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为难?
陆小凤自认及时行乐,从不为难。懵了懵,慢半拍反应过来是何苦为男,惊得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不敢再直视晏归舟,一脚踩向司空摘星的脚背,以眼神控诉:‘司空猴子,你这狱友是什么人啊!’
司空摘星正为自己偷的书页发憷,光是想象就胯/下一痛,没及时躲开被踩了正着。也没好气地反瞪回去,‘踩什么踩,陆小鸡,你又是正经人了?!’
晏归舟看着两人你一脚我一脚的来回对踩,正借此故意遗忘《葵花宝典》八字提示带来的惊慑。她也不哪壶不开提哪壶,随手顺起了皱巴巴的书纸,仔细观察一番。
十来天的逃狱路,司空摘星大致简述了如今的江湖。从先秦至南宋初年的历史,与晏归舟所知大体一致。但是没有元朝的出现,有名为赵正的赵宋王朝旁支夺权。其登基后二十年内,大败金蒙,收复燕云十六州,更是西扩疆域囊括吐蕃、西域于宋朝版图内。
然而,王朝总会更迭。七八十年前,此间没有朱元璋,却由同样姓朱的人开国建立明朝。
如今,朱姓王朝传到第三代,十五岁的新帝继位尚且不满半个月。一如历朝历代,朝廷对武林人士的态度宽松。
晏归舟粗略推测,很可能因为这个世界不曾有高武大宗门的存在。千百年来,江湖与庙堂渐渐形成了某种契合的平衡,正如魔教都堂而皇之地存在。
老牌魔教日月神教传承百年,近些年却无高手坐镇,现任教主任我行并无赫赫战功。东魔教又与五岳剑派几番长激斗,难免实力受损。
二十年,东魔教在中原江南的地盘,被神秘组织青衣楼分去不少。
更不提关外的后起之秀西域魔教,十年间,边陲塞外鲜有人敢与西魔教教主玉罗刹争锋。
说来陆小凤与司空摘星都是孤儿,自幼混迹市井,近两年武功小成,他们才算正式行走江湖。
若非一纸皱巴巴的秘籍扉页近在眼前,破茅屋里的三人都难想象,他们居然在魔教兴亡史里掺和一脚。
“看这纸张与用墨,此书页有些年头了。粗略估计是北宋之物。”
晏归舟在路上与司空摘星聊过出逃后的打算。说起虽然对身份失了记忆,但所学所识不曾丢失。
眼下,确定任我行拿出的秘籍是真的古物。
也就说《葵花宝典》是历代相传,不是临时胡编乱造,骗人自宫的。
“不管它了!”
“别管它了!”
陆小凤与司空摘星异口同声地大喊一声,甚至整齐地停下了幼稚的互踩。
此种神功,哪怕砸下金山银山,他们也绝对不会练,哪还管它来历如何。两人齐齐摆手,表示此张扉页晏归舟爱留不留。
“还是说些正经事。”陆小凤转果断移话题,如今想来有些后怵。假设这次是他输了,就要去找西魔教总坛,给魔教教主亲手塞一封情书。
这种丧心病狂的赌约,果然是年少无知才会应下。“有关这次赌局,天知地知,我们三人知。从现在起,把它彻底忘了吧!”
司空摘星少见地没和陆小凤唱反调,更劝说晏归舟该去找神医。“小晏,请和我小声念十遍:‘《葵花宝典》压根不存在’。还有,你这病该治得治,哪怕记忆难寻,脸上的伤也该找大夫瞧瞧。”
陆小凤心说晏归舟真得治一治脑子,未免再度说出吓人的话,难得一本正经地分析。
“常说北平南宋,开封与杭州都有闻名江湖的神医。不过,平一指与东魔教关系密切,还有治一人杀一人的行医准则。
不如去杭州寻宋问草。听说宋神医不拘救治什么病人,素来医者仁心,对诊金的要求更不高。只开对的药,而非只求贵的药。我看最合适小晏了。”
‘我真没病!身体倍好,吃嘛嘛香。’
晏归舟却只能把实话往肚子里咽。圆谎总有代价,还要多谢萍水相逢两人的善意,认真表示不会讳疾忌医。幸亏日月教众没把原身银钗顺走,眼下能卖钱先换些许盘缠。
考虑到顶着一张斑痕脸太过瞩目,司空摘星提议晏归舟简单易容,弄成平凡无奇的模样。如此,最大程度地掩去两人从黑木崖逃狱的经历。
“不论东方柏夺权成功与否,这几个月魔教都没功夫去抓逃狱的。等过个几年,谁还能查清这些。”
司空摘星说着一边指点晏归舟易容手法,见她一学就会更不吝夸奖,“你比小鸡聪明多了,不愧学过古玩修复,就是心灵手巧。”
晏归舟欣然接受,想当年以不太专业地教人男扮尼姑,如今是精益求精。“学徒学得快,只因得名师指点。司空不必谦虚,你当占八分功劳。”
刚刚,陆小凤嘴快叫破了司空摘星的真名。没见着晏归舟有被隐瞒的气恼,这两人居然相互吹捧起来了。
偏偏要捎带上他,此中委屈与谁说?难道不怕他有小脾气,不赴三年多后八月江南的吃酒之约?
**
七月初一,西湖潋滟水光好。
三年前,晏归舟独自来到杭州,并没有去问诊。不是有意食言,赶巧宋问草外出云游,据说可能今年秋天才回医馆。
如今却再无问诊的必要。她在南下途中就重练长生诀,踏入杭州时就去了一脸斑痕。随即就以气换貌,以自己的容貌示人。
脸伤的痊愈不值一提,新练哪一门武功才难选。
因得舍利天地之气入魂,晏归舟对武道感知越发敏锐。现这辈子再练长生诀后,不久发现所得的内力与前生不同。
无法言明具体差在何处,但察觉若凭修长生诀达到破碎空虚,必须把秘籍七幅图或择一练至极致,或完全融合七者方可成功。
上辈子只得了一幅图,她没可能融合七者,择一练到极致却更加艰难。
吸收了和氏璧与邪帝舍利的寇仲与徐子陵,都没留下成功飞升的记录,那就可见一斑。
为什么现在就操心破碎虚空?
智者千虑,岂能不防意外。
赢大宝确定送晏归舟转世之地必有残片,因为金锐古气之间有冥冥牵引。
存在,却不代表一定能遇上。茫茫江湖,假设她一辈子遇不上神器残片怎么办?
武功越高,则能以内力取代神片古气激发破空之力,以免魂断一世的意外发生。
“小晏,你揭开画了?是不是王摩诘的真迹?”
丹青生难掩焦急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一炷香内,他转了数不清的圈圈,就为下午差点错过的一幅旧画。
那画一看就是伪作,却被晏归舟买了,说是怀疑这画有叠层。
丹青生碍于徒弟的习惯——还原古画不让第二人旁观,也只能焦急地在外等待。
且说,三年前晏归舟初至杭州,很快在冷梅斋里找了一份计活。
店里既卖文房四宝,也卖些古玩字画。招聘懂行的小伙计,免得毛手毛脚的新人弄坏了稀罕物。
晏归舟冲着包吃住又工钱不低去的,原先只打算做几个月零工。她不缺秘籍,但想全面学习基础武学后,再妥当分析,从几套神功里一练之。
临别前,陆小凤与司空摘星毫不吝啬地谈过习武经验,但他们也是全靠一路摸爬滚打。谈经验没问题,但对最基础概论反倒说不出子丑寅卯。
此种武学基础最好是加入某个们派,却会少了自由,更是不利于掩藏秘密。只能凭运气,看看有没有独行侠收徒。
运气来了挡不住。
没有想到冷梅斋的四大管事,居然是江南四友,老大黄钟公,老二黑白子,老三秃笔翁,老四丹青生。他们的来历不为人知,外界只知其武功不弱。
重点在于,四人非常喜欢琴棋书画。可不就与晏归舟专长撞上了。
某日,晏归舟本着职业操守修复了一张残破古琴,无意间乐坏了爱琴成痴的黄钟公。
黄钟公是江南四友的老大,自从隐居西湖梅庄,不再与其余江湖人接触,年近半百的四人全都闲得慌。
发现晏归舟对琴棋书画别有所长,四人好似伯乐遇着千里马,高兴于终于有事情做了。先是肯定小姑娘长得让人赏心悦目,又是调查了其身世清白,如何能不动收徒之心。
不过,江南四友实则是奉新教主东方不败的命令,在梅庄秘密看守被关押在地牢的任我行,又岂敢冒然让陌生人接近梅庄。
“四师父真是急性子。”
晏归舟说着开了书房的门,丹青生就窜了进了屋子。
只见丹青生自顾自地研究起古画,早八百年把不许外人进入梅庄,更不提是进入书房的事情给忘了。 “真是王摩诘的踏雪寻梅!哈哈哈,居然让我亲眼见到了这幅传说里的画。”
此情此景,晏归舟已经习惯了。
三年相处,足以让江南四友对她不再设防,更倾囊相授她想学习的基础武学知识。
面对痴痴观画的丹青生,不得不说,人痴迷于某物就必有破绽。
当初,晏归舟可不就是抓住了四人的破绽,为求武学入门的解说人。
尽管江南四友一直瞒着来历,更认为地牢隔音好不怕漏出破绽,但她数月前就确定地牢方位,以及其中关了一个中年男人。
晏归舟才没有好奇心过剩去特意求证,就是武功有成了则耳力非凡。
每天晚饭后一刻钟,在花园的假山位置,依稀能听出地下传出的铁链拖拽声,还有模糊不清的男子咒骂声。
她暗示过江南四友很多次,既是有秘密在身,就该提高警惕,切不可过于沉溺某物。她图的只是基础武功,再来其他人为了什么就不好说了。
偏偏四个便宜师父有些傻,那么做徒弟的能怎么办?
“四师父慢慢欣赏,我还饿着肚子,这就先去厨房寻些吃的。”
晏归舟打了一声招呼,不出意料没听到丹青生回答,就先穿过花园方向后厨走去。
今天,黄钟公三人都不在,不必一桌五人准时用餐。
戌时一刻,花园里却过分的安静。
晏归舟走了几步确定不对劲,今晚没听到地下模糊的锁链拖地与男子咒骂声。
下一刹,假山里忽然窜出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
其身形快如闪电,手脚上还有折断的锁链,不由分说地一掌就朝晏归舟击来。“这庄子里的,谁也别想逃!”
晏归舟没问哪来的疯子,这男人闭息功夫了得,他刚刚都没露呼吸与心跳,瞧其装扮可不就是地下关的那一位。
“逃,往往最无用。”
说话间,晏归舟已经出掌。岂料,两股掌风相接触,居然不似往常相撞发出轰然声。
“女娃,你太天真!这又能奈我何,刚好给我补充内力。”
男人狂笑着,似会吸取人的内力,竟然将晏归舟的外放内劲吸入自己的身体。
‘不要!’
晏归舟两字尚未出口,狂笑的男人身体忽然胀如气球,且听‘咚’的一声,他砸晕在了地上。
晏归舟无辜地眨了眨眼,她刚刚想提醒来着,先天内力不同寻常。饭不能乱吃,这人也太心急了,看,直接撑爆了吧。也不知还活不活得成。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