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航的班机起飞时间在晚上。
经过了一上午的扑腾胡闹, 到了中午时祁心和杨葵就已经蔫得十分彻底。
“我带着阿葵游到了很远的深海警戒区……那边有一大圈围栏。”午饭时, 祁心虽然蔫却还是高兴地说着上午看见的新鲜事:“我们两个在那一片围栏边上等了很久,还想着能看看鲨鱼什么的呢?结果等了半天……什么都没有。”
“再游回来感觉上就像花了一个小时。累死了。幸好阿葵在游泳圈上绑了水瓶,不然到一半我可能就渴死了……”祁心说完后朝杨葵弯起眼睛笑了笑, 随后重新拿起餐叉吃起了一块咸肉蛋, 不再说话。
奚幼琳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看向祁心说道:“没有晒伤吧?有没有不小心呛水?”
祁心摇头。
“吃完午饭好好回去睡一觉休息一下吧,免得晚上飞机上觉得不舒服。”奚幼琳到底还是很关心两个晚辈,便安排道:“晕车药也吃完了,下午我去给葵葵买一点。心心还想吃话梅吗?我也给你找找哪里有卖。”
“谢谢小姨, 小姨最好了!”“谢谢幼琳阿姨!”
祁心和杨葵高高兴兴地点头应下,卫真灼则坐在一旁也跟着弯起眉眼笑了笑。
四个人吃过了午餐,便一并回客房去。此刻午后的海湾酒店明亮而静谧,卫真灼心情颇好地跟在奚幼琳身后,两人一道进了房间, 一前一后地走出玄关。
“要休息吗?”奚幼琳伸手拨了拨长发, 随后脱下外套挂好, 回眸朝卫真灼问道:“睡一会儿?”
卫真灼其实并不困, 但她觉得奚幼琳应该困了。于是她点点头便应道:“好。”
说完后她就伸手将房间里向阳那面窗户的遮光帘拉上,一时偌大的空间有一半便陷入了隐约昏暗。
奚幼琳随后也将另外几道窗帘都拉紧, 白昼的光线便被彻底隔绝在外,整个室内被铺上一层晕染了窗帘颜色的昏黄光彩。
白昼到底不比夜里,此刻房间里即便已经合紧了全部窗帘, 四下也还是微光犹在,什么东西都轮廓清晰。
短暂的无言之中,一时虽然总体算得安静,也还是难免有些白昼时的依稀响动,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幕门远远传来。
细小的游尘在光线里缓缓漂浮,卫真灼无声无息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感到很安心。
这种安心感并不是第一次产生。一定要说的话,卫真灼第一次这样清晰又真实地察觉到它,似乎都已经是两个月前和奚幼琳凑巧同居时候的事了。那时候她和奚幼琳的熟识度还远没有如今高,私下相处的气氛也总难逃于尴尬,就连沟通起来都并不是那么顺利。
因此现如今仔细想想,两人同居过的这个事实也还是会让卫真灼感到几分不可思议——毕竟在她的印象里,那一段同居似乎并没有给两人带来什么实质性的进展。然而如果深思一番,却又好像隐隐约约也还是带来了点改变。
两人间发生的一切似乎也都是如此——都是阴差阳错,都是无意为之,可到头来就是促成了眼下这种微妙难言的结局。
俗气一点说,卫真灼会觉得这是机缘所至。
就这样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卫真灼就看见奚幼琳正坐在茶几边的沙发上,拿着一袋茶叶端详。
“想喝茶?”卫真灼轻轻问了一句,随后在她身边坐下,伸手开始分拣茶具。
一旁奚幼琳并没答话,只是轻飘飘将视线挪到了她身上,心下一时思绪横飞。
卫真灼这个人人缘很好,几乎所有认识她的人都会喜欢她。这其实也是必然的事,毕竟她素来可靠、体贴,交谈起来很有趣、相处时也很亲近温柔,一旦这样的人生了一副好容貌,受到喜爱也就是必然的事。
其实奚幼琳最初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卫真灼——喜欢她的体贴温煦,喜欢和她交谈时如沐春风,喜欢她的成熟可靠、沉静平和。
只不过这一切都被她的莽撞过早击碎。时到如今奚幼琳承认,自己那时确实不够了解也不够在意卫真灼的真实想法,是她太过于自我中心,以至于两人闹别扭的时间太过长久、以至于后来她几乎渐渐都要忘了卫真灼这样的一面。
两人刚刚认识的时候,卫真灼也是对她这么好的。是她自己太过骄傲,错失了这些。
……
奚幼琳沉默着想到这里,思绪便骤然停止。
眼前卫真灼正在烧泡茶用的水,微微升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
一切都万分真实、近在眼前,她们的关系正在渐渐被修复,失去了的那些东西也似乎正在无声无息间一点点回来。
奚幼琳觉得很幸运,并且为此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
于是她穿过这片朦胧迷离的炙热水雾,单手撑着下颌捧住自己半张脸,看向卫真灼说道:\"喝完茶……陪我去给她们两个买东西吗?\"
或许是习惯问题,奚幼琳已经不太喜欢在卫真灼面前透露过于明显的心意,于是话音刚落,她就立刻又补了一句:“主要是我不想开车,你替我开车行不行?”
卫真灼本来就是打算和她一起去的,闻言便也未作他想,只是垂眸夹出两只小瓷杯,答道:“没问题。”
奚幼琳不太喜欢她说话时垂着眼睫不看人的样子,总是显得太有距离感。
关于接近卫真灼的方法,时到如今奚幼琳也渐渐摸出了些门道来:卫真灼这个人纵使看起来八面玲珑善于交际,真正到了私底下却实际还是内敛又慢热,想要接近她虽然不能过于莽撞,却到底还是需要主动去试探。
因此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奚幼琳就起身绕过了茶几,从面对面换成坐在了卫真灼身边。
“嗯?”卫真灼不解地看她一眼,随后礼貌性地往一旁挪了挪,给她腾出位置。
可奚幼琳坐过来并不是为了得到这段距离,见状她轻轻叹一口气,随后轻轻按住了卫真灼拿茶罐的手。
“怎么了?”距离被再度拉近,卫真灼渐渐也察觉到了点什么,不由得微微警惕地向后靠了靠。
正常情况下,两人的相处模式绝不是这样的。卫真灼能感觉到气氛随着两人的靠近不可避免地变得十分暧昧,然而她又找不出理由去扼杀这势头,一时就只好顺着奚幼琳的意思,没有多做什么。
奚幼琳见状便松开手不再逼近,转而迎上她的视线,探究似的说道:“哎,我问你……昨天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昨天?”卫真灼一时记不起来她指的是什么,回忆了一番后还是一无所获,不由得问道:“哪一句话?”
“你说——慢慢来。我问你啊,慢慢来……是什么意思?”
奚幼琳眼睑微弯,交错着的漂亮睫毛轻轻摇颤,形成一小团阴影落下来,将她眼底细碎的神采映衬得越发熠熠光摇。
即便漂亮到足够令人分神,卫真灼听她说完也还是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忽然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卫真灼自认还完全没做好和奚幼琳把心意都说开的准备,因此她闻言沉默半晌,就只答道:“……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那我可以离你近一点吗?”奚幼琳的神情看起来很无辜,话语里的尾音却微微上扬,分明是得意了。
卫真灼哪儿能看不透她,却又出于一点私欲并不想拒绝她的请求,最终就点点头应许:“可以。”
奚幼琳眼里的笑意登时就更多了点,顺势而上又道:“以后都可以?”
卫真灼猜不透奚幼琳忽然这么粘人的原因,可事情发展到这里,她再怎么样都已经感受到了一点不同寻常。两人间会发展到这里,从前她想也不敢多想,然而时到如今她居然也开始隐隐憧憬起更多。
于是她不动声色地胡思乱想了一番,最后才轻声应道:“……嗯。”
这一声应答过后奚幼琳却并没有靠近,只是立刻又问出了第三个略显突兀问题:
“那我……可以亲你吗?”
奚幼琳的神色看起来很平静,甚至也可以说是很轻松。卫真灼却已经晃了神,一时就这样看了她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说了句什么。
可以吗?卫真灼想都没有多想自己该给出什么答案,她只是心下微微局促的同时,又觉得一切到底也还在意料之中。
奚幼琳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在贵家小姐优雅得体的外装之下,她本性其实十分热情大方、为人亲切,喜欢照顾人的同时又很顾虑旁人的心情,偶尔流露出的温柔一面足够将任何人俘获。
只要她想,她就可以足够热切、足够讨喜,也能够因此而获得一切偏爱。
卫真灼都快忘了她这样的一面。而仔细想想,其实一直以来也都是她自己亲手将奚幼琳一分分推远、排除在外。两个人或许都有错,但卫真灼觉得错得更多的那个一定是自己。
这样想着,卫真灼就定定地看向眼前昏暗光线中坐在她身旁的奚幼琳。
对于那个引人遐想的问题,她并没有回答“可以”或“不可以”,而只是在一段意义不明的沉默之中放下了心中种种顾虑,随后朝奚幼琳倾身靠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此处应该是有车的,但我还不想写,大家知道有就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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