做过室友,她把我拖到弗吉尼亚找了个医生,然后我就跟她做调查员了……真的,这事儿回想起来真的也挺搞笑的。”
Sword根本看不出这事儿搞笑在哪里,但是公孙理这么说了,也只好把这个话题顺着说下去:“那么……你以前认不认识博物馆的客人?”
公孙理还坐在床边抱着膝盖,前后小幅度地摇摆着:“嗯……认识,以前赵教授和徐教授都是我大学时期,国内学校里的教授,没教过我,不过听同学说,这俩人都挺工作狂的,他俩和王先生是同事,前两年似乎还到普林斯顿做过项目交流,可是那时候我已经毕业了——王先生也是那个时候辞职到美国来的。小红是徐教授带的研究生,过去我不认识他。小白龙么……我和你说过,他也是王先生的学生,我以前岂止认识他,简直和他熟的不得了……”
“嗯?”
“他就是我的前男友。”公孙理平静地陈述,眼睛却闪烁着,“在那件事之后忍受不了我分了手的前男友。”
“那么……林秀秀是……?”这岂不就是,标准的情杀动机?
“我知道她,但我不认识她。”公孙理又拿起了手机示意话题的结束,“也不是我杀的她。”
Sword也拿起手机,向Reid编辑短信。
“公孙理未见仍有PTSD症状,原病因与文件一致。第一个死者林秀秀与杜青云是男女朋友,而杜青云是公孙理的前男友,因为公孙理患病而分手。赵教授,徐教授,王先生三人曾经是同事,王先生后来辞职。”
发过去短信没过多久,Sword就收到了回复:“辞职原因?”
Sword硬着头皮向已经低头玩游戏表示我“不想说话”的公孙理发问:“那个,能问一下王先生为什么辞职吗?”
“我不知道。”公孙理似乎游戏玩得很入迷,抛出了一个简短的答案。
“哦,谢谢。”Sword低头编辑短信:“不明。”咦?难道不能问在外面的王先生吗?
Sword十分不情愿地发出了短信,这种感觉就像是上课的时候被点名回答问题,可是却没有答出一样,她几乎可以想象Reid有些失望的表情了。
但她的答案其实是在Reid意料之中的,问这个问题只不过想要碰碰运气。
因为坐在他们面前的王先生坚持说他辞职的原因是想放松放松,但他的表情完全出卖了他。然而这起案件王先生百分百拥有不在场证明,所以并不能拿他如何。赵教授,徐教授和王先生三个人不仅是同事,根据王先生的说法,还是好朋友。那么,为什么两年前赵教授和徐教授来到普林斯顿交流项目,而王先生本人却辞职了呢?
Reid看着窗外的大雨思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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