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女人过来的时候因为事发突然所以走的是快捷通道, 这实际上已经触碰了本丸隐私条例, 所以回去的时候他们还是老老实实的从本丸外面的传送阵走。
时政的空间技术实在是让卖药郎有点叹为观止, 眨眼间他们便来到了另一个地方,周围场景完全转换,出现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里。
地面上篆刻着符咒图文, 墙壁上挂满了符纸, 若不是卖药郎知道这里是置放转换阵的地方, 还真要以为误入了什么巫蛊诅咒现场。
“这是内部传送阵,很安全的。”
黑衣女人抬脚往外走,对坐在传送阵外边的黑西装员工道:“这位就是卖药郎先生。”
语气是十足的恭敬。
看来是高层打过招呼,黑西装立刻起立,脸上堆笑, 伸手往外:“您这边请!”
活像火锅店门口的迎宾员,就差来个抑扬顿挫的“欢迎光临!”
卖药郎向他微微颔首,大步就往外走, 黑衣女人神情一滞,在后头一边捂脸一边跟上去, 出门前还不忘狠狠的瞪黑西装一眼。
你给我去门口做迎宾吧!
走出房间才发现,他们现在位于某座现代化的大楼里,黑衣女人带着卖药郎和小金七拐八拐的,走进了一间位于内部的隐秘房间。
她上前打开门:“就是这儿了。”
房间里坐着五男一女。分别是一个穿着和服的老先生和站在他身后的秘书,一对面露焦急的中年夫妻,一个脸色灰败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看不出神色的男人。
卖药郎心里便有了底, 这大概就是三方会谈,夫妻是重华的父母,中年男子是上野的父亲,穿着和服的老先生和最后那个男人则是分别代表着时政和花开院扯皮的。
最先站起来的是那对中年夫妻,丈夫还算镇定,勉强按照应有的礼仪向卖药郎表达谢意:“您就是卖药郎先生吧,非常感谢您救了小女……”
妻子却是再也按捺不住,急切的打断了丈夫的话,上前就要对着卖药郎下跪:“柚华她还昏迷不醒,卖药郎先生,拜托您救救她吧!”
卖药郎当然不会让爱女心切的母亲下跪,站在他身后的小金就像和他有心灵感应一样抢先伸出手把花开院夫人扶了起来。
他力气极大,强行扶起一位情绪激动的女士轻而易举,卖药郎对上女士婆娑的泪眼,点了点头:“请。”
重华躺在旁边的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没发出一点儿声音,倘若不是她的胸口还在起伏,都要怀疑她是否还真的活着。
花开院夫人是真的非常担心女儿,他们五年来坚持不懈的寻找她的踪迹,好不容易找到了女儿却一直昏迷不醒,不得不说真的是非常重大的打击。
花开院先生道:“我们试了很多方法,都没什么用,柚华甚至还一度停止了呼吸……拜托您了,您救救她吧。”
卖药郎走过去,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审神者重华——也就是真名为花开院柚华的少女安静的躺在床上。她的模样和卖药郎之前在本丸回忆里看到的五年前一模一样,完全没变,时间似乎遗忘了她,停滞不前。
她的呼吸平稳,神色宁静,仿佛不是在昏迷,只是安静的睡着了。
卖药郎拿起她搁在胸腹的手,翻开,展现出柔软白皙的手心,他定定的注视了一会儿,只见手心上慢慢的浮现出一枚清晰的纹章。
黑衣女人脱口而出:“这是歌仙兼定的刀纹。”
原来如此。
按理说,本丸的维持运转需要审神者的灵力,一般来说,审神者在激活本丸之后本丸就会进行良性的自我循环,只是需要连接着审神者作为灵力源头罢了,平时并不耗费多少灵力。但是倘若审神者消失,本丸的自我循环也停止,那么这座本丸就离灵力耗尽崩塌不远了。
那么,维持着重华本丸五年都没有崩塌的灵力是从何而来呢?
歌仙兼定在联合其他付丧神剿灭了在重华本丸作怪的怨罗的时候,就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本丸里所有的付丧神们贡献了全部的灵力用以维持本丸的运转——他们不得不这样做,因为这次的神隐并非寻常意义上的神隐,他们并不知道重华的名字,这次神隐,是残缺和强行的。他们以本丸作为灵力的载体和凭依,将神隐重华的神国建在了本丸里。
本丸一定不能崩塌,否则神国也将崩毁。
在卖药郎他们进入刀解池后,维持本丸的灵力也消耗殆尽,本丸面临着崩塌,而神国也正因此而出现了裂缝,卖药郎就是利用重华手中的那枚罗盘作为定位,成功的趁次机会打开了神国,带回了神隐的重华。
而重华如今还不曾醒来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残存于她身上的,属于歌仙兼定的灵力的缘故。
歌仙为了保护她,将她神隐,又为了不让她孤独的在神国里陷入崩溃绝望,就让她的时间和神国一起停止了,维持着当初昏迷的样子。
这就是歌仙兼定最后的愿望——永远的保护她。
属于歌仙的刀纹上传来了悲伤不舍的感情,仿佛已经预见了最后的结局,卖药郎别开眼睛,伸手抹去了这枚最后的印记。
重华的身躯重重的往上一弹,她陡然睁开眼睛,深吸了一大口气。
花开院夫妻猛得扑到了床前,甚至连卖药郎都被挤开了,她的母亲颤抖的想要去摸摸女儿的脸,却被对方茫然的眼神钉住了动作。
“您是……谁?”
……
重华失忆了。
……
黑衣女人带着卖药郎往外走,她正要带卖药郎去往沙罗的本丸,去取回他失踪了很久的药箱子。
大概是美色当头,黑衣女人颇有点感怀,“其实,重华不记得了也是件好事。”
“毕竟眼睁睁的看着本丸里的付丧神们自相残杀,看着自己的本丸覆灭于眼前,她却什么都做不到……一晃五年过去了,物是人非,只有她留在原地,未免太残忍了些。”
卖药郎淡淡道:“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黑衣女人脚步一顿:“您的意思……是那些付丧神们抹掉了重华的记忆?”
“残存的灵力最后的愿望,总不能就这样拒绝。”卖药郎道:“不必担心,她不过是记忆混乱,过一段时间就会慢慢想起从前的事,只不过那些担任审神者期间的记忆,她是绝对想不起来了。”
黑衣女人久久不发一语,半响才怅然道:“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这时,后面突然传来了木屐急促碰撞地面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声大喊:“等等!请您等等!”
两人停住了脚步回头,后面正站着那位方才在房间里的中年男人,卖药郎清楚,这位应当就是上野的父亲。
那位对儿子寄予厚望,从小严格培养儿子的父亲。
黑衣女人显然是个嫉恶如仇的直爽女性,对于对方做出的那些事儿很是看不惯,此时也毫不掩饰的皱起了眉头:“松本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松本是他的姓,上野的父亲虽然和花开院有些血缘关系,但是已经非常远了,甚至连花开院的姓都没有。
松本略显局促的站在那儿,踌躇了一下,问道:“拓也……我的儿子还昏迷着……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在得知上野犯下的事情之后,松本便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当中。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的儿子竟然有着如此严重的心理问题,甚至沉疴已久,引来了妖怪的附身,导致了如今无法挽回的恶果。
上野无疑是松本极为骄傲的作品,松本作为阴阳师的天赋不佳,却被他的父亲从小灌输着进入本家,成为优秀的阴阳师的思想,松本受天赋所限做不到,他就想让他的儿子做到。
在松本的思想里,进入本家,成为优秀的阴阳师是他为儿子选定的最好的一条路,他从小严格的培养儿子,付出了那样多的心血,终于达成所愿。
可没想到,在这片粉饰的太平之下,竟然藏着这些令他几乎无法接受的事情。
有一个瞬间,他几乎有些恶毒又卑劣的责怪着那位卖药郎先生:你为什么要来揭破这一切?就让它继续下去不好吗?
但是……但是啊,松本再如何冷硬不近人情,他总归是接受着正常教育长大的,他心里也知道,如若不早日将这毒瘤割除,迟早有一天覆水难收,后果只会比现在更糟糕。
松本跑来找卖药郎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为了他昏迷不醒的儿子,上野被斩除了物怪,仿佛连魂魄也被斩除了一部分,高烧不退,神志不清,甚至梦中呓语,一副重病缠身的样子。
面对忐忑不安的松本,卖药郎倒没有什么厌恶不屑的样子,秉持着作为卖药的基本操守,认真询问道:“他有什么症状吗?”
松本没想到他会真的认真回答,短暂的愣了一秒后连忙道:“他在发高烧,水米不进,也好像在做噩梦,这烧医生看了,说不是寻常的生病,怕是普通的药物治不了。”
这会儿的松本,倒真真像是个有着慈父心肠的好爸爸了。
但这却着实来的太晚了些。
卖药郎“啊”了一声,“那是斩除物怪的后遗症,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有这种后遗症的,他心里郁结,自然好不了,待我来给你开服药——”
他习惯性的伸手往后背一摸,却不料摸了个空。
得,他药箱还在沙罗那儿呢。
黑衣女人像是看明白了他的习惯性动作,连忙道:“不如我们先去沙罗那里取回药箱?”
卖药郎想了想,摆摆手:“倒也不必,这里是时政的总部,总该有药房?”
偌大的药房里散发着浓郁的草药的气味,一时间还真的有点呛人,卖药郎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觉得这里简直是天堂。
啊,不愧是总部的药房,好东西真不少。
卖药郎站在边上揣着手手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倒是旁边的小金自然而然的走过去,就像提前知道了要用什么药似的,踩着梯子上上下下的翻找起覆盖了一整面墙壁的小抽屉,把取出来的药材放在柜台上。
他揣着手手站在柜台边上,碰都没碰桌上的天平,面不改色的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一个电子秤,完全不顾及旁边两个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人。
嘿,时代在进步,他还没用过电子秤呢!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区某位读者想看的卖药郎用电子秤抓药!!!安排起来了!!!
我今天复工了,真是要了半条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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