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用钝器杀人的凶手,刀法能有多准?答案是不准的,但是应该不会有人心血来潮想要去实验。Sword受的,只不过能算作皮外伤,在医院观察了两天就被放了回来。
等到Sword回到寝室的时候,她在自己的门缝下发现了两封信。
这其实也没什么意外的,因为一般宿舍楼收到信的时候,都会塞在她的门缝下。但是她奇怪的是为什么有两封。上次给Reid写的那封,依照Reid的速度,一定在知道博物馆出事之前就写好寄出了,另外一封难道是Reid自己主动寄的?这不太可能。
Sword拿着那封没有寄信人地址的信看了半天,也没想到寄信的人会是谁,她走进房间,放下随身带的东西,开了灯,然后去拆陌生的信封。
信封中滑出的信纸质量很好,三十二开的信纸上居中打印这两行字,上面那行看上去是一个网址,下面则是标准字体的一句话:Shine for me. Sword一头雾水地将信纸转了个面,反面是空白,什么都没有。
——什么鬼?
Sword拿出信封去看邮戳,邮寄的日期是她刚刚住院的时候。她拿着信去图书馆的共用电脑,想要看一看信上的网址是什么。
Sword在公共电脑的地址栏里输入了信纸上的网址,出乎意料地挑出的是他们学校自己犯罪心理学的课程页,这一页是一个奖励学分的课中活动,具体就是参加一个推理游戏,最终取胜的可以得到额外学分。问题是,这个活动本来就是在Sword课程范围之内的,就算没有这封信她也同样会知道,同样会参加,这封信目的何在?让她好好参加吗?还是他们逗比老师的奇葩邀请函什么的?
不知道。
Sword最近觉得自己不大对。
Reid的课一个月平均有两次,Sword不大对的时间都集中在这个时候。作为一个理科生,Sword认为要断定正相关的关系,还必须要进行实验,所以她拒绝承认。
Sword不大对的症状是多样的,包括轻微注意力涣散和随时傻笑。对此,她的同学Udinova是真正领悟到了。有一天Udinova正全神贯注地在Sword旁边做滴定,忽然,Udinova听见旁边传来的一阵傻笑,她被吓得手一抖,锥形瓶里的溶液愣是溅出去了半瓶。等她有些愤怒地看向Sword的时候,发现Sword已经傻笑得趴在了桌上,她锥形瓶里的溶液早就越过完美的粉红色变成了深深的玫瑰红。
“给我一个理由。”我保证不打死你。Udinova微笑着问道。
“不好意思……但是……哈哈哈哈……”Sword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我想起上个礼拜有个讲师讲的笑话:Cats are composed of iron, lithium and neon(猫是由铁,锂,氖组成的)...FeLiNe(三元素符号合在一起是feline,猫科动物的意思。)...哈哈哈哈哈……”
“呵呵。”Udinova无语地看着Sword,心想是哪个极品老师想出的这种极品冷笑话。
是的,不用猜了,想出这种极品笑话的一定是Doctor Reid。上礼拜讲到一个unsub对猫有极端迷恋,大家又睡着了,所以Reid想到了这样一个笑话来为大家提神,不幸的是,讲台下面只有Sword一个人笑到了桌子底下。后来Reid自我检讨了一下,他觉得笑话不好笑的原因,应该是因为心理学的学生不熟化学元素。
Sword笑完去帮自己和Udinova重新取试剂的时候,想起了Reid讲完笑话的时候,一脸期待学生反应的表情,嘴角下弯,微微仰头,褐色的眼睛一边眨一边扫视着同学们。
结果Sword又一走神,取完试剂看了一眼刻度线,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初读数了——假装我读过可以吗?
于是Sword一脸镇定地转身看着金发的姑娘,Udinova却微笑道:“你别装了,我看着你没初读数,真心疼你,帮你读了,21.15ml……你需要脑残片吗?”
Udinova觉得Sword最近真的需要脑残片:Sword能自由在学神模式和脑残模式之间无缝转接。从前,Sword的化学水平虽说不错,但只不过是在东岸大学中上流,但现在,她曾经在凌晨三点钟看到顶着一对黑眼圈的Sword坐在图书馆里读衍生材料,颇有种下个科学怪人,舍我其谁的势头。
——这是,被划了脖子之后觉得人生苦短,所以奋发了?如果是这样,Udinova还能理解,可是Sword时常冒出的诡异傻笑究竟作何解,Udinova就真的不太懂了。
然而Sword的回答却是这样的:“当然不需要。不过,Udinova,你说,如果有脑残片,应该是什么成分的?——不过,这个属于药学的范畴吧……”
呵呵,Udinova曾经以为自己是东岸大学一大怪人,她太天真了。
这天是信封中提到的那个活动开始的日子,Sword作为犯罪心理学蹭课生,当然也参加了这个课内活动。这个活动似乎是逗比教授的一次新尝试,所以请了不少的教授,讲师,学者以及专业人士旁观,Reid自然在列。只不过旁观的时候,为了不影响场内人员发挥,他们都坐在大教室后面的观察室里,当观察室的玻璃设置成单向的时候,外面的人完全看不到里面。
这个活动逗比教授扮演受害人,在所有学生中抽取一半做嫌疑人,其中抽取一名做凶手,按照抽取好的时间以及方式“杀死”被害人,凶手要留下主持人规定必须留下的线索,但是同时也可以留下别的线索以迷惑其他同学。除此之外,嫌疑人当中还有一个“隐衷者”,他的行为也会在犯罪现场留下痕迹,但他并非凶手,隐衷也与罪案无关。同学们通过观察,比较,讨论,询问来归纳,推理出凶手身份,第一个说出凶手身份,死因,死亡时间的人就赢了,奖励学分,免期末项目,说出隐衷者,推测出其案发现场的活动的,学分加额。如果三个小时依旧没有人说得出来,凶手赢,奖励学分,免期末项目。学分奖励的额度,某门课可以免一个学期。
这次活动报名参加的有二十人,所以活动分批次,每一批包括凶手在内有十个人,这一批没有获胜资格的四个嫌疑人,统统免期末项目。这次活动所有同学都喜闻乐见,因为有一半人可以免期末项目,而其中大部分是靠运气平白免项目。
然而Sword这次落在了占二分之一的侦探组里,她是第二批,上一批获胜的是凶手。——不过说真的,哪个“侦探”能在这么混乱的规则下理出线索也挺不容易的。
当Sword看到模拟的案发现场时,第一感觉是不忍直视……逗比教授躺倒在讲台前,周围摆了一大堆不知道虚实的东西,逗比教授的右边太阳穴被画了个圈,以示子弹进入,脖子上又被打印的青紫图案绕了一圈,以示勒痕。
“主持人?”Sword举手问游戏的主持人,“伤口的表示是按照实际情况的,还是意思意思?”
“……按实际情况。”作为主持人的助教回答。
Sword点点头:那么这样来说的话,勒痕一定是死前伤,但不知道是不是致死伤,因为勒到一半再给一枪,虽然有点怪,但是在这种游戏里,还是有可能的。枪和绳子都在教授的身边随意丢弃着,Sword比划了一下,大致找到了一个行动方向。
其他的几名共同竞争着的侦探,都在低头紧张地翻找着线索,如果找到能够串联成一条线的线索,那么必定是真的,只不过可能属于凶手,也可能属于隐衷者。慢慢接下来分析即可。至于其他的线索,都可能只是障眼法。这个Sword知道,她相信对手们也知道。
她抬头看了看坐在场边的嫌疑犯ABCDE五人,低头看了看“犯罪现场”,又抬头看了看嫌疑犯们。
接着,Sword搬了把椅子,放在场边,然后默默在场边自己坐下。她行动的时候,几乎能感觉到全场的视线都在她身上。参赛的侦探们抬头看了她一眼,纷纷表示不解——这是放弃了?主持人正要过去问些什么,但是被躺在地上的逗比教授制止了。这一举让其他四名侦探更不解了:这似乎有什么隐情……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然而Sword一动不动坐了五分钟之后,辛勤检查现场的侦探们都不再关注她了:说不定就只不过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旁观者中的Reid若有所思地看着同样若有所思的Sword,并不能完全看透她在想些什么。
二十分钟过去了,Sword从她的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说:“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正在嫌疑人面前询问,或者还纠结在物证里的侦探都怔了一下,嫌疑人们也都盯着Sword看,旁观者中的人们大多感兴趣地前倾了。
游戏的规则是第一个说出知道凶手的人,要把凶手的代号(ABCDE)写在主持人给出的答卷纸上,再由主持人判定正确与否。过了两三秒,主持人才拿出一张答卷纸和笔,递给了Sword。
Sword似乎很满意她自己造成的效果,所有的人视线都注视着她。她落笔成字,在白纸上写了个大大的C,然后笔在纸上停顿了一会儿,扫视着众人微微一笑,就在主持人以为她要交卷的那一刻,Sword又飞快地在纸上填了一笔,将字母改成了a。然后直起上半身,将答卷纸交给了主持人。
“你确定吗?你只有一次交卷机会。”因为Sword改过一次,所以主持人确认了一遍。
“当然确定。”Sword说。
“……恭喜你,你是正确的!”主持人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知道隐衷者是谁吗?”
“是E。”Sword回答。
Sword刚刚回答完,趴在地上的逗比教授就坐了起来鼓起了掌:“真不错,真不错,”然后在主持人把他扶了起来之后,又问道:“你能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吗?”
“刚开始的时候,我注意到地上的线索,很轻易地就能够分成五类,每一类都可以归属于不同的嫌疑人。而它们排列成一条线的方式却是很多的,不同的线索,都能够以不同的方式连接成线,可能性是令人眼花缭乱的。”Sword接着说,“所以我决定从另外一个角度来找。”
“这次活动,最终的受益人有五个,其中四个是已经定死的,就是四个无关嫌疑人,他们是不需要有什么担心的。而其中有对抗关系的,就是凶手和侦探。那么,其实嫌疑人C是最不可能是凶手的,我看到他打了三次哈欠,二十分钟内看了五次表,他翘着二郎腿,悠闲地打着拍子,他完全心不在焉——如此笃定,只能因为他的利益已经确定。排除了最不可能的C,接着就找最有可能的。最担心自己利益的人,一定是凶手。凶手为了确定自己的现场布置得巧妙,必然控制不住地多次端详现场。然而二十分钟里,嫌疑人中观察现场最多的是A和E。”
“对现场感兴趣的有两个人,显然其中一个是凶手,其中一个不是。不是的那个,可能真的是出于对本次活动的兴趣,也可能是因为他是隐衷者,也好奇自己的那条线索是不是被人发现。对此如何分辨?”
Sword继续说下去:“我先看了看他们俩各自的物证链(让我暂且这么叫它吧),E的物证链可以连接出一个和谋杀完全无关的故事,但现场却仍然有他谋杀的证据——这可能是凶手故意布置的。但是A的物证链,完完全全是一条谋杀的故事。到这里我就认为A是凶手,因为凶手一般是不会再植入有关自己的证据——然而我不能否认,这是描点连线,难免有不准确的地方,也可能我描出的是不同的故事。所以,我故意在纸张上很夸张地先写下C,这个我知道一定错误的答案,这个时候,对面剩下的四个嫌疑人虽然都很感兴趣,但是感兴趣里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就是只有A,所以这时候我断定凶手一定是A。就这样。”
“你这太坑了吧……”Sword说完,底下一个侦探角色的同学就嘟囔道。
“对啊教授!我抗议!这样也可以?”被揪出的凶手A也站起来抗议。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教授说,“你是怎么断定出幸灾乐祸的是A的?”
Sword回答:“这个……看他的体态和反应啊,我曾经在《科学家们》杂志上读到过。”
“教授,这不公平!”有人接着抗议。
“这个……你们等等……我和专家们讨论讨论。”逗比教授考虑了一下,最终决定。
观察室的功能玻璃忽然一下就变得透明起来,在那之前,大家都以为那里是一片白屏幕。事关自己的学分,Sword看了一眼可能要决定她“命运”的专家们,结果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抿唇看着她微笑的Doctor Reid。
“在我们讨论之前,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教授在Sword旁边问道。
“啊?”Sword还沉浸在意外看到Reid的震惊之中,又觉得自己在拿《科学家们》上学来的那些三脚猫班门弄斧,这种感觉就像是——被看了猴戏一样,Sword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本来还在心里反驳着说:这是犯罪心理课,又不是养成福尔摩斯101,但是她这个时候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没了。”最终,Sword表示她没什么想说的。
Sword根本不敢再次往观察室去看,她有点莫名害怕,但是某一部分的她又因为觉得Reid可能在看她,而感到一阵喜悦。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自己最近不太对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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